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錛鑿斧鋸
「好吧,我明白了!」老郎中點點頭,目光緩緩望向了我,許久,他朝我笑了笑,「陳家小子,你們不該回來,真的不該回來!」
老郎中緩緩出了祠堂,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心頭砰砰猛跳了兩下,難道說...真是因為我父子倆?
「老太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我望向老木匠,終於忍不住問了句,老木匠搖搖頭,「你別管怎麼回事,你只需要知道,你沒錯,你老子也沒錯,你陳家三代..在這黃石口住過的,都沒錯!」
「錯的..是這賊老天,是這造化弄人的賊老天!」老木匠抬頭望著天,苦笑著說了句,「你們不該回來,真的不該回來!」
老木匠終究沒告訴我怎麼回事,可我感覺出..眼前這口紅棺材,跟我們陳家父子倆,還有我那跳河自盡的老太爺,恐怕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等老爹回來,已經過了中午,我沒把這些事告訴他,便匆忙的幫著老木匠,準備起了今晚的事兒!
老木匠準備了一口大缸,把老爹討來了百家五穀,童子尿,加上我弄來的墳尖兒土,一塊倒進大缸里,攪拌均勻。然後老木匠拿出一隻老舊的狼毫毛筆,沾著那混雜物,開始在老祠堂的牆壁上寫寫畫畫,看他寫畫的那些,字不像字,畫不像畫,鬼畫符一般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
老木匠寫寫畫畫,把四面牆壁,連著門窗四下,全都畫滿了,等寫畫完之後,天兒..已經漆黑了!
天暗沉沉的,籠著一層薄霧,要說自打那娘仨死後,黃石口籠著的霧氣,就一直沒散過,陰沉著天,籠罩著霧,雲山霧繞,活像一片與世隔絕之地!
老木匠抬頭一瞅天邊,臉色立馬陰沉了下來,我也瞅過去,只見西天上沉的發暗,一大片黑雲滾滾的卷了來,按說陰雨天不該有霧,可那陰雲一來,霧氣竟然濃重了幾分,整片天黑沉沉,陰沉的發暗,那種暗..不是天黑,反倒像一大塊兒黑布遮下來,遮日月,掩星辰!
「哎,要變天了!」老木匠嘆了口氣,扭頭望向我父子倆,「陳家爺倆,天兒..要變了,咱也快點吧!」
我跟老爹趕緊點頭,老木匠麻溜的跑進祠堂,打開了他那木匠匣子,裡面錛鑿斧鋸,墨斗班尺,老木匠家那點傢伙式兒,一點不落!
另外,老木匠還拎出來一個小口罈子,我本以為那是酒,可等他一打開,一股血腥子臭味兒,裡面一小灘鼻涕似的粘稠物,濃稠發黑,活像一攤發乾的血!
老木匠顛了顛罈子,遞到了我面前,「娃子,受點疼,來,左中指的手指頭上,給我放點血!」
「放血,這..這是要幹什麼?」我嘴裡問著,手底下卻沒猶豫,手指頭一點刀子刃,一股血紅沁了出來,我滴了幾滴血,老木匠一邊攪勻,一邊說道,「這個啊..可攢了四十年的好東西!」
「有道是,老而不死是為賊,傳說十年白公雞,三十年黑狗血,陽氣最盛,三十年的黑狗,那都快成了精了,那黑狗血辟邪是絕佳,這黑狗血不到三十年,才二十八年足矣!」
「二十八年...」我聽得一驚,「還真有能活到二十八年的黑狗?」
老木匠點點頭,「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就像這黃石口村子,如果你們不回來,能想到天底下..會有這麼些稀奇古怪的事兒?」
「所以呀,以後不管聽到什麼稀奇古怪事兒,都別大驚小怪,有些事兒..你們沒聽說過,並不代表他不會發生,那只是你們見識短,沒那眼界罷了!」老木匠語重心長的說著!
