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墨跡
何氏回家的時候,整個人都還是顫抖著的。蘇媽媽沒有辦法,只好將下人們都遣了出去,她關切地走到何氏面前寬慰著說:「夫人啊,您可千萬別這樣,三姑娘年紀太小,又是自幼沒養在身邊的不知道聽了些什麼閑言碎語,胡說八道的。再說了,什麼都比不上您自己的身體重要,別因為三姑娘的幾句話就讓自己不痛快,又害得自己的身子跟著受了損傷。」
何氏嘆了口氣,情緒稍微穩定了一些。
蘇媽媽給她端了杯熱茶,服侍她喝下。可是何氏雖然情緒平穩了些,但是卻一聲不吭,只是盯著遠處,不知道在想著什麼。
蘇媽媽瞧她這個樣子,也知道勸不了什麼,只好在一旁守著也不再多說話了,想著有些事不是外人能勸的,還是要自己想明白。
「你去找沈卻了是不是!」沈休氣沖沖的衝進屋子,對著何氏吼:「你又去找她做什麼?你又想幹什麼?」
何氏好不容易壓下怒火又再次升起,她猛的站起來看著身休,問:「我找她做什麼還需要向你請示嗎?是不是在你的眼裡你的母親就不能去找她,一旦去找她就是去找她的麻煩?」
沈休冷笑了一聲,說:「你會不會找她的麻煩你自己心裡比誰都清楚!」
站在一旁的蘇媽媽瞧著兩個人的氣勢不對,急忙說:「大少爺呀,夫人去殷家自然是去接姑娘回家的啊!如今沉蕭府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三姑娘家住在殷家也不是個事兒,總是要回娘家啊。再說了,大少爺您這幾日病著,嘴裡總是念叨著三姑娘,夫人也是為了您好,知道您想念妹子,所以才親自跑一趟,想把三姑娘接回來啊!」
沈休瞪了蘇媽媽一眼,說:「如此話多!我倒是不知道母親這裡的規矩這麼少!主子說話一個奴才還可以隨便插嘴!」
媽媽一驚,忙向後退了兩步,嘴上急說:「不敢不敢,是奴婢越矩了!」
何氏有些累地揮了揮手,說:「你先下去吧。」
蘇媽媽出去了,出去的時候不忘把門掩上。院子里有幾個小丫鬟聽見屋子裡的動靜,正好奇地往這邊瞅。蘇媽媽瞪了她們一眼,訓斥:「去!去!去!都一邊忙活去,在這湊什麼熱鬧!」
「孩子,」何氏放緩語氣,看著沈休,「你要知道母親為了你什麼都能做,你就是母親的命!我去殷家只不過是想把沈卻接回家,不是你這幾天總擔憂著她嗎?她回來了,也捨得你病著還要往外跑。」
何氏目光閃了閃,裝作不經意地問:「孩子,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人在你的耳邊亂說些什麼話?挑撥咱們的關係。」
沈休冷笑,道:「挑撥我們母子之間的關係?我們母子之間的關係還用挑撥嗎?」
