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4.第四章

臉著地!汾喬又丟臉又絕望地閉上眼睛。

這次是重重摔在地上,膝蓋都火辣辣地疼,丟臉!丟臉!丟臉死了!

汾喬懊惱地要命,她顧不得疼,立馬從地上爬起來,卻見那人還直挺挺地立著,眼睛都是笑意。

那是明晃晃的嘲笑!

汾喬整個人都不好了,一腔怒火都遷到了男人身上,大眼睛都是怒火,氣憤地瞪著他,「你笑什麼笑!很好笑嗎?」

那眼睛生起氣來也是好看的,顧衍內心愉悅更盛,面上卻收斂,看起來沒什麼表情。

硬朗的線條一旦沒了表情,威嚴地讓人有點兒害怕。

汾喬有點心虛,但面上還不肯服軟。

「你受傷了,」那男人開口,好聽的聲音和他的氣質一點兒也不搭。

裙子是及膝的,膝蓋被蹭掉了一層油皮,一動更疼了。

「關你什麼事。」汾喬還是沒好氣,又低聲嚷嚷一句,「還不都是你害得」。

漂亮的大眼睛鼓鼓的控訴他,差點讓顧衍覺得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

「我背你?」還是嚴肅的臉,詢問的尾音簡直要勾得人的耳朵懷孕。

汾喬心裡已經動搖了,但面上還是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撇撇嘴,「站這麼遠,誰夠的到。」

顧衍也不惱,不緊不慢走到她面前,單膝蹲下,把背留給她。

汾喬這才趴了上去。

「去休息室。」衣服已經髒了,汾喬不想回大廳去。

況且她覺得自己一點也不想看到馮家人,更不想看到高菱一臉幸福小女人的樣子。

男人的腿很長,因為汾喬發現自己離地面很高。花房外的風大極了,但汾喬也不覺得冷,因為

她還能感受透過西服外套傳遞的溫度,很有安全感,也有一點熟悉…

像爸爸。

風把臉吹的有些僵,汾喬感覺臉上一涼,手指一摸才發現她哭了。

「怎麼了?」顧衍察覺異動。

看不到他的臉,這聲音很年輕,很讓人放鬆,更是和爸爸截然不同。汾喬趕緊收回思緒,搖搖頭,她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錯覺呢。

「風有點兒大。」她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只是聲音還帶著點兒鼻音,悶悶的。

說完汾喬就感覺身下的人加快了腳步,進入酒店走廊,便不太冷了。

「賀崤叫你小舅舅,你大他幾歲呀?」

也許是這背脊太過舒適溫暖,給了她錯覺,汾喬覺得他也沒那麼可惡難接近,開口和他說話。

「怎麼問這個?」

「不說就算了。」汾喬無趣地撇嘴。

「八歲。」

扳著手指頭在心裡算了算,覺得他今年應該剛剛大學畢業,可冷峻的面孔一點也不像個大學生,倒像教導主任,讓人看著就心虛害怕。

休息室並不遠,汾喬從顧衍背上跳下來,歪著頭道了一聲,「謝謝。」想了想又覺得這樣道謝太過單薄,「我叫汾喬。」

她的眼神認真,神態可愛極了,後半句沒問出來,眼睛卻明明白白在詢問他,你呢?

顧衍眼裡溢出一聲微不可查的笑意,不過他沒有回答汾喬未問出口的問題,而是緩緩道,

「回去後記得清理傷口。」

那聲音低低的,卻還是朗朗地,彷彿在咬人的耳朵,讓人覺得意猶未盡,沒有收到想要的回答,汾喬有些不高興,但也不會失禮到去追問一個陌生人的名字,只是大眼睛里明晃晃地寫著不高興。

「我知道。」聲音還是硬邦邦的。

還真是小孩子,什麼都寫在臉上。

顧衍也不惱,微微俯下身來,高大的身軀在汾喬頭頂投下一片陰影,道,「那再見了。」他的眼睛與她持平,汾喬可以清晰地看到他眼睛,犀利深邃,像一潭看不見底的湖水,平靜無波,

