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油燈破滅

老驢子搖搖晃晃的拖著我倆，悶著頭朝前跑，後面的馬蹄聲依舊，但終究沒有追過來，只是期間，馬蹄聲中起了一陣騷亂，馬嘶長鳴，雜沓紛亂，大有股人仰馬翻的氣勢，但僅僅幾秒鐘就恢復了正常，馬蹄聲中，雜沓而去，卻好像離我們..越來越遠了！

我越發的擔心起了老木匠，但回想他信誓旦旦的那句話，卻又感覺我對他..有一種謎一般的信任，我相信他..相信他一定不會有事！

不知道跑了多久，只感覺顛簸的我屁股都麻了，才好歹出了老林子，我跟老爹剛下了驢子，那老驢朝我倆呃啊的叫了聲，扭身又鑽進了老林子，我不知道他叫的是啥意思，但我感覺得出，這頭忠心護住的老驢子..一準是去救老木匠了！

大霧天氣沒日頭兒，也分不清時辰早晚，我看了手機，沒想到已經偏了下午四點，老木匠還沒出來，我跟老爹也不放心回去，就一直在村口等著，一直等到了天色漆黑，八點多鐘，噠噠一陣驢蹄子聲才傳了來！

老驢子托著老木匠進了村，走近了我才發現，老木匠一身的衣服破爛，灰塵土屑，臉色慘白，整個人萎靡的很。我們要去扶他，他卻擺擺手，說了句，「走，去村西河坑！」

老驢子托著老木匠，徑直去了村西河坑，等趕到那時，拆遷隊還乾的熱火朝天，一看就還沒撈上那三口棺材，王喜年一見老木匠，小跑著湊了過去，等走近了，我看他陰著臉，一臉的忐忑樣兒，張嘴一句話，就把老木匠給說愣了，「程..程大爺，我媳婦和那九個鄉親的屍體..沒了!」

「什麼，屍體沒了？」老木匠一下冷下了臉，「怎麼會沒了，我不是讓你燒了嗎？」

「是，您是說燒了，可我..我還沒來得及燒呢，今天中午趕回去一瞅，那些死人就全沒了！」王喜年哭喪著臉說道，老木匠一聽陰下了臉，「哎，這麼大的事兒，你說你..就沒找個人看著？」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讓怎麼說你！」老木匠冷著臉，低頭叨念了句，「中午時分，三桿日頭，你媳婦的屍體也就罷了，可那九具屍體怎麼就....」

「呃，不好，壞事了！」老木匠忽然變了臉色，扭頭朝王喜年喊了句，「王家小子，快通知大家，都別挖了，都趕緊回去，回去關門閉戶，記住，門口撒上三把爐灰，今晚無論聽到什麼動靜，都千萬不能開門！」

說完，他啪的一聲拍在驢屁股上，朝我倆喊了聲，「走，陳家爺倆，今晚你倆跟我走..跟我去老祠堂！」

老木匠騎著驢子，快馬加鞭的趕去王家祠堂，我們也一路小跑的跟了去，一進門我嚇了一跳，祠堂正中放著那口大紅棺材，紅棺材周圍擺了一圈的小油燈，粗略的一數，少說也得有四五十盞，豆大點的燈光很微弱，映著那紅棺材，給人一種陰森森的感覺！

回到老祠堂，老木匠點了兩盞燈籠，掛在了門框兩側，在祠堂安頓好了，他分給我們一些乾糧和水，邊吃著，老爹問起了老林子里的見聞，可老木匠一直沒應聲，愣了許久，他點頭說了句，「陳家爺倆，你們放心..只要我這把老骨頭還沒散，就一準會送你們出去！」