「哎,今晚一役,不知道安危與否了,能說的..我就跟你們多嘮兩句吧!」老木匠搖頭笑著,接著說道,「還有這指尖血,陰陽分男女,男左女右,左陽右陰,男人左中指的陽氣最重,右無名指的陰氣最盛,其中,以童子身的血氣最佳,陳家娃子,你眉心結沒散,還是童子身無疑,加上你的指尖血,陽上加陽,方能把這三十年黑狗血的功效,發揮到極致!」
老木匠不急不慢的解釋完,也極少見他能說上這麼多話,老木匠說完,一手把墨斗放進小口罈子,等再拿出來,整個墨鬥上都給染的猩紅髮黑!
染紅了墨斗,老木匠它遞給了我,「陳家爺倆,我老頭子老了,黃土都快埋到脖子的人了,陽氣弱了,弄不了這個了,這彈墨斗的勾當..得靠你倆來了!」
「彈..墨斗!鎮殭屍?」我驚了句,感覺這怎麼跟港台電影里的橋段..那麼像啊?
「彈墨斗的,不一定都是鎮殭屍!」老木匠搖搖頭,「公雞血,黑狗血,沾上墨斗繩,妖邪鬼魅皆有所用!」
「再者說,錛鑿斧鋸,墨斗班尺,這本就是老木匠家的祖師爺,留下來的一道符!」老木匠點頭道,「走夜路,就是揣上老木匠家的一柄斧子,那一般鬼邪也不敢近身!」
「古時候,木匠可是個受人尊重的職業,只是現在..哼哼!」老木匠搖頭一陣苦笑,略有傷感,「哎,世道變了,老祖宗留下的東西..沒人用了!」
「等我們這代人沒了,老祖宗留下來的那點本事,恐怕也就斷了根了!」老木匠苦澀的笑了聲,也不知是被老木匠說動了心,還是我想著安慰他一句,沒來由的,我嘴裡冒出來一句,「老太爺..我跟您學?」
我一句話,老爹愣住了,老木匠也愣住了,獃獃瞅了我半晌,老木匠幾乎打著顫音問了句,「你..你真想學?」
這一問,老爹忽然在後面踹了我一腳,「傻小子,還不跪下拜師!」
撲通一聲..我雙膝跪在了那!
老木匠望著我,許久他笑了,卻也流了淚!
「孩子,起來,快起來!」老木匠顫抖著扶起了我,拍著我肩頭,「好孩子,好孩子啊,但你這個徒弟..我收不起啊!」
「老太爺您...」我驚訝的望著他,老木匠抹了把眼角的淚,笑著說道,「如果咱爺仨撐過了今晚,你想學..我就全交給你,但你這個徒弟..我不收!」
「啊,為什麼?」我驚得問道,老木匠搖搖頭,「我呀..不能害了你,不能害了我那老兄弟,這唯一的後人!」
老木匠說著,抬頭望向我老爹,「孩子他爹,你放心,即便我不收這個徒弟,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散,也不會讓人動你倆一根汗毛!」
老爹望著老木匠,也望了望我,微微點點頭。一瞬間,我好像明白了,原來老爹那一腳踹我拜師,是為了給我找個靠山,也為我找條後路啊!
「好了,閑話就說到這,有什麼要說的..等撐過了這一劫,咱再慢慢的說吧!」
老木匠跟我父子倆說道,「你父子倆陽氣盛,中指彈線,把這黑狗血都彈紅石棺材上,間隔不超過兩指,上下左右六個面,都彈上,一點都不能落!」
交代好我們,老木匠擺開了他那些傢伙式兒,錛鑿斧鋸,有鐵的地方都染上了黑狗血,四把傢伙式血淋淋的,煞氣十足,我跟老爹彈著墨斗線,剛彈到一半兒,噝噝..我聽見一絲顫抖的聲音,抬頭一瞅,那紅棺材蓋兒..微微顫動著!
「這..這紅棺材..動了!」我幾近顫抖的喊了聲,倉皇退了兩步,老木匠兩步跑過來,一瞅那顫動的紅棺材,臉色刷的一下變了,「才兩更天,這個時辰,她..她就按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