「你!」何氏胸口的那股子怨氣又要往上沖,她盯著沈休執拗的臉,只好再一次將心裡的火氣壓了下去。她說:「不管是誰在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不管說了些什麼糊弄人的鬼話。可你已經大了,將來整個沈家都是要依靠你的,你可以不聽母親的。但是,你也要自己去分辨哪些是對的,哪些是錯的,切不可任人擺布!」
「是非曲折,兒子自會分辨,不勞母親費心教導了!瞧著母親臉色也不大好那就自己好好養身子吧!兒子告退了!」沈休一甩袖子,再不看何氏的臉色,踹了門就走。
何氏看著沈休遠去的背影,罵也不是,怒也不是!真真毫無辦法!好像一團火窩在她的心口,那團火燒得她都快要炸了!她袖子一揮,將桌上所有茶器推到地上。青瓷的茶器碎了一地,濺起的茶漬污了她自己的裙角。
馬兒一路狂奔,載著沈卻和戚珏回到了沉蕭府。
王管家像往常一樣站在院門口,眯著眼睛笑得恭敬而慈祥。魚童從遠處無聲走來,立在王管家身旁。那張十來歲孩童的臉頰上面無表情,眼睛里倒是略帶滄桑。
「姑娘!」
囡雪、綠蟻和紅泥都提著裙角小碎步跑出來,欣喜地迎著沈卻。
戚珏跳下馬車,就要把沈卻抱下來,沈卻急忙蹙著眉,連連搖頭。她眼裡藏著委屈,臉上還掛著點尷尬。
瞧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戚珏上前靠近她,問道:「怎麼了這是?」
沈卻就傾斜身子,一雙手攀在戚珏的肩上,小腦袋湊過去,貼著他的耳朵小聲說:「先生,我……我裙子好像……好像又髒了……」
話一出口,沈卻的臉瞬間一片緋紅。
她低垂著眼,再不敢看戚珏的眼睛。
戚珏瞬間懂了。
他脫下外衣披在沈卻的身上,寬大的衣服將她整個人包裹起來。戚珏又次伸出手將沈卻抱下馬,不過卻沒有把她放到地上,而是打橫抱在懷裡往府里走。
沈卻整個人縮在戚珏的懷裡,她將臉埋在戚珏胸口,恨不得扒開戚珏的衣襟,將臉藏在他衣服里。
「是大姑娘了,以後就要自己算好日子,在我面前也就罷了,以後可不許在外頭出了丑。」戚珏一直把沈卻抱回屋,還沒來得及放下她,就輕聲勸誡著。
「先生你別說了!我不聽!不聽!」沈卻捂著耳朵,在戚珏懷裡搖晃著小腦袋,顯然有些惱了。
戚珏知道她這是害羞得緊了,也不再多說。拍了拍她的後腦,說了句:「好了,好了,不說了。」
戚珏將沈卻放了下來,然後又招幾個丫鬟進來伺候著。
在戚珏出去的時候,沈卻偷偷看了一眼,心裡懊惱得很,怎麼第二次來月事的時候又把先生的衣服染髒了。真是……太丟人了啊!
她在這裡又懊惱又賭氣的,暗暗下定決心下個月絕對不丟臉!可是事實上,或許因為她年紀小的緣故,每個月月事的日子竟是不準,接下來的兩年不知道染紅了多少件戚珏的衣衫。
等沈卻重新打理乾淨,她問囡雪:「這幾日你們去哪了?殷家的人都沒有打探到你們的消息。」
囡雪搖頭,說:「那天王管家讓我們上了輛馬車,將我們三個和其他的家僕一起安頓在另外一處宅子。今兒個一早才又將我們送回來。」
沈卻點了點頭,想來幾個小丫鬟也只不過是任憑戚珏安排,並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情。