「今晚村子里不安生，我得出去瞅瞅，但我還需要一個人幫忙！」老木匠剛說完，老爹當下站了起來，「老大爺，讓我跟你去吧，他一個孩子家，去了也幫不上什麼忙！」

聽老爹這一說，我趕緊要說我去，可老爹一個眼神瞪過來，我到嘴邊的話，終究是沒敢說出去，老木匠望著我父子倆，笑著一點頭，「對，該你去，也就該你這當爹的去！」

老木匠遞給我爹一個包裹，低頭跟我吩咐了句，「小子，我跟你爹出去，今晚也不知道啥時候能回來，但有些事兒..你可給我記住了！」

「記住..待在這，不管遇上什麼事兒，哪怕是這老祠堂塌了，你都不能出這間屋子！！」老木匠說著，扭頭望了一眼紅棺材，「還有..千萬別碰那口紅棺材！」

老木匠說完，從他那木匠匣子里拎出一把斧子，老爹安慰了我幾句，說讓我放心，老木匠安排好了，一準沒事，讓我安心睡覺就行了！

老爹跟老木匠走了，他倆一走，我就好像丟了個主心骨，心裡顫巍巍的，這些天接連遇上那邪乎事兒，如今一個人窩在這老祠堂里，還守著口大紅棺材，要說不怕，那是純粹是騙人。

但怕能咋樣，眼下出不了這山村子，我也只能老老實實聽老木匠的話，至少我相信，這個老長輩一定不會害我！

我窩在一張破草席上，心裡忐忑著，但可能是因為舟車勞頓，加上一下午的提心弔膽，這一松下神兒來，立馬的一股困意席捲了來，我迷糊糊的..居然打起了盹！

可這一睡著，我就做起了夢，我夢見了一個女人，她背對著我，穿著一身大紅長裙子，好像是王鳳娥，可細一瞅又感覺不像，因為這背影比王鳳娥要纖瘦的多，翹臀腰細，亭亭玉立，頭上卷了一個髮髻，略顯古樸，很有一番古時大家閨秀的派頭！

可當我要靠近她的時候，一隻手...忽然拍在我肩頭上！

夢做到這，我猛地醒了，咚咚咚一陣敲門聲，我睜開眼，一聽敲門聲，以為是老木匠回來了，起身就要去開門，可我剛站起來，正瞅見破門下面一個洞，我心頭一個激靈，當下愣在了那！

迎著門框上的燈籠光，我瞅見那門下的洞里，映過來一隻鞋，那是只厚底鞋，青藍綢子面，扎步鞋底子，沾了滿腳的泥濘，可這種鞋..分明是給死人穿的！

一瞅那死人鞋，我嚇了一跳，匆忙朝後退了幾步，可這一退，沒想到啪嗒一聲..我竟踢翻了一盞小油燈！

我一下呆住了，雖然不知道這一圈油燈是幹啥的，但我相信，既然老木匠這麼擺上了，就一定有他的道理，眼下我踢翻這一盞油燈，會不會...壞了什麼事兒？

一邊是敲門聲，一邊又踢翻了油燈，一瞬間我真慌了神，但我一想，還是先摸打火機，趕緊點那油燈！

噌的一聲，火光點在那燈捻上..沒亮，又點過去，依舊沒亮，我愣住了，這次真傻了眼，這油燈..居然點不亮！

也就這時，啪的一下..忽然又有一盞油燈熄滅了！

那盞油燈...是自己滅的，悄無聲息的熄滅了！

一時間，那種詭異的氛圍無法言喻，我感覺我整顆心砰砰跳著，都快跳到嗓子眼了，而就在此時，啪的一下...第三盞油燈熄滅了！

緊跟著，第四盞、第五盞....一直到第十八盞，也就這時，咯吱吱..一聲刺耳的聲音，就像划指甲聲，瞬間衝破了耳膜！

一瞬間，我幾乎屏住了呼吸，猛地望向了那口紅棺材，那一下划指甲聲...好像是從紅棺材里傳出來的！

我望著那口紅棺材，幾乎兩腿都打起了顫，許久，那划指甲聲再沒響起來，我剛要鬆一口氣，可緊接著，啪啪啪...那一圈油燈一下熄滅了大半，刺啦一下..那划指甲聲又響了起來！

這一下聽的沒錯，紅棺材，那聲音..就是從紅棺材里傳出來的，划指甲聲一響，啪啪啪..油燈接連熄滅，眼瞅著..餘下的不過三兩盞燈籠，整個老祠堂已經暗到了極點！

怕，我真的怕了，感覺渾身涼嗖嗖的，一股涼氣在我身上亂竄，一下冷到了我心底里！

接連熄滅的油燈，幾乎讓我忘卻了那詭異的敲門聲，砰的一響敲門聲，一下又把我拉了回來，我扭頭一望，敲門聲還在繼續，斷斷續續，很有節奏，都是三響一頓，不斷重複著，但那勁頭兒..比剛才卻猛了許多，好像要一拳把那破門砸開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