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英王臉色冰冷,端坐於宮車之中。
英王妃再沒有放在在南陽侯府的嫵媚周全,有些畏懼地坐在他的身邊,見他臉色鐵青,急忙從一旁的小案上端了茶水來與他低聲勸道,「王爺心裡再惱怒,也不該傷了自己的身子骨兒,那小丫頭……」
她抿嘴,想到皇帝在宮中笑言時對明珠的滿眼的喜愛,還有皇后的溫煦與三公主說起她時的親昵,一雙美妙的明眸之中就生出幾分嫉妒來,有些憤憤地說道,「性子那樣刻薄,眼高於頂,陛下怎麼寵愛她?」
怎麼寵愛的不是愛說愛笑玲瓏和氣的英王妃呢?
對皇帝這詭異的性子看不明白,英王妃目視車中的丫頭出去與趕車的坐在一起,嘆了一聲。
太子這一回多了一個庶女,可是完全不叫人感到開心。
蓋因太子這傢伙一股腦兒已經生了三個嫡子了,庶出的不管是兒子還是女兒,都關係不大。
「真是混賬!」叫沒出息的弟弟誠王自己去尋花問柳去了,英王在英王妃面前格外地隨意,一把就摔了英王妃手中的茶杯冷笑道,「她一言一語都是道理,就算刻薄些,卻是個小姑娘。你若與她對持爭執,就是你心胸狹隘!」
這等小白花兒技能真是叫英王眼酸,他眯著眼睛推開了想要依偎自己的英王妃,看著自己腳下褐色的茶水在車中蔓延,若有所思地說道,「父皇素來喜歡這樣肆無忌憚的性子。你瞧瞧安王府老四,一個紈絝,蠢得沒邊兒,卻叫父皇日日帶在身邊!」
齊安是個蠢貨,這顧明珠有個要命的嘴巴,他父皇是不是欠虐?!
為什麼不愛聽好話?!
偏偏英王就算知道皇帝喜歡這樣的人,依舊不敢做出這樣的舉止來。
這一言一行都有衝撞,萬一皇帝突然不喜歡這性子,只怕到時都是罪過了。
「太子……」他揉了揉眼角,英俊的臉上露出淡淡的倦色與凝重,低聲說道,「父皇越發看重太子了。」
賞了太子妃價值連城的珍寶,誇讚太子妃賢惠端莊,這其實也是在給太子造勢。畢竟若正妻不好,這樣的人如何能成為帝王叫這樣不堪的妻子母儀天下呢?想到了這個,英王就有些不快地往臉上動容的英王妃看去,那目光之中的深沉,叫英王妃渾身一涼!
「王爺?」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什麼。」英王皺眉收回目光,冷淡了幾分。
他今日這樣匆匆往昌林郡主府上來,連得罪正得盛寵的昌林郡主與宋王府都顧不得,就是叫皇帝偏心太子給逼急了。
太子連生三個嫡子,與太子妃舉案齊眉為朝中典範,這就是後院穩固後繼有人,穩坐釣魚台。
然而身為三皇子的英王殿下就不是這麼回事兒了,年紀老大不小,膝下只有兩個庶女,愣是一個兒子都沒有,不說府中姬妾,只說英王妃。為了生出嫡子與太子抗衡,英王將妾室都撇開獨寵英王妃,使勁兒了好幾年,一個兒子都沒蹦出來。
太心傷,往事真是不堪回首。
「王伯那兒,至少王爺的態度在這兒,想必也會欣慰。」英王妃叫英王那一眼看的心虛極了,急忙岔開話題說道。
英王做急先鋒來給昌林郡主塌台,實則是為了討好皇帝的兄長毅王。
這位王爺雖是庶出的皇子,但在皇帝面前頗有體面,很說得上話兒。只要他在皇帝面前美言,幹掉太子這個有點兒天方夜譚,不過壓住其餘皇子在皇帝面前露臉,還是可以有的。
「只看王伯了。」感到英王妃的小手兒覆在自己的膝蓋上,英王皺了皺眉,到底沒有移開,只是目光有些冷淡地說道,「改天你回去韓國公府一趟。顧家女為韓國公主母,別日後與咱們身後捅一刀。」
英王妃乃是韓國公太夫人的侄女兒,雖自家家中不過是尋常的官宦人家,不過太夫人喜愛她,因此將她養在韓國公府中當做正經的國公府姑娘教養,也因她在韓國公面前也能說得上話兒,因此英王才娶了她為正妃。
不然一個家中尋常的女孩兒,如何能嫁到英王府中呢?
「知道了。」英王妃知道自己的出身是硬傷,雖號稱出身韓國公府,其實本不是人家府中的人,弱弱地說道。
她才嫁給英王時柔情蜜意也就罷了,然越到後來,就能敏銳地感到英王對她出身頗有微詞。
與京中出身顯赫的各家貴女比起來,英王妃確實矮了一層。
她自然更比不得太子妃貴重,只這一條兒,就叫英王敗給太子了。
她心裡有些心虛,因此不敢與英王十分強硬,想到韓國公韓林,她美眸一閃急忙說道,「就算國公府有顧家女,然王爺放心!我表哥一定對王爺忠心耿耿。」
她想到韓林對自己言聽計從,便露出了幾分隱秘的得意與暢快來,見英王垂頭讚賞地看著自己,便柔柔地笑道,「表妹親,還是顧家女親?表哥與姑母心裡有數兒,您放心就是。」顧家女算什麼呢?還不是獨守空閨當個擺設?
