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57 章
沒有想到這皇帝看著糊塗,其實門兒清。
明珠雖然不知靖北侯種種詳情,不過也知道與恪王脫不了關係。
大抵是她的眼神太明顯,皇帝看了一眼就忍不住笑了。
「都是朕當年玩兒剩下的。」皇帝陛下那也是經過皇位之爭的,幹掉的皇兄皇弟不計其數,不然也不會到了如今只剩了一個不大敢吭聲兒,只做應聲蟲沒事兒動點小腦筋,遇上大事兒就裝死的毅王不是?不過是他顧及父子之情,實在是不願意再收拾兒子們了。
英王誠王靜王外加太子……六皇子敦王如今如驚弓之鳥,再收拾了恪王,皇帝也覺得撐不住。
難得糊塗。
且恪王雖然這次乾的很不是東西的,不過坑的不是自家兄弟,而是一個不怎麼值錢的靖北侯,皇帝惱火了一下,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過去。他本想過後敲打恪王,沒有想到榮貴妃竟然還敢來自己面前提起爵位之事。
他這才發了火兒。
「狡猾。」明珠就覺得自己方才的那點兒小心軟都餵了狗了。
她手裡抓著齊涼的手臂,實在不樂意再看皇帝那張得意洋洋的臉,哼了一聲扭頭走了。
齊涼同仇敵愾,也狠狠地瞪了一臉無辜的皇帝,跟著明珠亦步亦趨。
外頭陽光正好,齊涼見妻子氣鼓鼓的,便小心地問道,「要不再去庫房看看?」
「不要了,拿太多了佔地方。」明珠嗅著這青年身上淡淡的草藥的清香,小鼻子一拱一拱,恨不能鑽進齊涼的懷裡去,後者見小妻子就跟小奶狗兒一樣軟乎乎嬌憨可愛,咳了一聲回頭四處看了看,飛快俯身輕輕地咬了咬明珠的耳朵。
「思無邪!」郡王妃一個機靈,急忙從這郡王的懷裡撲騰出來,嚴肅地綳著小臉兒說道。
這年頭兒誰能對自家妻子思無邪呀,凌陽郡王覺得自己很邪,一代邪王!
他抱著藥材,手裡默默地揪住了明珠的衣擺,見她警惕地撲棱著小耳朵,眼睛都瞪圓了緊張地看著自己,扭頭看了看這宮中的景色,哼哼了一聲。
「大庭廣眾,成何體統!」郡王妃色厲內荏地指責了一下,之後飛快地竄進了王府的車裡裝死。
齊涼一上車,就見小姑娘已經自己躺平了,見他進來,急忙閉上了眼睛。
「珠珠。」凌陽郡王推她。
郡王妃一動不動,一臉熟睡。
「珠珠啊。」齊涼再次喚了一聲。
郡王妃越發只有進氣兒沒有出氣兒了。
齊涼垂頭想了想,把藥材放在一旁,坐在明珠的身邊抱起她,將她小小軟軟的身子給抬到自己的膝頭,見小姑娘緊張得恨不能炸毛兒的樣子,只是有些委屈地那手指尖兒繞著她的一縷青絲低聲說道,「只是想你了。」
好多天都不叫吃飽,換了誰不委屈呀?
郡王妃一點兒都沒有感動,反而頭皮發麻。
這老魔每次一想她,就是身體力行,就是整整一個晚上呀!
她幾乎是出離地震驚了,從這青年的懷裡滾出來呵斥道,「大膽!」
齊涼用幾分瀲灧幾分水意幾分可憐的表情看她。
在這樣的表情里,明珠哼哼了一聲,覺得自己太沒有職業道德了。
既然做了郡王妃……那個什麼……就得叫郡王吃點肉啊。
「一次,一天。」她伸出白生生的小手指,跟齊涼嚴肅地說道。
「五次!」齊涼見她妥協,頓時眼睛就亮了。
一天五次還不得叫明珠去死一死再去投把胎?她斷然拒絕,只是比劃了一下,覺得齊涼可憐,不得不哼哼著說道,「兩次。」
「四次。」青年期待地討價還價道。
「三次!」郡王妃頓時就覺得青年得寸進尺,想著這傢伙再不幹,那絕對就要翻臉,一次都不叫他吃著了!只是出人意料,齊涼才不是一個貪得無厭的人呢,雖然退讓了很多,不過他還是乖巧地點頭道,「聽珠珠的。」
他這樣聽話,明珠又覺得對不住他了。
她為了安慰這個對自己妥協太多的青年,雖然覺得方才的討價還價有哪裡怪怪的,卻還是伸出了小爪子來摸了摸齊涼俊美的臉。齊涼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容,往明珠身上一歪,將自己的頭枕在明珠的膝上,閉目養神,由著明珠撫弄他的頭髮。
夫妻兩個一時安靜無聲,一同回了王府。
小廝從車轅跳下來,稟告齊涼與明珠到了王府的時候,幾乎要嘆氣了。
他自然是聽到了車裡頭那些個討論的,覺得郡王妃叫自家郡王糊弄得有點兒傻,不過為了王府之中花花草草不要再被吃不著默默暴躁的王爺摧殘,他還是忍耐住了同情的目光,垂頭挑起了帘子來請齊涼下車。
果然這一次,齊涼的心情不錯,沒說下車以前先陰沉著臉給小廝一腳的。
托他的福,小廝這一回也沒在心裡默默罵娘。
他下車之後又把明珠從車上抱下來,因在自家王府格外肆意一些,因此也不將明珠放下來,只拿眼去看王府外一處街角,有些熟悉的馬車,頓時就皺眉與小廝冷冷地說道,「叫人窺視王府,你怎麼看大門?!那是誰?!」
與他一同進宮才回來的小廝知道個屁啊!
