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到底是誰？

但我還是點頭應了，老木匠給了我一個筐頭兒，裡面裝了一大捆的香，他又不放心的囑咐了我一遍，說每個墳頭燒三炷香，每個墳頭抓一把土，一個都不能少了。

臨走前，他又不放心的遞給我一塊兒手絹，那手絹髒兮兮，發黑髮紅，跟沾了血似的硬邦邦的，老木匠囑咐我，如今的黃石口不安生，要真碰見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就把這手絹蓋過去，一準能保我沒事！

我點頭答應，膽戰心驚的出了祠堂，直奔了村南王家老祖墳，就在我快出村的時候，我居然碰見了王喜年，他斷了一隻左手，渾身髒兮兮的，很是落魄，也沒了當初時的威風。但他瞅我那眼神，卻冰冷冷的，就像跟我有什麼深仇大恨似的！

我沒理他，繼續往前走，他卻古怪的笑了，嘴裡磨叨著一句話，「你們誰都跑不了，誰都跑不了！」

不知為何，一聽他那句話，我脊梁骨一陣發涼，就好像猛鑽進去一陣冷風，一下冷到了心底。我沒搭理他，趕緊奔了王家祖墳，等我趕到那才知道，那所謂的王家老祖墳，是何等的壯觀！

那是個半圓包圍的斷崖地，坐南朝北，乍一望去，這片墳地少說得有七八十座墳，有新有舊，有的還是新土，有的都漏了棺材，但大多數都是上了年頭的老墳。我心裡怕的很，但眼看著天邊發亮，時候不早了，我也不敢耽誤，趕緊著焚香上香，心裡卻祈禱著，可千萬別碰見什麼不該碰的東西！

三炷香，一把土，這本就沒啥技術含量，我乾的也很快，沒一會大半的墳頭都插上了的香。餘下的幾座老墳靠裡面，都上了年月，也越發的雜草叢生，荒蕪破敗。我趟開一人多高的荒草，點香上香，彎腰要抓那把墳尖兒土，也就這時，咯咯的一聲笑，滿是童音兒，一隻小手搭在了我肩頭上！

我一望那小手，腦子裡嗡的一下炸開了，小手爪兒乾巴巴的，活像塊兒風乾了的小肉乾，可就這隻手，我記得清清楚楚，那天晚上窗戶外...這分明就是那小男孩兒的手！

「咯咯...」銅鈴似的一聲笑，聽到我耳朵里，卻跟針扎似的，我扭頭一瞥，那小男孩兒正瞅著我，咧嘴漏了一口發黑的牙口兒，咯咯一笑..一頭朝我撲了來！

「啊...」一聲尖叫劃破了整個夜空！

「咯咯...」

小男孩兒咧嘴笑著，兩眼瞳黑漆漆的，全無眼白，朝我呲牙咧嘴，就跟個餓狼似的。而我..被他死死壓在了地上，我只能兩手死撐著他脖子，也幸好咱胳膊長，他碰不到我的身子，可他那雙肉乾兒似的小手爪，竟跟刀子似的，沾肉見血，一把抓的鮮血淋漓，我那兩條胳膊..給他抓的血淋淋，幾乎都沒了樣兒！

我疼著直咬牙，我知道，這樣下去，我這兩條胳膊遲早得廢在這，我也得丟了命。我一梗脖子，猛把他甩到一邊，可呲啦一聲...我猛吸了一口涼氣，胳膊上..竟被他硬生生扯下了兩塊兒肉！