想到顧明芳,英王妃就覺得今日叫顧明珠擠兌得滿腔的怒火都消散了。
「如此,極好。」英王見英王妃這樣堅定,滿意頷首說道。
英王妃仰頭看著面前英俊的,帶著幾分野心的丈夫,臉上也忍不住露出笑容。
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憑什麼皇后的兒子就一定要做皇帝呢?憑什麼英王不能登基,憑什麼她不能母儀天下?!
「既然顧家女如此放肆,回頭妾身一定叫她知道,什麼叫投鼠忌器!」顧家押了一個女孩兒在韓國公府,竟然還敢對英王這樣不客氣,英王妃目光之中就閃過一抹恨意,嘴角微微勾起,頗成竹在胸,智珠在握地說道,「今日王爺與妾身的羞辱,來日,都叫她顧家女,悉數奉還!」
她見英王聽了自己的話面上露出滿意之色,知道英王看似溫煦,實則心胸有限,便急忙叫人往韓國公府投帖子,言後日就過府看望韓國公太夫人。
她此時並不知道明芳正也在國公府之中勸說太夫人邀請英王與她一同回門省親,只在心中思索如何說辭。
與此同時,明珠自然也很不在意英王與英王妃又生出什麼陰謀與幺蛾子來。
她與凌陽郡王就「要不要歸還金針」這等嚴肅的問題上進行了一系列的探討,只是齊涼是個屬貔貅的傢伙,只吃不吐,為了留下自己的金針,還拿出了一對兒胖胖的很有火候的首烏來。在藥材與金針之中艱難地做出了一點選擇,明珠這才鬆口,抱著首烏滾到了一旁施施然張開手的趙美人的懷裡。
因昌林郡主臉色很不好看,各家女眷也覺得訕訕,各自告辭。此時花廳之中雖依舊花團錦簇,卻只剩下了宋王府的女眷與安王妃等人。
襄陽侯夫人鎮定地坐在昌林郡主的對手,見明珠很喜歡自家閨女,十分親近,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這年頭兒,最叫人頭疼的不是夫君,而是婆婆與小姑子。昌林郡主為何分家?還不是婆婆偏心,小姑子還屢屢為難么?
襄陽侯夫人就很不希望趙美人嫁到不省心的人家兒去,蓋因換了別家女子,如昌林郡主還是宗室貴女呢,厲害些的也不過是分家罷了。
若換了襄陽侯府的大姑娘,那還不拿紫金錘把個婆婆小姑子的砸成肉醬?天可憐見的,襄陽侯夫人這一番心意其實真是為了自家未來女婿的人身安全來的。她靜靜地看了俯身護著明珠在懷裡的趙美人,偏頭,就見齊涼的目光就跟刀子一般。
如果郡王殿下的目光能夠殺人,襄陽侯府大姑娘顯然已經被千刀萬剮。
「阿涼難得與誰家這樣親近。」襄陽侯夫人算是齊涼的師母,從小兒看他長大,自然不必說什麼王爺郡王這樣的尊稱。
她見方才齊涼與明珠瞪著眼睛說話,雖然臉色陰鬱冷厲,然而卻很有分寸,心裡微微一動,想到皇后與自己的隱隱的暗示,便側頭與昌林郡主說道,「與……縣主投緣,實在是緣分。」若換一個齊涼厭惡的女孩兒,只怕當場就要被甩幾個耳光轉頭走人。
齊涼如此耐心,就已經初見端倪。
「他一個人在王府沒個人疼,睡不好吃不好,聽說如今在侯府用膳?與他倒是極好。」襄陽侯夫人是個穩重誠實的人。
誠實的老實人把凌陽郡王說成了地里的小白菜。
小白菜殷紅涼薄的嘴角,微微勾起一瞬。
「一個人孤零零的,卻是冷清寂寞。」安王妃打從英王出現就一直不說話,此時見討厭的英王與更討厭的英王妃走了,臉上已經露出鮮活。
她正與後進門只拿眼在門口張望心上人何時出現的合宜縣主戰鬥,聽了襄陽侯夫人這話,心裡莫名一緊,只生出了巨大的危機來,急忙摁住在手上撲騰要去投奔真愛的合宜縣主,扭頭與昌林郡主爽利地說道,「我家阿安別的不行,倒還活潑。不如日後來侯府,陪著阿涼用膳解悶兒,兄弟之間聯絡交好,豈不是大善?」
「阿澤也來。他素喜他大表哥,切磋交際,十分妥帖。」宋王妃年老成精,閉目養神地說道。
昌林郡主嬌美的臉上,用力抽搐了一下。
幾句話的功夫……怎麼招上門這麼多白吃白喝的別人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