第二十五章：生死較量

汪嘯風道：「你不是王仲武，你的真實身份是：狄雲。《連城訣》中的主角狄雲。」

王仲武不驚反笑：「高明，高明。不錯，我就是狄雲，只是不知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汪嘯風道：「就是今天日間對花鐵乾的伏擊。我看過花鐵乾的傷口，背部一刀受創雖重，卻不足以致命。真正取他性命的，是胸前那一片血肉模糊，內臟也全被擊碎。造成這種損傷，顯然是遭了重手法襲擊。具體來說，就是閣下的獨門絕技——無影神拳。」

王仲武，不，狄雲一怔：「無影神拳也被你看出？」

「不錯。你別忘了，我查過『江湖日誌』，現在天下會神照經的，只有你我兩人。我們武功同出一源，所以你用神照經內功擊斃花鐵干，於我是洞若觀火。但是，花鐵乾的受創程度，說明你的神照經武功比我厲害得多，唯一的原因，就是你得到丁典真傳的無影神拳。」

狄雲道：「好，不愧是江湖大名鼎鼎的鈴劍雙俠，推理這一切絲絲入扣。只是，證據呢？」

汪嘯風道：「說實話，我是在睡眼惺忪中重新進入遊戲的，有點昏昏沉沉，又突然遇到這樣的大事，所以有點分不清東南西北，只能寄希望於王捕頭你。但是我有一個奇怪的感覺。雖然與你素未謀面，但似乎似曾相識。後來才想起來，你就是狄雲，但那時在江陵城外見你時，你剛從監獄出來，蓬頭垢面，滿腮鬍鬚，與你現在大不相同。隨著案情發展，真相逐步顯露，但一切只是臆猜，所以我才為求證據，佯說去見魯知府，事實上，我是去查看伏擊花鐵乾的那兩名趕車青年的屍體，去江陵府衙門證實確是捕快，而且生前對你十分唯命是從。這些都是鐵證，我是急著趕回來，本想設法與陸天抒取得聯繫，把你一網成擒，沒料到他已遭了毒手。」

狄雲道：「好吧，我也不繞圈子了，跟你打開天窗說亮話吧。我這樣做，一切只為了連城寶藏。」

「哦？」

狄雲恨恨道：「按照『連城訣』劇情，我除了得到神照經和無影神拳外，還應得到全部連城寶藏。哪知你和水笙橫插一杠，騙得丁典信任，把連城寶藏全都搬走了！我竹籃打水一場空，奈何武功不濟，只好尋一僻靜處練功，卻進境不大。三年前你和水笙成親，婚禮網上直播，我看到滿屋價值連城的珠寶，不僅氣炸了肚皮，這些本應是我的！當時我正在練功，不想這一氣，居然因禍得福，幫我打通了任督二脈，神照經和無影神拳大成。於是，我開始了復仇大計。」

「首先。連城訣劇情過關后，我得到丁典親自指點，還是有些小財收穫。我用來賄賂鄂州知府衙門，捐了個捕頭之職，改了身份。你知道，遊戲中玩家改身份只須銀子一萬兩，就像現實中花錢買個假身份證一樣。我仗著武功大成，明裡追蹤江洋大盜，暗中劫掠富戶，也積累了一筆不小的財富，所以想辦法捐官，來到江陵城作總捕頭，與南四奇接近並成為好友，同時諒你當面也認不出我。實際我謀划的，就是如何奪取雲水山莊裡面的連城寶藏。」

汪嘯風忽道：「這裡有一事不明：我下線三年，期間你要對付的只是南四奇這樣的NPC人物，應該容易得多。為什麼要等到我回來才動手，就不怕暴露自己嗎？」

狄雲道：「不錯，南四奇是好對付，但我的目的除了得到寶藏外，還要令你身敗名裂，以報當初奪寶之仇！這幾年來，我一直沒有下線，在精心策劃，想到了利用血刀門作幌子的辦法，於是去了西藏血刀門，用財富收買了血刀門人，就是你日間見過的那兩個和尚了，一個叫勝諦，一個叫善勇，都是血刀老祖門下高徒，武功還在寶象之上。」

汪嘯風道：「等等！按照『江陵大獄』的劇情，勝諦和善勇都中了丁典的無影神拳，那是必死無疑，兩人怎麼還會活著？」

「那是因為血刀門有療傷聖葯大還丹，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勝諦和善勇收了我的好處，又垂涎連城寶藏，所以答應作我的外應。昨天我打死水岱后，聽說僕人阿福見過兇手，於是立即通知勝諦去柴房，引開花鐵干。之後，又用大車伏擊剷除花鐵干，故意留下你這個活口，好讓你親口告訴陸天抒，兇手確實是血刀門下。你殺了勝諦和善勇，我也幹掉了手下一名捕快，一是洗脫嫌疑，二是少個分贓的，獨吞財寶。」

汪嘯風道：「這個計劃果然周密，你幾乎成功了。」

狄雲道：「我肯定會成功。」

「哦？你憑什麼有把握？」

狄雲道：「不錯，汪嘯風，你也會神照經，但不要忘了，這個遊戲中武功有明師指點，進境會快一倍。我有丁典當面指點，還有你不會的無影神拳，所以制服你有充分把握。雖然日間你力斃勝諦、善勇，武功之高出乎我意料，但也遠不是我的對手。鈴劍雙俠的鴛鴦刀無敵於天下，我未雨綢繆，早前已將水笙也麻倒了，所以，你的雙刀合璧也不要指望了。現在，兇手，請束手就擒吧！」