小男孩兒咯咯笑著，貪婪的舔著手上的血肉，自始至終，那倆眼珠子都直勾勾瞅著我，就是頭嗜血的餓狼，瞅的我心裡發涼！

「真..真他娘是個畜生！」我心裡罵著，疼的我邊咬牙，邊後退。小男孩兒舔完手上的血，咯咯笑著，呲牙咧嘴朝我走了來！

我連退了幾步，猛想起老木匠那塊兒手絹，剛拿出來，那小男孩兒就撲了過來，手疾眼快的一瞬，啪的一聲..我一把拍在了他臉上。

嗷的一聲慘叫，小男孩兒一頭滾在了地上，手絹蓋在臉上，噝噝響著..就像滾了油鍋似的，那小男孩兒滾在地上，掙扎了兩下，仰面朝天..慢慢的沒了動靜！

我喘著粗氣，胸口砰砰跳著，感覺心臟要跳出來一般。我怕他再爬起來，手絹沒敢拿回來，趕緊上完最後幾炷香，抓完了墳尖兒土，一路瘋跑的往祠堂趕。

等我趕到祠堂，老木匠居然不在，等了許久他才回來，一進門，我見他提著一個大桶，一股的血腥味兒，裡面的東西血淋淋的，好像是什麼血，而他背上，還背了一個井口大小的石墩子，看樣子好像挺重，砰的一聲放地上，居然砸出一個大坑！

我看那石墩子，底下平滑，上面卻是個石雕，雕的是一個大烏龜拖著石碑，造型古樸，，雖說有幾分老舊，但那石龜的面目龜殼，浮紋樣式，皆是雕工精細，凜凜如生。

我瞅那石龜呆了下，但趕緊是和老木匠說小男孩兒的事兒，老木匠聽我一說，二話沒說就往老墳地跑，可等我倆趕到那，老墳堆兒里..就扔著一塊黑乎乎的手絹，那小男孩兒..居然又沒了影兒！

「怎麼..怎麼會這樣！」老木匠一臉驚訝的望著手絹，那臉色絕對是難以置信，我驚得也問了句，「老太爺，那小男孩兒..明明是躺這不動了，他怎麼會..怎麼會跑沒影了？」

老木匠愣在幾秒，低頭在草堆里亂翻起來，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沒一會，我見他愣在那，走過去一看，地上一片雜亂腳印，一條趟開的小路一直出了老墳地！

「誰..到底是誰？他到底想幹什麼？」老木匠愣了許久，搖頭說了句！

事情再明白不過了，是有人從中作梗，包括破開老祠堂的布置，這恐怕都是一人所為，我心裡也納悶，到底什麼人，要處心積慮的跟我們作對。看這意思，是要把黃石口全村人..逼上一條絕路！

我跟老木匠回了祠堂，老遠，我就瞅見祠堂里站住一個人，等進去一看，那人..居然是老郎中！

我心裡沒來由的一股恐慌，難道..村民們又出事兒了？

沒等我們問，老郎中率先開了口，「你們回來了？」

「恩，回來了！」老木匠應著聲，望著老郎中，老郎中愣了幾秒，點頭說了句，「昨晚，我做了一個夢，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老木匠點點頭，默然無聲，倆人就這麼杵著，許久，老郎中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老程頭兒，就真沒一點迴旋的餘地了？」

「呵呵，你在說笑嗎？」老木匠回了句，「四十年前，就已經沒了迴旋的餘地，四十年後..難道你還指望她..手下留情？」

「沒退路了，早就沒退路了！」

「那你...有幾成把握？」老郎中問了句！

「我..我不知道！」老木匠搖搖頭，「只能說盡人事..聽天命！」

一句話，倆人又是一陣沉默，半晌，老郎中終於又開了嗆，「如果，我是說如果..真到了棄車保帥的那一步，你會不會...」

「不會，一定不會...」老木匠一句決絕，臉色立馬拉了下來！

「不管怎麼說..鄉親們是無辜的！」老郎中吐了聲，老木匠抬頭望向了他，「鄉親們是無辜的，他們就不是無辜的？」

「除了一個王喜年該死，你告訴我...誰不是無辜的！」

「四十年前，是誰造的孽，又是誰給他們擦得屁股，你知道..我也知道！」老木匠陰著臉，「如果那時候沒有他，你覺得還有現在這群鄉親們？」

老郎中沉默了，許久，他搖了搖頭，「那現在..該怎麼辦？」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老木匠憤憤的說了句，「我不管什麼棄車保帥，也不管什麼保大舍小，我只知道..人，不能丟了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