過了好半天,戚珏都沒有回來。
沈卻皺著眉,問:「你們說,先生去哪兒了?」
三個丫鬟只能是搖頭,哪裡可能知道。
沈卻又等了很久,還是沒有等到戚珏的影子,眼看都是用膳的時辰了,戚珏還沒有回屋。
「姑娘,先給您弄吃的嗎?」綠蟻問。
沈卻搖了搖頭,她下了床,去尋戚珏。她去了鯉池那兒,去了花房,去了前廳,去了後院的酒窖,幾乎把沉蕭府轉了個遍。最後才想起來書房沒有去過。
沉蕭府的書房建造的位置有些奇怪,與主屋離得很遠,在沉蕭府一片僻靜的竹林里,平時也鮮有人過去。構造也比較奇特,竟是幾間竹屋。整個淹沒在一片綠色里。
沈卻踩著竹葉,穿過竹林,就遠遠望見竹屋裡隱隱約約的身影。
「先生!你竟到這兒來了!」沈卻歡喜地奔過去,早把先前的出糗忘到腦後。
幾道黑影瞬間消失,等沈卻跑到竹屋門口的時候,只來得及看見一點虛影。她眨了下眼,假裝並沒有看到,她笑眯眯地望著坐在矮桌前的戚珏。戚珏席地而坐,兩隻手搭在矮桌上,桌子上放著些書信、書籍。
「找我?」戚珏抬眼,問。
沈卻渡著步子走過來,她拉起戚珏放在桌子上的左手,然後自己整個人鑽進來,坐在戚珏的懷裡。
沈卻將腦袋靠在戚珏的胸口,有些埋怨地說:「先生,您知道我不舒服還不去看我!」
「知道不舒服,還一路小跑過來?」戚珏敲了敲沈卻的額頭。
沈卻就奪了戚珏的手,兩隻小手將戚珏的手捧著,捏了捏指腹,又將他修長的手指隨意擺弄成各種形狀——竟是把戚珏的手當成了玩具。
戚珏微微無奈,可是瞧著懷裡人含笑的嘴角時,也跟不住跟著勾了勾唇。他始終放在矮桌上的右手翻了過來,手背朝下,然後中指隨意在桌上敲了兩下。
那幾個尚未離開的人,這次便真的離開了。
沈卻在戚珏懷裡玩著戚珏的手指正不亦樂乎,忽然聽見耳邊窸窸窣窣的聲音,她抬眼,就看見戚珏將一支毛筆遞過來。
沈卻微愣,手裡已經被戚珏塞了那支毛筆。
戚珏將沈卻微微推起來坐直身子,然後握住她拿筆的手,說:「聽說你在沈家學堂的時候,時常被教書畫的先生訓斥。以前沒能好好教你寫字,便從今日開始教起吧。」
戚珏就這樣抱著沈卻,圈著她小小的身子,握住她的手,專註地開始寫字。
沈卻望著鋪好上的宣紙上逐漸露出漂亮的字體,竟是開心起來。好像這些漂亮的字兒真的是她寫出來一般自豪!
「先生,為什麼您的字這麼好看?」沈卻回頭望向戚珏。
戚珏眸光不變,薄唇輕啟,道:「專心。」
「曉得了!」沈卻眯了眯眼睛,甜甜應下。她忽然覺得那些字兒哪裡有她的先生好看!不過她倒是真的靜下心來,回過頭專心寫起來。
戚珏握著沈卻的手寫了近一個時辰,直到沈卻的小手快沒了知覺,戚珏才鬆口,說了句:「今日就到這吧。」
沈卻鬆了口氣,她有些沒力氣地倚靠在戚珏懷裡,說:「先生,我在沈家學堂時,教我書畫的那位許先生說過曾受過你的提點,是不是真的呀?」
沈卻真的十分好奇戚珏明明看不見是怎麼做到提點別人的呢?