汪嘯風奇道：「兇手？」

狄雲義正言辭道：「不錯，我是捕頭，你就是兇手！明天，所有人都知道的是汪嘯風圖謀連城寶藏，殺害了南四奇和水笙，最終被我這個神捕識破，將你當場正法。之後，我秘密取得連城寶藏，再假裝追捕劇寇陣亡，江湖中，就沒有了王仲武這個人，隨後出現的，是萬民敬仰的大俠狄雲，傻頭傻腦又充滿正氣的狄雲。怎樣，這個設計不錯吧？」

汪嘯風沒有說話。

忽然間，兩個人都靜下來。

堂內的空氣，也隨之而凝結。

一場惡鬥，即將開始，再多說話，也於事無補了。

汪嘯風心裡知道，以狄雲的武功，自己只怕很難勝他，不過二人的招式都是以攻為守的，只怕一個照面下來，就有傷亡。

狄雲的想法也是一樣，所以他要力求打擊對方，使對方恐懼或鬆懈，自己才會有機可乘。

汪嘯風盯著狄雲的拳頭。

狄雲盯著汪嘯風的鴛鴦刀。

一觸即發。

忽然之間，汪嘯風和狄雲，各自發出一聲怒吼！

兩人迅速沖近！

是汪嘯風的鴛鴦刀刺中狄雲？

還是狄雲的無影神拳擊中汪嘯風？

兩人一擊即退，汪嘯風腳步踉蹌，肩膀血紅，顯然已為狄雲所傷。

狄雲一聲冷笑，無影神拳無聲無息，快若閃電，直取汪嘯風胸膛，要將其擊斃當場！

汪嘯風似乎只有坐以待斃。

就在這時，忽然又是一聲大吼！

在汪嘯風後面的陸天抒，忽然連人帶椅，飛過汪嘯風頭頂，直壓狄雲！

這一下，猶如泰山壓頂！

而在同一瞬間，陸天抒已抽出了腰間的鬼頭厚背大刀！

「錚！」

金虹一震，如長虹般擊向狄雲！

「長空十字斬」！

迷香只能迷住人一個時辰，現在雖然不到半個時辰，但迷香藥力已過去了。要知道，迷香起作用一個時辰，是對女人而言，陸天抒內力深厚，自然早早清醒。汪嘯風與狄雲故意說了許多話，陸天抒已悄悄的回復了功力。

這，才是汪嘯風布下的奇兵！

狄雲一怔，無影神拳揮出，迎空向陸天抒擊去！

金虹疾快，無影神拳更快！

拳頭已沒入金虹之中！

金虹頓滅。

「噗！」陸天抒胸口中拳！

就在這時，汪嘯風已轉腰出刀！

「噗！」

一道白練，自陸天抒身邊飛過，直投狄雲！

狄雲一拳擊中陸天抒，陸天抒的刀再也砍不下去了！

可是陸天抒連人帶椅仍壓了下來！

狄雲匆忙間用手一格，震飛了陸天抒的座椅。

就在這一剎之間，狄雲的視線被遮住了。

白練從下而上，直插入他的咽喉里！

「嗤！」狄雲頓住。

「嘭！」陸天抒及座椅跌落在數尺外。

汪嘯風沒有動，他的鴛鴦刀仍在狄雲的咽喉里，又白又亮，正一寸一寸抽出來，不帶一絲血！

狄雲也沒有動，陸天抒更不能動。

狄雲用一種致死也不相信的目光瞪著汪嘯風。

汪嘯風猛地一抽，刀倒抽出，狄雲血噴出。

狄雲抓住喉嚨，格格作響，瞪著汪嘯風，掙扎說出：「好好，流星經天，名不虛傳……」

狄雲倒下，永遠也說不出一個字了。

汪嘯風呆了一陣，即奔至陸天抒處。

只見陸天抒臉色慘白，倒在地上，胸前一片血漬。

陸天抒知道是汪嘯風扶著自己，勉力露出一絲笑容，道：「謝謝……謝……謝……你……」

汪嘯風用本身真氣，逼入陸天抒體內，邊道：「陸老伯，不礙事的，我叫個大夫來替你治治。」

陸天抒淚眼昏花地道：「我……我……知道了真相……謝謝你為我們……南四奇……報了仇……他們……死了我……我也活著沒，意思，汪公子……我求……你一……事。」

汪嘯風道：「什麼事？你快說。」

陸天抒喘著氣道：「……快……快給我那張……布幔……」

汪嘯風迅速把內堂的黃布慢撕了下來，陸天抒掙扎半起，用手蘸血，在布幔上寫著字，一面巍巍顫顫的，說道：「……我……我大概不能……上公堂了……我寫下這血書……是我的筆跡……來指認……王仲武……的罪行……吧......」

陸天抒竭力支持到寫完了血書，終於無力地倒下，汪嘯風接過血書，陸天抒以無力的雙目看著他，露出半絲微笑，道：「……王仲武對我說……你……你是兇手……我沒有相信……我不會相信的……」

汪嘯風含淚，不斷點首道：「我知道，我知道……」

他說著「我知道」的時候，陸天抒已閉上雙目，與世長辭了。

「南四奇」就是這樣，被狄雲殺了個乾淨。

可是狄雲也完了。「連城訣」的劇情，將重新開啟。

有道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

——問題只在這疏網幾時收？

汪嘯風心裡仍在迴響著陸天抒臨死前的那幾句話：

——「……他對我說……你是兇手……我沒相信……我不相信……」

雖然陸天抒是NPC人物，但汪嘯風仍十分感動，不過眼裡的淚光始終不會搖落。

但他心裡的淚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