一邊在心底默默詛咒狗屎王爺,這小廝臉上露出誠惶誠恐的模樣兒來,急忙小跑過去詢問。
明珠就見不大一會兒,這小廝就與那輛車一同過來,車帘子到了她的面前挑開,露出了明嵐一張溫煦的臉。
「六妹妹。」她喚了一聲。
明珠與明嵐打從各自成親就不見了,見了她在自己面前,回頭看了看齊涼那冷淡的臉,只單單地應了一聲。明嵐見她對自己冷淡,也不在意,只是臉色溫柔地微微地笑了,見明珠不請自己進門,也不在意,伸手問道,「六妹妹與我在車上坐?」
她並不要進王府,明珠抿了抿嘴角,點頭應了。
「我在外頭。」齊涼用警告的眼神看了明嵐一眼,叫她小心說話,這才把明珠放到她的車上去。
他豎著耳朵聽裡頭的談話。
若明嵐是來求明珠來搭救靖北侯的,凌陽郡王立刻就叫這女人滾蛋!
「六妹妹瞧著比從前水靈了。」明嵐見明珠帶著幾分疏離地看著自己,笑了笑,扶著明珠坐在一旁輕聲說道,「今日,我就是來瞧瞧你。打從大婚咱們就再也沒有說過什麼,也有些話兒,與六妹妹叮囑。」
她雖容顏有些憔悴,可是衣裳首飾都是新的,顯然日子過得不壞。
「什麼話?」明珠懨懨地問道。
「父親奪爵之事,我已經知道了。」明嵐嘆息了一聲,只感慨世事無常,垂頭看著自己依舊鮮艷,還在新婚的新鮮的衣裳柔聲說道,「這次我來,是聽母親求到了二嬸兒的面前,想來二嬸拒了她,不知會不會叨擾六妹妹,因此我來與妹妹說,不要應了母親。」
她有些悵然地低聲說道,「這麼多年……父親落得個奪爵的下場,母親覺得天塌了,我卻覺得鬆了一口氣。他流放西北,從此再也不會叫我們姐妹因他吃苦頭,就算沒有了爵位庇護,可是我也覺得快活了。」
靖北侯奪爵,她夫家看她的眼神兒就有些不對勁兒,不過明嵐卻覺得彷彿渾身都自在了。
她寧願如今這樣,也不願意有靖北侯這樣的父親。
「挺好的。」她抹了一把眼角的淚水含笑說道,「四妹妹的婚事,也不必六妹妹費心。大姐姐與我的日子都過得不壞,總能庇護她,不叫她吃了委屈。」
「我並不會為她操心。」明珠不以為然地說道。
她知道明雲是誰呀!
「是了……六妹妹從前,對我最關照。」明嵐就忍不住感慨地笑了。
「就算是二姐姐,從前的情分我已經都給了你,日後你如何,我不會再管。」明珠側頭,就看見影影綽綽的車帘子外頭,齊涼立得筆直,彷彿是護衛自己一旁立在車龐,眼裡就帶了幾分溫柔與璀璨。
「若無事,日後二姐姐也不必再上門,不是因阿涼不待見你,而是……」明珠淡淡地說道,「阿涼待你冷淡,都是他心疼我,為我的一片心。我心裡很歡喜,也不會不知好歹,把他的好視而不見。且阿涼想得很對,當年初見,你對我報以善意,我與你美滿姻緣,已經是兩清。」
她本不是一個多麼熱絡的人,恩怨兩清,就不會再糾纏。
明嵐日後日子是好是壞,與她也沒有什麼關係。
明嵐微微怔忡了片刻。
她彷彿想到兩年前,那個羸弱蒼白的小姑娘,微微抬起眼,漫不經心地看著她。
她知道這個叔父家的堂妹,聽說她多病,因自己是姐姐,因此想要照拂她一二。
她對這個羸弱的小堂妹伸出手來,她遲疑了一下,把冰冷的手放在她的手上。
「六妹妹的手怎麼這樣冰?我給你捂捂。」她憐惜一般的一句話,到底得了善緣。
她的一點溫情,叫她有了美滿的姻緣。
一切的過往,彷彿還在昨天。
怎能太過貪心?
明嵐臉上帶著笑容,卻忍不住落下幾點淚來,用力點頭笑著說道,「日後,六妹妹好生保重自己個兒,好好兒過日子,不必再……」
她頓了頓,方帶了幾分釋然地說道,「六妹妹,本不欠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