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又是一年

自從談完了這一件重要的事情之後，胡升雷和老杜家的關係似乎在無形中變得更加親密了。尤其是杜三娘，她每次望著他的目光都是那麼含情脈脈，溫柔似水，讓他不自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

於是，在老杜一家熱心的照顧下，胡升雷身邊有美人、美酒、美景，又不擔心有不相干的人來干擾，一路上真正是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令他不由有樂不思蜀的感覺。

然而，甜蜜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在人們不知不覺間，老杜的船隻已經離上海縣城近在咫尺了。

此時，胡升雷坐在三娘的閨房裡，四周顯得靜悄悄的，唯有船體破水發出的嘩嘩的水響,蕩漾在兩人的耳邊。他和對面的三娘相視凝望，卻又久久無言。

「你就要走了，我該怎麼辦？」杜三娘終於忍受不住心中忐忑不安的思緒，勇敢的主動問道。說罷，她的臉色已經紅了起來，猶如染上了胭脂，雪白的雙頰上飄起了一層紅暈，嬌艷欲滴。

「要不，你先跟我到上海去？」胡升雷試探著問道，有點拐騙純真少女的味道。假如她決定跟著他去上海，那麼他相信，老杜立馬就會就範，也不會拖到現在還沒有迴音了。

「你把人家當成什麼人了？」杜三娘黛眉微皺，小嘴輕撅，嫵媚的瞪了對方一眼，嗔道：「我在你心裡就是一個隨便的女孩子嗎？」

她雖然一顆心都放在了這個大少爺身上，不過一直以來卻是謹守禮節，並沒有讓胡升雷有得寸進尺的機會。她性格雖然有點野，不過骨子裡還是那種非常傳統的女孩。她知道自己的地位與對方相差太大，因此越發重視自己的人格尊嚴，不想讓對方把她看成是一個可以隨便輕賤的隨便女人。她心裡早就有了計較，即使真的要做他的女人，也要他明媒正娶，讓她一樣鳳冠霞帔，坐花轎，拜堂進洞房，不能如此草率的就把自己給了他！

「我不過是說個建議嘛，你不同意就算了，我們再另想其他辦法好了？」胡升雷呵呵笑道，「關鍵是你爹現在不同意過來幫我？要不然，我們也不用這樣犯愁了！」

聽了他的話，杜三娘臉色也變得不好看起來，她黛眉緊皺，目光中升起一絲憂慮，雙手用力的搓著自己的辮尾，喃喃輕道：「我爹也真正是老糊塗了，這麼好的事情，還推三阻四的，也不知道他擔心什麼？難道你還能害我們不成？」

胡升雷頓時怔住了，這丫頭，典型的戀愛弱智癥狀！如果我是個十惡不赦之人，為什麼就不可以陷害你們？幸好，俺是個好人！

「不要這麼說你爹？」

「他是我爹，我說說管你什麼事？」杜三娘皺著秀挺的瓊鼻，小嘴一撅，不滿的嬌嗔道。

「他是你爹不假，不過，我想用不了多久，他就會成為我的老丈人了，你再說，我管不管得著？」胡升雷輕輕觸著她圓滑的香肩，色色的調侃道。

「流氓！哪個是你的老……竟是瞎說八道！」這句話頓時羞著了杜三娘，她原本白里泛紅的一張俏臉，越發燒得如滿天晚霞，耳根也是滾燙滾燙的，忍不住瞪了他一眼，美麗的雙眸變得水汪汪的，大撒嬌嗔道，「剛說幾句話，就不正經了！」

說罷，她急忙羞赧的垂下頭去，神色間卻是甚為歡喜。胡升雷把她的變化都看在眼裡，禁不住得意的大笑起來。

此刻，他的笑聲在三娘聽來，卻越發顯得刺耳。她感到自己的臉蛋彷彿火燒似的，心也怦怦直跳，羞窘的忸怩萬分，恨不得立刻就從窗口，「撲通」一聲，跳到河裡去，再也不見這個壞坯子！她一手撫著胸，一手摸著臉，不住在心裡念「鎮定」。可是半晌之後，她仍然覺得心裡的波瀾實在難以應付，不由霍地一下站起來，向外跑去。

