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7 城是用來詐的（下）

龐統將已經獃滯的龐過之扶助，然後伸手從司號兵手中拿過傳聲筒，向蒼梧北城牆下走去；待到行至兩百步時，龐統豁然止步，「吳太守，能不能聽我一言。」

吳巨此時恨不得將那黑面傢伙碎屍萬段以泄心頭之恨，但卻下令全軍不得亂動，自己緩步走下城去；「龐統，你還想說什麼，說什麼替我退敵，現在卻佔去我三面城池和各大倉塞要地。」

龐統放下話筒，更將佩刀丟至一旁地上，這才向三十步開外的吳巨再度走去；他特意張開雙臂，雙目直視前方，並始終與吳巨保持在同一直線；這吳巨身高與他相若，但卻是生得一張文人面孔，細鼻細唇、人中甚淺，眉間相連，相學上叫無福之人；龐統心想，若不是自己迫退步騭軍，他早就一命嗚呼了，說起來還算是他的救命恩人呢。

一想到此，龐統忍不住笑出聲來，「呵呵。」

吳巨狠聲道：「你笑什麼，劉備怎麼會用你這種沒道義的人。」

道義，龐統收斂笑容，沉聲道：「要是我不講道義，早就下令投出毒氣火油彈將你們盡數放到；劉使君接管荊州之時，你在做什麼，道義是說給自己聽的么；使君念在與你多年情分不來征討，東吳兩次出兵攻蒼梧都被我擋了回去，為擊退三萬五千兵馬，桂陽兵士死傷無數，這難道還不道義。」

吳巨先前那滿肚子怨氣，被這麼一說已經泄去大半，「龐兄為吳某所做一切，吳某心存感激，可你今日之舉卻叫人寒心。」

龐統哼道：「感激，你感激的方式就是那兩匹馬鞍，知不知道就是因為你這兩匹馬鞍使得我兩位校尉一死一逃。」

「這。」吳巨為之一陣愕然，他哪裡知道自己一片好心竟會換來此等結果，「我無心的。」

「管你有心沒心。」龐統心中竊喜，這吳巨果然四肢不發達、頭腦更簡單，自己三言兩語就搞得他昏頭轉向，看來要加劇一下；「現在就一句話，是戰是降；戰則你要面對桂陽、交趾兩地數萬之兵，降，我即刻與你一齊擊退城外士家兵馬。」

雖然不知龐統口中所說的毒氣火油彈是何物，但桂陽軍身穿弓矢不傷的怪異盔甲，這點他清楚得很；一旦真正交鋒，久疏戰陣的蒼梧兵根本不是桂陽兵對手，何況還有城外那虎視眈眈的士家軍；這年頭，想隨便說句話都難，吳巨一時之間沉默了。

龐統從懷中取出一個小皮囊拋向不遠處的空地，頓時向四周濺灑出不少黑水，「或許吳兄不知道毒氣火油彈為何物，這地上黑水便是火油和迷香水的混合物，只要一經點燃，方圓十步之內的人畜一聞便倒。」

說罷，龐統又取出一個火折，點燃后朝那灘黑水處走去，口中念念有詞，「此物我桂陽軍兵士人手一支，拋擲起來相當簡便，只需區區一枚火箭，蒼梧南城頓時將被毒氣籠罩。」

此時吳巨眼中只看到那支火折，至於龐統口中說些什麼他幾乎沒聽進去，但迷香水三個字卻深深刻入他的心中，能叫毒氣彈的東西，恐怕不是迷香水那麼簡單吧，鳳雛你唬弄誰呢。

火折與黑水相觸，地上頓時燃起小團黑色火焰，並不斷向外飄散濃煙；「由於我事先服下解藥，所以迷香水的實際效用還需要你來親自體驗，吳兄，要不要過來試試，沒多大危害的，最多一刻鐘內昏迷不醒。」

吳巨禁不住打了個冷顫，然後連連搖頭，「免了，這東西貴軍人手一支？」

龐統非常肯定地點了點頭，提步向吳巨走去，雖然他早已服下解藥，但濃煙吸多了也是會嗆死人的；此時，自濃煙範圍內經過的野狗、家雞紛紛倒地，這足以證明龐統所言非虛，於是吳巨點頭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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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兄此舉真是大善，讓蒼梧一萬五千將士和十萬黎民免於戰禍，端得算是大功一件。」

龐統的恭維之言，吳巨只覺異常刺耳，好在他不戰而降並不是首次；只不過當初是選擇了孫權，如今換成劉備手下的龐統而已；「龐大人，城下士家軍您打算如何破之。」

「這個簡單，待我出城與他們談談，以兩萬五千雄師據守蒼梧，士燮也應當曉得知難而退吧。」

吳巨一陣愕然，龐過之卻是舉雙手贊成，畢竟士家軍只是前來演戲而非真的攻城；雖說只要按照事先預定的方式，在城上點起兩股狼煙他們便會自行退去，但目前來看還需繼續騙倒吳巨才行；於是龐過之請吳巨將絕大部分兵士帶下城去暫且休整，而他自己卻與龐統站在城池之上，兩人假意商談談判內容，實際上卻在為此次行動如何劃上圓滿句號而攪盡心思。

龐統道：「依你看是按照原計劃還是乘勢將士家軍盡數留下，這似乎是個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龐過之苦笑道：「真要這麼做，萬一傳出去，豈非讓大人落得個奸詐、失信之名。」

「士燮私下將手弩賣給孫權，早已失信在先，我不過是還以顏色罷了；交州七郡，雖然並不富蔭，但勝在地形複雜、易守難攻，山民部落眾多，實在是偏安發展之良地；眼下襄陽戰勢吃緊，主公又不聚兵退曹，為他拿下交州，也算是多留一條後路吧。」

龐統此言雖句句言真氣壯，但卻並非完全出自肺腑，拿下交州固然能為劉備留條後路，可又何嘗不是為他自己留條後路呢；龐過之沉思片刻，還是同意了龐統的做法。

兩人討論之後，決定先出城列隊假意談判，然後乘機拋擲毒氣火油彈，如此一來，便能將士家大軍盡數活捉；雖然今日率軍前來的乃是士干，但以士燮對他的溺愛程度，用來逼迫士燮投降，可是再好不過的砝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