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女鬼索命
老木匠點點頭，扭頭朝向了我，「娃子，放鬆點，一會聽我吩咐..出不了岔子！」
「但有幾點你需記住，一來，招魂入體時，不管你看到什麼，不可恐慌，也不可排斥，否則魂體入不得你身體。二來，這黃水坑不比其它，遊魂浪蕩，免不了有想借屍還魂，趁虛而入的，魂魄入體后，你閉上眼，不可亂動，任誰喊你、叫你，不管發生什麼，你都不可睜眼，也不可回應半句！」
我點頭應了，老木匠點了三炷香，朝河一擺，喃喃念起了什麼，幾句言罷，老木匠一反手，三炷香貫穿紙人，下一瞬，我眼瞅著，一抹模糊的光順著紅繩一閃朝我奔了來！
剎那間，我瞅見了一道人影，一身大紅裙子，直勾勾的一雙眼望著我，而那個人..竟然是王秀娥！
雖然只有一面之緣，但那張臉..那一身裝束，我是絕對忘不了，因為我還做過一個夢，夢見王秀娥弔死門口，喊著殺人償命，天理報應的夢！
說實在，我猛地一下見了鬼，也確實嚇了一跳，但有老木匠一番話在先，我還是強穩住了恐懼，王秀娥朝我淡淡一笑，好像並無惡意，朝我腦門一撞，下一瞬，我沒了知覺！
那感覺..就跟做夢似的，腦子裡一片朦朧，整個身子骨輕飄飄的，感覺一陣風就能吹跑了，周圍還亂糟糟的，風聲浪起，人聲鼎沸，那種混亂..恐怕比菜市場都來的鬧騰！
我記的老木匠的囑咐，不敢亂動，但耳邊卻時不時有人搭句話，問我哪裡人的，問我叫什麼的，還有讓我跟他走的，一個個你一言我一語，南腔北調，有說的，有笑的，感覺就跟一群拍花子似的，一個個都想拐騙了我這傻小子！
我沒敢睜眼，也沒敢應聲，感覺一群人念念叨叨了好久，終於是安靜了下來，也就這時候，我聽見老木匠喊了我一句，「陳錚，睜眼吧，都結束了！」
聽老木匠一喊，我剛都要睜眼，可猛的一下感覺不對，陳錚..老木匠可從來沒叫過我全名，這一句陳錚..怎麼就感覺那麼不對勁兒！
我沒敢睜眼，老木匠一直在喊我，開始還輕聲細語的，可後來，他卻聲音越來越大，聲調兒也越來越高，感覺暴怒了一般。這時，我可算明白了，這人不是老木匠，也不知道是什麼孤魂怨鬼，費盡心機的喊我睜眼，讓我搭腔，這是擺明了要圖謀不軌啊！
我悶在那，一聲不吭，那一聲怪腔兒喊了許久，見我沒反應，終於是沒了音兒，可那一聲嗓子剛落，忽然，我聽見老爹一聲嗓子，「錚子，快走，這老木匠要害你！」
緊跟著好像一隻手在拉我，我心驚了一下，但也沒敢動，這話語話音兒雖然都不差，老爹也確實多心過老木匠，但現在的老爹..對老木匠已經徹底放下了才藝，不可能說出這樣的話兒！
我坐在那，任他怎麼東拉西扯，就是不動，拉了一會見我沒反應，那孤魂野鬼也終於撒了手，一時間我頭清腦明了，耳朵邊也沒人嚷嚷了，整個人都清爽了許多！
我終於是鬆了口氣，沒想到，我還真小看了這群孤魂野鬼，揣摩人心，模仿人意，為了騙我上鉤，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正當我一口氣松下去，忽然脖頸子一疼，好像有一隻手..猛掐住了我脖子！
這一下我慌了，人心他能揣摩，人意他能模仿，但這種疼..卻是做不了假的，被捏緊了脖子，感覺就要斷了氣兒，我不想睜眼，也不想掙扎，但這一瞬，我是實在撐不住..一手擋了過去！
也就這一瞬，我感覺身子晃了下，而那隻捏我的手力道卻又重了幾分，我拚死了抓那隻手，拚命地掙扎，也就這時，背後響起了老木匠一陣喊叫，「娃子娃子，別動，別亂動，你回來，你回來啊！」
我突然感覺不對了，猛停住了手，也就這一瞬間，我脖子上那種疼痛消失了，但我卻真切的感覺到，我脖子上..真捏了一隻手！
我一下呆住了，不敢動，也不敢說話，更不敢睜開眼，但此時，我耳邊卻傳來了一聲笑，一聲酥麻入耳，勾人心弦的笑，那笑聲..錯不了是個女人！
「咯咯..小子不簡單吶，抱守歸元，物我兩忘，不動點真格的..還真勾不動你吶！」軟綿綿的一聲笑，一嗓子狐媚音兒，勾人心魄！
那軟綿綿的手捏著我脖子，不輕不重，卻又讓我掙脫不得，而這時，一點指尖兒在我臉上劃過，一下酥麻的如觸了電，讓我忍不住打了個激靈，那妖媚的嗓音兒咯咯一笑，「小子，死之前..你就不想看看我是誰？」
