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沒有人可以傷害他
元不棄手中的鐵劍深深的插入小島,小島下方是熔岩湖,裡頭有充足的火靈力。現在,這些火靈力被從熔岩湖中抽出來,從石頭中抽出來,順著黑劍湧入元不棄握劍的手掌,湧入經脈,流向丹田。
黑劍變得通紅,元不棄握劍的手如同握在滾燙的炭火上,同樣變得通紅!
但是,他沒有放手!
他不能放手!
他要獲得力量,他要救小師兄!
這是他的信念,也是他力量的來源!
「快!上啊,你們這些蠢貨!」陳監首破口大罵,催促著僅剩的七個甲衛,神色猙獰:「快點趁現在殺死他,等到他成功進階凝脈期,你們一個都活不了!」
甲衛面面相覷,原本石頭一樣漠然無畏的眼神中滿是茫然和驚恐,眼前的元不棄,一人殺死了二十九個甲衛,關鍵是他還是築基期!
什麼時候,熔岩湖甲衛這麼好殺啊?
什麼時候,熔岩湖甲衛戰鬥力這麼弱了?
他們是上清派第一甲衛隊,擁有鋼鐵一樣的紀律,烈火一般的意志!
他們是不可戰勝的神話,不是街邊隨處可見的大白菜。
他們每天都要承受嚴苛的訓練,那些訓練讓他們強大無比,是他們戰鬥自信的來源!
可是現在,元不棄摧毀了這種自信,他們的信念開始動搖,他們開始懷疑,是不是即使他們全部死在這裡,這個人依舊不會倒下!
面對陳監首的催促和喝罵,他們畏畏縮縮,開始遲疑不前。
「呵……」一聲帶著濃濃嘲諷意味的輕笑響起,陳監首鬼魅一般的聲音飄忽而起:「熔岩湖甲衛?連一個已經半殘的敵人站在那裡不動讓你們打都不敢出手,你們還配稱熔岩湖甲衛?」
迷茫的甲衛們渾身一顫,眼神中有了些不一樣的意味。
「遙想當年,金焱門太上長老尚未飛升的時候,世人不知上清派,但誰人不知金焱山,不知金焱山熔岩湖!太上長老說過,熔岩湖的名頭不是靠他打下來的,是因為這裡有一批擁有鐵一般的紀律、火一樣意志的熔岩湖甲衛!」
「因為你們的存在,熔岩湖才被世人所知,才被上清派列為弟子的磨練之地——那是因為你們鐵血無情,因為你們剛正不折,因為你們無比強大!」
「你們就是這樣,守護熔岩湖甲衛的聲名的嗎?」
「你們就是這樣,守護你們心中的驕傲的嗎?」
一聲聲喝問中,甲衛眼中驚恐盡去!懼怕盡去!迷茫盡去!
他們挺直脊背,目光堅定,大聲回答:「不!」
他們看向已經快要進階完成,身上氣勢更勝剛才的元不棄,眼中不再懼怕,反而閃爍著更加濃烈的鬥志,同時舉起手中武器,撲了上來!
陳監首幾不可察的鬆了口氣,他帶領這支甲衛多時,最是明白他們的驕傲所在,要是這樣的語言相激都不能激起他們的鬥志,那這回就真的難以收拾了。
所幸還好,這幫甲衛仍舊是那群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廢物,堅守心中那可笑的名聲和驕傲,稍微說幾句話刺激一下,就仍舊願意為他拚命。
元不棄微微抬頭,赤紅的瞳孔散發著嗜血的光芒,嘲諷的看了一眼義正言辭的陳監首,腦子裡閃過一個詞語:道貌昂然。
手指收緊,他緊緊抓住劍柄,看了看在岩漿湖面上那塊石板,金生像一隻案板上待宰的死雞一樣無助躺在那裡,隨著熔岩蕩漾而緩緩飄蕩,看起來無比可憐。
「你不配,提到師父!」元不棄雙腿上原本有數道傷口,深可見骨,一直靠黑劍支撐身體,已經無法真正的站立。
但是此刻,他卻顫抖著,不惜撕裂更大的傷口,流出更多的鮮血,緩緩站直身體,站的像是一把標槍一樣直,握緊的手指第一次鬆開劍柄。
因為握著黑劍戰鬥了太長時間,又受了太多傷,劍柄已經把手掌內部的皮膚磨破,甚至粘連在了一起,現在分開,就像把劍柄從手上剝下來一樣,帶下了一層血肉!
揉身而上的甲衛們再次愣住,不知道什麼情況,只有兩位年齡較大的甲衛突然意識到了什麼,無畏的神色開始染上悲哀和壯烈。
元不棄的手指鬆開了黑劍劍柄,黑劍卻沒有倒地,不是因為深深插在石塊之中,而是因為黑劍表面突然蒙上一層淡紅色的光芒,猶如一層紅紗,美麗至極!
紅紗輕盪,劍身嗡的一聲發出歡喜的錚鳴,劍身上沾染的泥土和血肉全部被震飛,黑劍變得通體無垢,像是剛剛經過最精心的擦拭一般,雪亮如新。
然後,黑劍在沒有外力作用的情況下,緩緩浮起,劍尖劃過一個弧度,擋在了元不棄身前,遙遙指向所有甲衛,更指向離得稍遠的陳監首!