「哪個許先生?」戚珏隨意問。
「唔……」沈卻皺著眉想了想,「姓許,名嵐,字……好像是至沉。」
戚珏說:「沒印象。」
「哦……」沈卻拉長了音,顯然還在陷入思索中。
瞧著她蹙眉凝神的模樣,戚珏便說:「世間萬物本就相同,學問與各種領域的造詣更是如此。所謂提點也未必就是通常意義的提點。」
沈卻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她忽然又說:「先生,您都知道我肚子難受怎麼還拉我寫了這麼久的字?」
「那你現在還難受嗎?」戚珏好笑地看著她。
沈卻一愣,這才發現不知不覺中肚子里那股奇怪的疼痛竟然輕了不少。
戚珏便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笑著說:「專註,是可以忘記疼痛的。」
「阿卻記下了!」沈卻璀然笑開,她歡喜地轉身,然而她的手裡還握著筆,筆尖劃過戚珏的臉頰,在戚珏的臉上留下一抹墨跡。
「呃……我、我不是故意的……」沈卻吐了吐舌頭,急忙將手裡的作案工具放在矮桌上,然後拿出一副楚楚可憐的討好模樣望著戚珏。
戚珏無奈地搖了搖頭,輕斥:「還是這般毛毛躁躁的。」
他本想板著臉,可是望著沈卻那雙蒙了一層水霧的眼眸,戚珏的心都快要化了,所以他說這話的時候,到了最後尾音低沉,帶著點無奈和寵溺。
沈卻聽了出來,知道戚珏並沒有生氣,立刻歡喜地笑起來。
「先生,我給你擦乾淨!」沈卻挺直了腰桿,靠近戚珏的臉,用小小的指腹去擦戚珏臉上的墨跡。可是那一層薄薄的墨跡幾乎幹了,竟是沒能擦去多少。
沈卻皺著個小眉頭,她換了個姿勢,讓自己能更靠近戚珏的臉一些,她的眼睛盯在戚珏臉上的墨跡上,仔細地去擦。
沈卻的氣息撲在戚珏的臉上,痒痒的,她距離他那麼近,戚珏幾度差點伸出手抱住她。
可是墨汁這種東西,若是幹了,就極難擦掉。眼看著戚珏的臉被自己擦紅了,還沒有把墨跡全部擦乾淨,沈卻有點急。她轉過身打量著矮桌,失望地發現茶杯里一滴茶水都沒有。
戚珏無奈地笑著說:「這裡沒有水,我們回去再洗。」
「哦。」沈卻點點頭。
沒有水?
沈卻仔細想了一下,然後再次湊到戚珏的臉邊,然後伸出粉嫩的小舌頭,用舌尖輕輕舔了一下戚珏的臉。
沈卻剛想伸出手去擦濕了的墨跡,整個人卻被戚珏忽然推開。戚珏幾乎是一下子站起來,轉過身去,他說:「我自己擦就可以了。」
沈卻愣了一下,不知道自己究竟哪裡做錯了,剛剛不小心把墨汁弄到先生臉上的事情,先生不是已經不生氣了嗎?難道是嫌棄自己笨手笨腳沒有把墨跡擦乾淨?應該就是這樣了吧,先生最是愛乾淨了。
她起身,站到戚珏對面,說:「先生,我闖的禍,就讓我給你擦嘛。而且這裡沒有鏡子,你自己擦不幹凈的!」
戚珏忽然問:「餓不餓?」
沈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的確是餓了,好像她來找戚珏的時候已經是用晚膳的時辰了。
「走了,我們回去吃東西了。」戚珏說著,已經先一步往回走了。
「先生!您等等我!」沈卻追上去,拉住戚珏的手。
戚珏微微側眼,望著身邊的小姑娘,然後反手握住沈卻的小手,將她整個手掌都攥在掌心。
戚珏陪著沈卻吃了東西,又陪她下了會兒棋,直到沈卻心滿意足窩在床上睡著了。戚珏才從她身邊起身,重新踏入竹林中的竹屋。
竹屋裡,除了戚珏還有三個人,有一直跟在戚珏身邊的魚童和掌管隱衛的弦,而另外一個人,是一個年輕的青年,他的眼睛非常小,卻明亮異常,在眼眶裡轉來轉去,帶著一股痞氣。
「都處理了?」戚珏問。
