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第132章

屋裡的幾個丫鬟都低下頭,佯作沒聽見,如縭走出去,對小丫鬟道;「我剛才叫人去大廚房傳飯,你去看看大廚房送飯來了沒有。」

昨晚那紅裳丫鬟上前跪地叩頭道;「奴婢胭脂,拜見少夫人。」

綠裳丫鬟上前跪地叩頭道;「奴婢青黛,拜見少夫人。」

胭脂,青黛,這兩個丫鬟的名字,脂粉味,多半是女主人起的,高璟這兩個貼身丫鬟長相比她的四個陪嫁丫鬟標緻,十七八歲,早通了人事,這樣美貌的兩個丫鬟放在屋裡,一般跟爺們有一腿,傅書言偷眼瞧高璟,高璟一個凜厲的眼風掃過,傅書言嚇得趕緊收回目光。

高璟擺手,示意她靠近,傅書言正猶豫,是不是往他身邊挪,春喜進來回道,「回世子爺少夫人,早膳擺上了。」

長條飯桌,高璟和傅書言各坐一頭,早膳主食燕窩粥,榛松糖粥等五六樣粥,碟子里有梅花餃、薄皮春繭包子、糖肉饅頭、餛鈍等,各種清淡小菜,擺了滿滿一桌子。

高璟指著一盅燕窩,「端給少夫人。」

如縭把燕窩盞端到傅書言跟前。

傅書言想起小時候,曾跟高璟在一個桌上吃飯,筍蕨餛飩,他好像很喜歡吃,投桃報李,指著手邊的一碗筍蕨餛飩,命知兒,「給世子爺端過去。」

高璟看知兒放在他旁邊的筍蕨餛飩,挪到跟前,拿著銀勺,一口一個,吃得很香,一碗餛飩很快見底了,連湯都喝了,正好傅書言也吃完了,高璟凝視著她,「小時候的事情你還記得?過了那麼久?」

傅書言能說,當時她跟他一桌吃飯,渾身不自在,因此印象很深,『嗯』了聲。

「你小時候很胖,我記得吃的很多。」高璟思緒飄遠,嘴角含笑道。

傅書言腹誹,我跟你那回一起吃飯,為了早點躲開你,還少吃了半碗,當然太直白的話留在肚子里,這是高璟的地盤,不能下了人家的面子,翹起唇角,「小時候,你好像很不喜歡我?」

高璟微怔,半晌道;「你因此討厭我?」

傅書言佯作埋頭喝湯,含糊地小聲道;「沒有。」

夫妻二人吃過早膳,應該是午膳,榮親王派人來把高璟叫去了。

高璟屋裡的下人,由如縭領著齊來拜見少夫人,傅書言看堂屋地上站滿了人,高璟一個人侍候的人倒不少。

高璟貼身的四個小廝,三個一等大丫鬟,粗使僕婦丫鬟,二十幾個人,眾人齊齊地給傅書言叩頭,「奴婢、奴才等拜見少夫人。」

傅書言命月桂,「賞。」月桂發下賞錢,少夫人出手大方,賞賜豐厚,一干下人具各歡喜。

高璟下午沒回來,傅書言一個人,在院子里各處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環境,如縭陪著她,高璟住的這方院落,前院和後院,後院是世子和少夫人起居的地方,前院會客的地方,倒座是小廝下人住處。

西廂房有茶水房,小廚房,後院有個小花園,冬季樹木枯萎,如縭聲音悅耳,一一介紹,傅書言好奇心起,問;「你幾歲侍候世子爺的?」

如縭看眼少夫人,少夫人像是閑聊,遂放心地答道;「八歲。」

「這屋裡,你侍候世子爺的時間最長吧?」傅書言隨意地問。

「奴婢侍候世子爺的時間最長,胭脂和青黛原來是王妃屋裡的,王妃給世子爺的,胭脂和青黛服侍世子爺有六年了。」傅書言暗笑,如縭故意提起胭脂和青黛是王妃屋裡的,是想讓自己討厭二人,算了算,六年前,高璟一十五歲,繼妃羅氏把兩個標緻的丫鬟給繼子,其意不難猜,如果是自己兩個親生兒子,小小年紀,生怕被狐媚子勾引傷了身子,羅氏心術不正,對繼子面上關心,背地裡使陰招。