像他的人一樣讓人捉摸不透。

然而此刻卻帶了一點點柔和,雙眼皮的褶皺也是深深地,汾喬發現這一點,頓時覺得有種反差萌,好像他冷峻的臉也不是那麼讓人害怕。

遇到他就總是丟臉,下次可不想再看見他了。汾喬心裡想著,嘴上敷衍一聲,拎著鞋子毫不留戀地跑進了休息室。

顯得有點兒沒心沒肺。

顧衍卻不惱,站在原地,覺得心情還挺輕鬆。

……

新年三十汾喬還是沒有留在馮家,沒辦法,汾喬一看到馮安就覺得噁心。

她不知道,馮安是怎麼做到在幹了那種事情之後,還若無其事地對高菱小意溫存。

反正這個噁心的人,她是一秒鐘也看不下去。

不知道是出於什麼心理,汾喬沒有告訴高菱那天看見的一切,第二天就提行李箱去了外公家。

高外公和外婆都是是退休的高中老師,住在學校附近的教師苑。

小區里經常有很多老師的孩子成群結隊玩,嘰嘰喳喳玩的很瘋,因為年三十,整個小區都是熱鬧的。

汾喬提著行李箱路過,不想承認她心裡其實有點嫉妒。

汾喬的爸爸是孤兒,但卻非常有能力。她從出生起就住在獨幢的小別墅,那個地方人情非常淡薄,也沒有多少往來的親戚,她從來沒有過一個玩伴。

不,或許是有過的。小學六年級的時候,她和另一個女生參加奧林匹克競賽,課後經常被老師留下補課,相處的時間多起來,成為了很好的朋友,每天挽著手上下學。

後來有一天汾喬生日,她邀請了女生來家裡做客。作為汾喬的第一個好朋友,汾喬的爸爸非常隆重熱情地招待了她。

可是那一天之後,不知道是是哪不對,那個女生漸漸和汾喬疏遠起來。

汾喬最後拿到了奧林匹克競賽的第一名,女生卻沒有拿到名次。

當時拿獎激動的感覺都已經記不清了,卻永遠忘不了她去安慰那個女生時候,那個女生仇恨的眼睛,她瞪著汾喬,哭著一字一句地說出口,「你已經什麼都有了,為什麼還要什麼都抓在手裡!」

汾喬覺得莫名其妙,根本無法理解。那個獎是明明是自己努力得來的,女生卻因為這莫須有的原因和她反目成仇。

從那之後,汾喬覺得和身邊的人都好像有了一種說不出來的距離感。面上有很多相處得恨好的同學,卻再沒有一個讓她敞開心扉的朋友。

她的生活簡單到了極致,上學、放學、回家。所有的人際關係都是點到為止。

對大部分小女生來說,如果一個家世好相貌美的人出現在你的生活中,你大概可以做到不嫉妒,卻絕對做不到用熱臉貼著她去,那樣只會把自己襯托得一無是處。

被小朋友虐的有點兒酸,汾喬加快腳步,不去看。

外公外婆家的年是和舅舅家一起過。外公和舅舅兩個大男人在外面下象棋,外婆和舅媽在廚房。

汾喬從小沒進過廚房,也沒有人叫她幫忙,只能一個人無聊地在客廳看電視。

小舅家的兒子良良剛上二年級,全家只有這一個男孩,捧在手心養的像個小霸王。這孩子簡直是人嫌狗憎,整天都在動,一刻也停不下來,一個勁兒纏著汾喬陪他玩抓壞人的遊戲,拿著玩具槍對汾喬掃射。

汾喬深深覺得這遊戲實在是幼稚跌份極了,連敷衍也懶得。大概是沒有在汾喬面前找到存在感,良良生氣地在電視機面前晃來晃去,也不讓她看。

汾喬也有些火了,「讓開!」

「不讓不讓!就是不讓!」熊孩子笑得很刺眼,汾喬看得心煩,乾脆關了電視,一個人去了陽台。

天已經完全暗下來,煙花此起彼伏在夜空中綻放。萬家燈火下是一個又一個溫暖的家庭,汾喬鼻頭很酸很酸。

她想念爸爸,也討厭所有人看她時候憐憫的目光。

……

室內傳來小孩子哭天搶地的聲音,汾喬被驚醒,回過神,全身已經凍得僵硬了。緊了緊外套,回到客廳。

良良已經哭得滿臉都是鼻涕和淚水,汾喬不知所以,看向小舅媽,舅媽的笑容有些僵硬,「喬喬啊,良良他還小,他不懂事…」

汾喬奇怪,順著舅媽心虛的眼神看過去,客廳的一角,汾喬帶來的行李箱里,所有的衣服都被剪得亂七八糟,東一塊西一塊,毛衣扯得一地的毛線。

這是良良對她剛才不陪他玩的報復。

「快給姐姐道歉!」舅舅揚著手恐嚇熊孩子。

「不要,我就不道歉,她是壞姐姐!」

汾喬盯著看,舅舅的那一巴掌始終沒有落下去。

…………

箱子里的衣服不能更碎,裡面還有爸爸送的厚毛衣…

她突然覺得嘴角實在是太僵硬了,她實在是沒辦法輕鬆地說出來一句沒有關係。

外婆也忙著從廚房出來,安撫著她,「喬喬,良良他年紀小,咱們懶得跟他生氣,改天外婆帶你去買新的漂亮衣服。」

手裡被塞了壓歲錢的紅包。

把她當小孩子一樣哄,汾喬緊緊篡著掌心,才讓自己勉強擠出一個字,「好。」

全家人都如釋重負,鬆了一口氣,彷彿她是洪水猛獸一般。

整頓年夜飯,汾喬食不知味。

她倉促地扒了幾口,逃也似的回了高菱曾經的房間。

讓她難受的並不是良良的惡作劇,而是其他人的態度。

她像是一個寄住的客人。

高菱再嫁后那麼久,已經足夠她看得明白。她年紀小,卻不是體會不到。

包括媽媽,所有人面上順著她,說著暖心的好聽話,在遇到事情之後又不著痕迹護著自己人,把她排除在外。

窗帘拉得嚴嚴實實,伸手看不見五指。壓抑,沉悶。

她聽不到外面煙火綻放的聲音,只是緊緊抱著膝蓋。膝蓋骨磕的胸口生疼,汾喬卻覺得只有這樣才好像有了一些安全感和力量。

她好像要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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汾喬是只小刺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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