一句話我愣住了，雖然我不知道她是誰，但我敢肯定..她一定不是人。現在我落到了人家手裡，要殺要剮也全憑人願，索性，我也就看她一眼，死也要做個明白鬼！
我猛地一睜眼，剎那間，我愣住了！
這一次，我是真愣住了，被眼前這人..硬生生給驚愣了！
柳葉眉，丹鳳眼，朱唇一點，還有那吹彈可破的一張臉，眼前女子..簡直是宛如天人。
也就愣了那一瞬，我猛地醒過神，一瞅她一身裝束，大紅長裙，髮髻高束，怎麼看都感覺有點眼熟，尤其是綉金花兒的紅袖口下...那隻手上，正抱著一隻通體雪白的大貓！
「是..是你？」我驚得一剎，我想不到，死也想不到，眼前這位，竟是紅棺材里那位正主！
驚得一剎，轉瞬是怕，但瞬間..我又是一種求生無望的失落感，或者是，那就是破罐子破摔，我幾乎認定..栽在她手裡，我死定了！
所幸，臨死前能見她一面真容，好歹做個明白鬼。反正已經到了這地步，有些話兒，我索性就直說了！
「你..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偏要死纏著我陳家人不放？」我又氣又急的吼了聲，一聲嗓子，那女鬼望著我愣住了，轉而一瞬，她竟是笑了！
「小子，你敢吼我？你好大的膽子！」女鬼一聲，手底下猛重了三分，掐的我直接翻了白眼，我真以為她要一把掐死我了，可轉瞬，她卻放鬆了手！
「就憑你..也敢質問我，也敢對我大呼小叫，小子，我真是小瞧了你！」女鬼瞅著我，一絲嬌媚的笑，但那笑里..或是鄙視，又或是嘲笑，望我那眼神..就跟瞅一隻雞，一條狗沒什麼差別！
在她眼裡，一根手指頭都能捏死我，人為刀俎，我為魚肉，我無話可說！
但反正都到了這一步，除死無大事，我還怕她什麼，我一哽脖子，「你用不著嚇唬我，到了這一步，我也不怕你什麼，我只想問一句，四十多年前，你逼得我太爺爺跳河自盡，逼得我一門離家四十餘年，這..這還不夠嗎，你..你為什麼非要趕盡殺絕？」
一句話，女鬼兒那眼神兒瞪了一剎，我分不清那是驚是怒，但我知道..這句話說到了她心眼兒里，可能碰到她的傷，也可能觸到她的痛，可能下一瞬，她就能一把捏死我！
她望著我，許久，她眯了一絲眼縫兒，喃喃一句，「這..怪不得我！」
「要怪，也只能怪你家那老東西，自作孽..不可活！」女鬼一喝，捏我的那隻手猛增了三分力道，她眯眼瞅著我，「小子，念你還有幾分骨氣，我給你留條活路，散你雙魂，滅你七魄，留你一魂，十年八載后..或許還能入個輪迴！」
一言罷，她緩緩閉上了眼，指尖一動，下一瞬...卻是一聲驚叫！
我猛地睜開眼，女鬼顫抖著，一把鬆開了我，那神情..感覺極其痛苦，也就那一瞬，好像無形間..一股力道拉扯著她，她憤然罵了聲，「老東西，你困的了我一時，卻困不了我一世，等著吧，總有一天，我要絕你陳家三代！」
也就一晃眼，女鬼悄然沒了影兒，而我一下醒過神兒，卻發現..我居然站在一片荒地里！
我遠近一望，零零散散，來往的幾個鄉親，但一瞅上去，那一個個卻是神色怪異，或獃滯，或癲狂，沒一個正常人。正瞅著，我好像瞅見一個眼熟的，走進了一望，我猛地嚇了一跳，那人..竟是中屍毒慘死的一個鄉親！
人..這都死人，或者說..這都是一些孤魂野鬼！
我嚇了一跳，但一瞅我自己，輕飄飄..朦朧朧的，難道我..也死了，也成了孤魂野鬼？
一閃過這可怕的念頭，我整個人幾乎崩潰了，也就此時，朦朧間..我聽見一聲呼喚，錚子..錚子，一長一短的音兒像在喊我，我循著聲音，近乎本能的追過去，聲音越來越近，直到我瞅見一個老頭兒，一條紅線，還有盤膝而坐的我，下一瞬，我沒了知覺！
等我再醒來時，天色已經漆黑，我想起身，卻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渾身無力，就好像抽幹了所有的力氣，竟連個手指頭都抬不起來。
老爹趕緊把我扶起來，問我感覺咋樣，我搖搖頭，還沒來得及說話，老木匠端著一個破碗湊到了我嘴邊，「娃子，快兒，先喝了這個，有什麼話..喝完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