弦恭敬地說:「回主上,參與刺殺的人已經那些暗中聯絡點的人,所有能查到的人都處理掉了。」
弦看了戚珏一眼,有些欲言又止。
「有話直說。」
「是!我覺得……這些人不像是戚玡的人,甚至不像是大戚的人。」弦說。
戚珏點了點頭,說:「是烏和人。」
弦有些驚訝地說:「竟真的是烏和人,先前我只不過是猜測他們並非大戚的人,並不能確定是烏和人和炎雄人。」
一旁的魚童開口,說:「如果真的是烏和人,那就決不能是戚玡的人手。以戚玡的身份是決不可能和別國沾上關係。」
他皺著眉想了想,道:「可是雖說咱們的生意在烏和國也有涉獵,可是規模並不大,也一向沒有什麼摩擦。據昨日的消息來看,咱們在烏和的生意還是一切正常的。」
戚珏也想不通,他在烏和會有什麼仇人。他想了想,說:「王管家,又要辛苦你跑一趟了。既然烏和有未知的可能,我們也只能先探探路。」
戚珏頓了頓,說道:「試著將烏和的生意擴大,哪怕移走三成在大戚的財力。」
「是!」王管家心中一凜,作為蕭家的老家奴,他比誰都清楚三成在大戚的財力代表了什麼。
戚珏這才將目光落在第三個人身上,他說:「鞘,做一套完整的機關將整個沉蕭府圍住要多久?而且要在暗處進行。」
鞘咧了咧嘴,笑呵呵地說:「給我一年的時間,我保准讓整個沉蕭府的內里變成銅牆鐵壁,任何想要硬闖的人,只要啟動機關,絕無生還可能!」
戚珏搖頭微顯不滿。
鞘求助似地看了一眼弦,弦抱了抱拳,說:「主上,依鞘的實力,三個月足夠了。」
「你!」鞘跳起來,要不是估計自己打不過弦,早就一拳轟了上去。
「六個月,最遲六個月。」戚珏說。
鞘就收起了嬉皮笑臉的神情,略一琢磨,咬牙應了下來。
戚珏忽然勾了勾嘴角,帶著一絲莫名的意味,說:「如果讓你做一套機關,囊括整個鄂南城呢?」
鞘長大了嘴,像個結巴一樣地說:「你、你……你一一、一定是開、開開……玩笑的吧?」
「你就當是說笑吧。」戚珏起身往回走。
這個時候,沈卻又會踢被子了。
穿過青綠的竹林,戚珏嘴角的笑意一點點收起來。這次刺殺實在太突然了,前世並沒有烏和人對他出手,而他潛伏在整個鄂南城的探子事先竟是一無所覺。這種對未知危險毫無掌控的感覺他並不喜歡。也許從他娶了沈卻,打破前世的軌跡時,未來的發展也在悄悄發生著變化。看來,他原本準備的那些並不夠。
戚珏的那一句「以前沒能好好教你寫字,便從今日開始教起吧。」原來竟是真的,而且每日都讓沈卻寫四個時辰。上午的時候,沈卻還能笑嘻嘻地練字,可是等到下午的時候她的手腕就十分酸痛,簡直連握筆都艱難。所以下午的時候,戚珏就親自握著她的手來寫。如此,下午的時光竟是比上午過得還要快。
而在這種練習之下,沈卻的字當然是突飛猛進,半年之後,她的字再拿去給許先生看,估計許先生驚訝地連鬍子都要顫一顫。
「先生,先生!您瞧!」沈卻將自己的字獻寶似地遞到戚珏眼前。
「嗯,很好。」戚珏點了點頭。
沈卻眨了下眼睛,說:「那……今天可以請假了是不是?」
戚珏含笑望著她,也不說話。
沈卻伸出小手拉了拉戚珏的袖子,小聲地說:「今天是阿卻十二歲生日嘛,先生就放我一天假嘛!」
「連客人都請了,現在才跟我請假?」戚珏忍不住伸手捏了捏沈卻的臉頰。
先前沈卻住在沈家的那段日子,整個人越來越消瘦。如今在沉蕭府養了半年,氣色越來越好,身上的肉也多了些。
沈卻瞬間笑開,她張開手臂,緊緊抱住戚珏的腰,仰著臉,望著戚珏,說:「先生,先生!阿卻的禮物呢?您今年該不會沒給我準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