晚膳時,傅書言以為高璟不能回來了,她一個人吃晚膳,剛吃完,看丫鬟們撤下飯桌,意外高璟卻從外面回來了。

傅書言迎上前,「我以為你不回來了。」命丫鬟去大廚房傳飯,

「我回來陪你吃晚膳。」高璟肩頭落著雪花,二人對面站著,傅書言替他解鶴敞,高璟微低頭,下顎碰到她頭頂,在她頭頂蹭了蹭,問;「我沒在家,你下午做什麼了?」

「如縭陪我在院子里隨便走走。」傅書言把鶴敞交給胭脂。

「有空我帶你在王府里轉轉。」高璟道。

青黛端著銅盆進來,傅書言指尖探入清水裡試試水溫,高璟坐在炕沿邊,手臂一伸,傅書言替他挽起袖口,往上折了兩折。

高璟洗凈手,夫妻說了一會話,飯菜送來,傅書言命擺在炕桌上吃,坐在對面,看著他吃。

高璟看著她,「陪我吃。」

傅書言拈起一塊糕,吃了,糖糕甜膩,傅書言讓月桂盛了一碗蓮心薄荷湯,拿湯勺喝了兩口,高璟吃了一碗綠畦香稻粳米飯,看她喝湯,道;「給我喝兩口。」

「我給你盛一碗。」傅書言剛要起身去給他盛湯,高璟按住她,「就著你的手我喝兩口。」

傅書言聽傅明軒說,高璟有潔癖,他不嫌自己,遂端著湯碗,拿小銀勺餵了他喝兩口,對這種親昵傅書言很不自在,高璟卻很受用,看眼前甜白釉蘭花紋小碗邊,幾根青蔥指嫩得似能掐出水來,想下口咬,傅書言像是知道他意圖,手縮了回去,把湯碗稍重放到他跟前桌上,「自己喝。」

高璟自己端起碗,也不用勺子,一口氣喝完剩下的半碗湯,如縭站在旁邊看著,心道,世子爺平常不喜歡喝湯的。

高璟吃完晚膳,炕桌撤下去,夫妻相對,高璟的眼睛一直盯在她身上,灼熱的目光,令傅書言坐立不安,心裡發毛。

想起昨晚的情景,傅書言膽寒,借故看書,手裡拿著書本去東屋,知兒挑亮了燈盞,她坐在桌案旁看書,手裡捧著書本,一個字也看進去,豎著耳朵聽西屋裡動靜,高璟沒過來。

屋檐下一排燈籠熄了,窗外一片黑暗,豆蔻以為主子看書專心忘了時辰,提醒道:「少夫人,該安置了。」

春喜打水,月桂幾個服侍主子洗漱,傅書言換上寢衣,拔去釵環,一頭黑瀑似的秀髮垂落腰際,她直想在東間屋睡下,躊躇半天,終究沒那個膽,問出去倒水回來的春喜,「世子爺睡了?」

「奴婢看如縭姐和胭脂姐青黛姐下去了,大概世子爺已經睡了吧!」

傅書言極不情願地站起身,磨磨蹭蹭朝卧房走去,走到門口打怵,猶豫半天,放輕腳步,輕手輕腳走進西暖閣,卧房裡燈盞已熄了,剩下床頭一盞紅紗燈,暗紅的光線朦朧,床帳透出一個人影,橫躺著,大概是屋裡熱的緣故,高璟腰間蓋了一條薄單,沒有一點聲息,傅書言提著的心放下,高璟先睡了。

她躡手躡腳走到床前,看高璟平躺著,她俯身湊近看高璟闔眼似乎已經睡熟了,便想怎麼上床,像昨晚從腳底下爬過去,她心有餘悸,站在床前猶豫半天,最後選擇從他腰間爬過去。

她輕手輕腳上床跪上床邊,床鋪動了一下,她嚇了一跳,朝高璟看一眼,高璟沒什麼反應,呼吸均勻,她才放心,爬行邁出去一條腿,突然,一股很大的力道,她都沒明白怎麼回事,像昨晚一樣騎趴在高璟身上,高璟身上的單子不知什麼時候沒了,這回傅書言比起昨晚更加凄慘,高璟盛怒之下,讓她一個姿勢足保持了半個時辰,傅書言抖成篩糠,軟癱成泥,嗚咽聲被他毫不留情堵在嘴裡。