「幹什麼去？」胡升雷急忙問道。

「給你弄些水來梳洗一下！」杜三娘似嬌似嗔的瞥了他一眼，隨即加快腳步，向船艄飛奔而去。

這個丫頭，還真是可愛！胡升雷不由莞爾一笑，心裏面對她越發憐惜了。是不是要真的跟老杜說說，讓她跟著自己上岸呢？可是，根據老杜這個人的脾氣，恐怕即使三娘自己同意，他也不會同意的？還有那個丈母娘的意見，也挺重要的……

他沉吟未定，卻見三娘又出現了。她果然打來一盆清澈溫暖的洗臉水，裡面放著潔白的毛巾。

「現在洗什麼臉？」胡升雷不解的問道。

「馬上就要靠岸了，總不能就這樣灰頭灰腦的上岸吧，一定要收拾的清清爽爽的！」

杜三娘拿起毛巾絞了一把，不由分說的往他臉上擦去。她一面替他擦臉，一面解開他領口的紐扣，把毛巾向他脖子里擦去，手上輕拭，目光溫柔，非常用心體貼。

「不用這麼費事的，都是自家人，何必講究那麼多！」胡升雷想要躲開，卻被她拉住。他只好又說，「要不，我自己來吧！」

「你脖子上的灰，你自己怎麼能擦乾淨？快不要動！」杜三娘半倚在他懷裡，像哄小孩似的又哄又擦，並嬌嗔道，「如果這樣髒兮兮的回去，人家還不說我杜三娘不會伺候人啊！」

「人家是誰啊？」胡升雷不禁遲疑的問道。滿懷的幽香暖玉，令他心神蕩漾，思維也似乎有點遲鈍了。

「你自己惹得債，你不清楚，我哪知道？」杜三娘無限幽怨的嗔了一句，雙眸流轉，在他的臉上繞了一下，臉色粉紅如霞，迅即又低下頭去。

胡升雷這下聽出她是在吃城裡那些姑娘們的乾醋了，不由促狹笑道，「那麼說，你也是我惹得債了？」

「還要這麼說人家？真是沒良心！」杜三娘的聲音低若蚊吟，嬌靨的紅雲更是紅透了耳根，美麗的大眼睛瞟了他一眼，迅即低垂粉頸，芳心怦怦直跳，手腳有些慌亂起來。

望著她嬌媚動人的模樣，胡升雷不由色心大動，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趁機摟住她的蛇腰，微微用力一拉，她的嬌軀便伏在了他的懷裡，手感既軟又滑。

杜三娘的嬌軀剎那間像觸電了似的，急劇顫抖了起來，見對方的臉龐又忽然向她臉上湊來，不由驚叫道，「你，你想幹什麼？」

「還債！」胡升雷吐出乾脆之極的兩個字，便把火熱的嘴唇印上了眼前令他饞涎欲滴的櫻桃小嘴。

「不要……不要……喔……」杜三娘小嘴裡驚叫著，天生的女人的矜持，令她媚眼急得快要哭出來了。不過，她剛一驚地想要掙扎，胡升雷卻已經把他的舌尖吐進她的小嘴裡，勾著她的舌尖吸吻了起來。

不一會兒，她便被他吻得心頭直跳，身子顫抖，沒有了掙扎的力氣。整個細柔的嬌軀軟綿綿地伏在他的懷裡，粉臉含春，媚眼像是快要入睡了似的半眯著，鼻子里不住地哼出令人心醉的嬌吟聲。

*****

船終於靠了岸，胡升雷也再次踏上了上海縣城的土地。

這個與中國其他城市始終保持著與眾不同的海濱城市，還是那樣的繁華忙碌，街道上匆匆而過的人流中還是充斥著各國的冒險者，一切似乎都沒有變，一切又彷彿有了一點微妙的變化。

胡升雷和杜三娘似乎都有很多話要跟彼此訴說，不過，礙於此時此地的壞境，兩人誰也沒有多說什麼，一切都包含在離別的那一個深深的眼神之中。

胡升雷知道，這個美麗的船家女孩，已經下了非君莫屬的誓言，這從她那嫵媚但不失堅定的雙眼中可以非常清晰的知道。他知道，從此刻起，他又增加了一份責任。

杜三娘也知道，這個令她未婚失吻、做下「大逆不道」之事的男人是不會扔下她不管的，從他望向她那熾熱的眼神里，她完全能夠感受到他的心意。

想到那個讓她感到精神恍惚、飄飄欲仙的一吻，她不由得粉面生春，雙頰飛紅，羞澀得緊閉著眼睛，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不過，隨即她還是勇敢的抬起頭來，美眸含情，嘴角生春，痴痴的望著他遠去的背影……