「御、御劍……」一個甲衛喃喃說出這個辭彙,看向元不棄的目光像是在看怪物。
御劍,是凝脈期劍修的標誌,但是御劍很難,要經過專門的名師指導,然後一點一點適應用靈力而不是手去操控劍,那是一個需要漫長練習過程才能掌握的技巧。
所有的凝脈期劍修,都要經受這麼一個過程,天分高的幾個月便能掌握,天分一般的甚至要數年才能完成御劍。
可是他們看見了什麼,一個當著他們的面剛剛進階凝脈期的傢伙,立刻便能御劍!
這是怎樣的修劍天賦,跟他這把黑劍得契合到什麼程度啊?
難道這小子從娘胎里就天天抱著這把劍,從不撒手嗎?有人腦袋裡開始冒出這個荒謬的念頭。
下一刻,所有的甲衛心裡都感受到了同樣的苦意和無奈。
築基期對能夠御劍的凝脈期劍修,這根本沒法打啊,這一戰,他們已經敗了。
陳監首扭頭便跑,什麼地位、權勢、財富之類的念頭統統消失,心中只剩下唯一的一個念頭:他該怎麼在這個小狼崽子手裡保住自己的命?
那些甲衛給他爭取了時間。
一息之後。
元不棄看著全部倒地氣絕的甲衛和已經快要消失在視野中的陳監首,眼神微微眯起,牙齒咬的咯咯響,但是終究沒有追擊。
他剛剛能夠御劍,劍速只有「一鳴」,也就是一倍音速,可是陳監首有增速法寶,速度是「兩鳴」,他根本不可能追得上。
劍光一卷,輕柔的托起金生的身體,送到元不棄身邊,元不棄雙手顫抖,想要接過來,手伸到一半又縮回來,在衣服上用力擦了擦,弄得乾淨了一些,輕柔的捧住小小的身體,將衣襟解開,小心翼翼的放到懷裡。
像是對待最珍貴的寶貝。
「嗯……這是……啊!怎麼這麼多屍體?還有血!都浸濕我的衣服了……哇!」盛京非常湊巧的在這個時候醒了過來,剛剛清醒便開始大吐特吐。
元不棄轉身看他一眼,輕聲道:「我要走了。」
說完拿出一塊玉簡貼在眉心,片刻之後拿下來塞給仍舊吐個不停,臉上滿是鼻涕眼淚的盛京:「你們多多保重。」
黑劍乖順的停在身側,元不棄踏上去,尋找了一個方向,嗖的飛了出去,沒多會兒,便消失了身影。
盛京顧不上嘔吐,看著他的背影大聲追問:「你去哪兒啊,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天邊焰火繚繞,隱隱有巨石落入岩漿的聲音傳來,然後便是火焰騰起,給常年黑暗的地下空間增添一抹亮色。
盛京悲哀的發現,自己一個人被丟在了此處。
目光一轉,眼角掃到滿地的屍體和殘肢血跡,口鼻之中聞到血腥的味道,胃中一陣翻騰,又開始大吐特吐起來。
元不棄當然不是毫無目的的亂飛,盛京剛剛從昏迷中醒來,又被滿地屍體驚嚇,沒有看清,就在元不棄踏上飛劍的那一刻,滾燙的岩漿之中,隱隱有個渾身通紅,帶著紅色肚兜的孩童一閃而過。
這個孩童,正是火精王。
在七品大陣開啟的時候,火精王由於害怕大陣的威勢,跳入熔岩湖不見了,卻在元不棄要離開的時候再次出現,並且招手讓元不棄跟他走。
元不棄原本在猶豫要不要聽它的,但是火精王卻滿臉著急的指了指他懷裡的金生,肚皮朝上,舌頭從嘴巴里伸出來,做出個死掉了的表情,又用胖乎乎的小胳膊在身體兩側扇了扇,做出個飛翔的動作,然後招手讓元不棄跟它走。
元不棄瞬間意識到,火精王能夠救金生。
沒有任何事情,比救小師兄更重要。
元不棄毫不猶豫的跟了上來。
御劍飛行,第四區很快穿過,到了邊界禁制的地方,火精王跳出來坐在元不棄肩膀上,然後讓元不棄穿過禁制。
元不棄一愣,試探的伸手過去,禁制竟然跟不存在一樣,毫不費力便鑽了過去。
「你能無視禁制,在幾個區域隨便行走?」元不棄吃驚的問。
火精王立刻露出自信的表情,驕傲的用小胳膊拍了拍帶著肚兜的小胸脯。
元不棄點點頭,按照火精王指的路線,一路狂飛,一直飛到重來沒有來過的第七區。
這裡火靈力濃郁無比,導致溫度也特別熾熱,元不棄剛剛進來的一瞬間,簡直要被烤化了。
然後火精王伸手一揮,火靈力便不再靠近元不棄,元不棄才覺得好受了一些。
火精王的目標是整個熔岩湖的最中心位置,也是第七區的中心位置,這裡有個湖中島嶼。
島嶼上的山石都是通紅如玉,元不棄仔細一看,竟然是五品赤火石!
隨便拿出手指大小的一塊,到外面都能賣出天價的赤火石,這裡居然只是用來當作組成島嶼的石塊?
元不棄深深無語,但是因為憂心小師兄的傷勢,他並未多看,按照火精王的指點,上了五品赤火石島,穿過禁制,元不棄看著小島上茂盛的高品階火系靈植,內心再次被震撼到。
好吧,他師父真的不愧對修真界第一火修的名號,這太太太太富有了好不好?
入目都是各種形態的高階靈植,元不棄大多數都不認識,但是僅僅認出來的那兩種,就讓他震撼莫名。
一種是紫玉血竹,火系六品靈植。
一種是火梧桐,火系七品靈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