這一回,是世子爺要水,抱著少夫人一同過東間屋,屏風后雙人木桶備好香湯,傅書言服服帖帖,軟在他懷裡,任憑高璟擺布。

次日一早,傅書言渾身酸痛中醒來,目光觸及到架子床頂那幾幅啟蒙畫作,不由一哆嗦,側頭看高璟,高璟微眯著眼正看她,傅書言在這種目光注視下,身體往被裡縮成一團。

高璟突然問了一句不相干的話,「你學過舞?」

傅書言一時大腦沒反應過來,『嗯』了聲。

「很好。」

傅書言眨巴下透亮的大眼睛,瞬間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噗嗤一聲,高璟低低地笑了,伸手摸她由於過度驚嚇抽著的小臉,「教訓記住了?」

傅書言撇撇小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水光一片,這副委屈的模樣,著實讓高璟心疼,揉了揉她的秀髮,「這次就放過你了。」

傅書言招呼丫鬟進來服侍。

兩人對面坐著吃早膳,高璟面色柔和,好像心情極好,傅書言昨晚被折騰了到下半夜,肚子里早就空了,吃得急,一口氣喝下去一碗粥,

高璟坐對面一直看著她吃,「慢點吃。」

傅書言喝下一碗粥,肚子有底,夾了一個豆腐皮包子吃了。

今日三朝回門,兩人出門去羅氏上院告訴回娘家慶國公府,傅書言畏寒,外面披了件淡紫色白狐裘里斗篷,戴上風雪帽,捂得嚴嚴實實出門,高璟披著玄金縭龍紋鶴敞。

昨日雪住了,早起空氣寒涼,地面有水的地方結了冰,呼出的氣瞬間變成白霧,兩人並肩走在甬道上,有兩塊青石板地結了一層薄冰,傅書言穿著粉底紅羊皮小靴,突然腳下一滑,高璟手疾眼快,一把摟入懷中。

高璟低頭看她露出一張巴掌大的小臉,紅撲撲的,透亮的大眼睛,閃過一絲驚慌,靈動鮮活,涼涼的唇落在她的微張的檀口,兩人站在甬道上,傅書言被他親得暈頭轉向,想掙扎又渾身無力。

容華郡主高敏這幾日借著大哥娶親,跟學里請了三日假,正帶著兩個丫鬟要去母親屋裡,高敏正走在去上院的甬道上,不用上學的,枯燥灰暗的冬季,彷彿陽光明媚,心情極好,突然,看見前面一對男女,快粘合成一個人,她屋裡的小丫鬟驚奇地叫道;「姑娘快看,那不是世子爺和少夫人嗎?」

看得高敏臉紅心跳,低低的罵了一句,「真不要臉。」

良久,高璟鬆開她,傅書言大口喘了幾口冷氣,突然發現前面轉彎好像是高敏的影子,羞臊得粉拳捶著高璟的胸膛,「你妹妹看到了,怎麼辦?我有何面目見人?」

她的小拳頭打在高璟身上,高璟幾乎沒什麼知覺,讓她打幾下出出氣,然後掀開鶴敞,把她往裡一裹,往上院走去。

快到上院門口,傅書言小聲道;「你快放開我。」

高璟樓得更緊了,眼看走到垂花門,傅書言央求道;「求你快放開我。」

「條件?」二人走到垂花門口,傅書言一急,囁嚅道;「我以後什麼都依你。」

高璟微笑著,就在高璟的手要從傅書言肩頭拿開時,門裡走出兩個人,高珩和高琮。

傅書言趕緊甩開他的手,表情尷尬,高珩面色沉靜,叫了聲,「大哥大嫂。」

高琮臉上帶著輕佻的笑,「大哥大嫂很恩愛。」

傅書言咬唇,臊得眼睛都沒處落,勉強道;「小叔早。」

「還早什麼呀!大哥娶親小登科,晚點沒關係。」高琮道。

「去。」高璟沉臉呵斥一聲。

二人進上房時,羅氏屋裡,榮親王高睿下朝回府,高敏也在,看見傅書言一閃而過輕蔑的神情,傅書言不看她,跟高璟給羅氏行禮,「兒子媳婦給父親母親請安。」

羅氏滿臉堆笑,「大冷的天,出門多穿點?吃早膳了?」

傅書言恭敬地道;「回母親,吃過了。」

榮親王高睿對傅書言道;「今日回門,給你娘家的禮物你母親早準備好了,都裝到車上了,早些去吧!」

二人告退出來,外院已備好車,高璟不騎馬,陪傅書言乘馬車。

高璟把她抱上車,馬車駛出王府大門。

王府的馬車規制比一般普通的馬車寬敞,裡面放了兩個炭火盆,二人並排坐著,靠得很近,高璟道;「從你娘家回來后,我帶你去別院住幾日。」

「這不太好吧!」剛嫁到婆家就搬出去住,公婆怎麼想?