注意到自家閨女反常的情態，老杜媳婦兒不由嘆息了一聲，對身邊的老杜輕道：「三娘這孩子，還是這麼瘋瘋傻傻的，真拿她沒法子！」

「我看三娘的魂怕是被這個胡少爺勾走了！」老杜嘆息一聲說道。

「死鬼，不留口德！」老杜媳婦兒頓時不樂意了，馬上駁斥他，「哪有這樣說自己親生女兒的？」

「我說的是實話！」老杜輕聲辯解道。

「實話也不能這麼說！」老杜媳婦兒狠狠地橫了他一眼。

哎，跟這樣的女人，根本不能講道理！老杜心裡暗暗一嘆，半晌，也不再吱呼一聲。

「咋啦，不說話幹啥？」

「跟你們娘們沒法講話！」老杜不由埋怨他老婆。

「哼，那三娘的事情，你這個當爹的就不管了？」老杜媳婦兒氣呼呼的嗔道。

其實，經過這些天的觀察，老杜媳婦兒對胡升雷的為人還是很滿意的。假如三娘真的和他結合的話，那麼不但她女兒的終身有了個非常不錯的著落，而且他們老夫妻倆的下半生也有了依靠，不必到老了還在搖船！但是，老杜畢竟是家裡的頂樑柱，見他對女兒的終身大事好像沒什麼關心似的，她難免要說幾句氣話。

「這丫頭，哪還聽得下我這當爹的話？你和她自己拿主意吧！」老杜搖搖頭，步履闌珊的向船尾走去。

兒大不由爹娘，三娘從小脾氣就撅，她認準了的事情，千方百計都要完成。現在她既然已經願意跟著這個胡少爺了，而他妻子似乎也不反對，既然母女倆一條心，他就是反對也沒多大用了。但願她們的決定是正確的，要不然……哎，都是苦命人啊！

「這個死老頭子，對自己女兒一點也不知道關心！」老杜媳婦兒看了看三娘，又對著老杜背影喊道，「那你啥時答應去給胡少爺開輪船啊？」

「等等再說吧！」

*****

回到和盛商行，各位姑娘自是有一番熱情洋溢的歡迎。不過，胡升雷卻意外的發現，那個法國女孩黛絲兒竟然也在這裡，見她似乎已經完全融入了姑娘們的圈子裡。他不禁有點驚訝。

黛絲兒當然也非常思念他，不過，在那種場合，她只能保持著淑女的矜持，淺淺的微笑著，羨慕的看著他和姑娘們談笑風生，訴說離情。

在一群溫香暖玉的溫柔呵護下，胡升雷這才完全放鬆下來，盡情的享受起這種美好的感覺。

第二天，胡升雷便找來了古應春等人，開始詢問上海的情況。經過簡單的詢問，他知道，這些天上海商場上並沒有發生什麼出乎他意料的大事情，便放下心來。

不過，根據姚靜卿的介紹，調查羅漢堂的潘義祥和周氏父女的事情，進行的卻很不順利。潘義祥至今下落不明不說，那對周氏父女倒是找到了，不過他們在青浦當地的名聲都不錯，這次確實是被潘義祥利用了，胡升雷想要對付他們，也要考慮一下小刀會和其他一些因素，不可莽撞決定。因此，他決定暫時放過周氏他們一碼，等找到了潘義祥再說。其實，在潛意識裡，他對於周氏父女還是很尊敬的，並不想為難他們。

於是，在接下來的一個多月時間裡，胡升雷一邊指導著和盛商行擴張壯大自己的地盤，一邊周旋於各女之間，忙的不亦樂乎。期間，他當然少不了偷偷的跑到和記洋行去，和那個妖媚的英國美婦黛安娜纏綿**一番。

由於浙江官場大地震的影響，上海道台吳健彰對於和盛商行的實力更是刮目相看，和他們的合作也越來越緊密了，和盛商行近水樓台先得月，在上海的生意也越發風生水起，蒸蒸日上。

與此同時，南方的交戰雙方依然在如火如荼的搏鬥著。在這個變幻莫測的局勢下，時間不停的流逝著。轉眼間，新的一年又悄悄的來臨了。

這時，蘇州家裡忽然派人送信來，要胡升雷務必回家過年，並有要事商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