「王府人多,你臉小,放不開。」

傅書言不易察覺地往旁挪了挪,異樣的目光看著他,她這兩晚都讓他折騰得半死,還怎麼放開,慌忙推卻,「嫁到夫家,當晨昏定省,侍奉公婆,新婚就搬出去人家說閑話。」

高璟涼涼地看著她,「是嗎?你是這麼想的?」

「是。」傅書言的回答多少有點心虛,沒有底氣。

馬車從便道上官道,轉彎時,車身一晃悠,傅書言身子一歪,重心不穩,倒在高璟身上,高璟就勢摟住她,低眉,「言不由衷。」投懷送抱,高璟就不客氣了,把傅書言親得差點沒背過氣去。

等高璟鬆開她時,傅書言嚴重缺氧,拉開車窗棉簾,把頭伸到外面,喘了一口氣。

傅書言覺得自己如果跟他去了別院,還有命回來嗎?別院抵死不能去,從娘家回來,還是提拔一個丫鬟,替自己分擔一下。

傅書言口中灌進涼氣,車外空氣寒冷,她頭腦恢復清明,朝街道兩旁看一眼,馬車走了一半的路,街道兩旁的店鋪已經卸下門板,開始營業,吆喝叫賣聲不絕於耳,街上行人漸漸多起來,經過一年的修養,京城已經恢復到戰前的繁榮,國泰民安,百姓安居樂業,戰事留下的陰影不是短時期磨滅的,不少家親人離散,殘缺不全。

這時,一乘小轎從對面而來,給王府馬車讓道,靠人行道邊抬過去,傅書言瞪大了眼睛,這乘素布轎子這麼眼熟,等轎子過去,傅書言突然喊,「停車。」

馬車停下,高璟在車裡以為發生了什麼,急忙問;「怎麼了?」

傅書言掉頭,急急地道;「我看見我二姐坐的小轎,我二姐在戰亂時跟家人走失了。」

「快跟上。」高璟道。

傅書言忙伸出頭,告訴地下的王府家人跟上前面的小轎,她沒看見轎子裡面的人,王府馬車跟著那乘小轎看看是那個府里的。

王府馬車掉轉馬頭,跟在那乘小轎子的後面,傅書言怕像上次跟丟了,一直趴在車窗往外看。

馬車行駛,灌進車裡冷風,高璟怕她冷,解開自己的鶴敞,給她披在身上。

王府的馬車一路尾隨前面的素布小轎,直到這乘小轎停在一戶宅院的門前,宅院門打開,小轎子抬了進去,院門關上。

馬車剛一停下,傅書言著急跳下馬車,來到這所宅院門前,朝門首匾額一看,『方府』,下面一行小字,大理寺卿府邸。

方慵搬了家,難怪傅書言覺得這地方陌生,方慵原來借朋友的宅子,現在這所宅院是皇帝賞賜的。

高璟站在她身旁,道;「你二姐跟方慵住在一起。」

王府下人上前叩門,門從裡面打開,一個老家人探出頭來,看門前站著一對璧人,問;「請問相公和姑娘找誰?」

傅書言道;「我找傅府的二姑娘傅書毓。」

「姑娘找錯地了,這裡沒有姓傅的姑娘。」

這時,裡面一個姑娘的聲音傳來,「什麼人?找誰呀?」

那個老家人回頭道;「門外來了一群人說找姓傅的姑娘,找錯了。」

『咣當』一聲,傅書言猛然推開院門,朝院子里的姑娘叫了一聲,「二姐。」

哪位姑娘疑惑地看著她,道:「姑娘,你認錯人了」

傅書言看著眼前站著姑娘,她絕對沒有認錯,這個人就是她日夜思念的二姐傅書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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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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