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傅書言吃驚地看著二姐傅書毓,「二姐,你不認識我了嗎?我是你七妹妹言兒。」
那個姑娘看看她,搖搖頭,冷淡地道;「我不認識你,姑娘你認錯人了。」
月桂和許媽擠進來,一起叫了聲,「二姑娘。」
傅書毓沒什麼反應,疑惑地看著這群人,「我不認識你們,也不是你們家二姑娘。」
招呼那個老家人,「程伯,關門。」
那個老家人道;「公子姑娘,請走吧!老奴要關門了。」
傅書毓說完,轉身往裡走去,傅書言在她身後,喊了一聲,「二姐,你跟我回家,家裡人都想你。」
傅書毓沒什麼反應,頭也不回地走了。
叫程伯的老家人要關上院門,傅書言不甘心,高璟道;「知道住址,就好辦了,不急於一時。」
方慵現任大理寺卿,走不掉,傅書言想想,還是先回傅家,把找到二姐的消息告訴家裡人,二姐的神情挺奇怪,彷彿對她完全陌生,如果二姐是不得已,內心糾結,情緒上難免有所流露,不可能像毫不相干之人,至於二姐走散后發生了什麼事,早晚能知道,自己上次見她,證明沒看錯人,方慵調任京城半年,看來二姐傅書毓是跟他一起進京的,二姐回京半年沒回家,不找家人,不可思議,除非……。
高璟跟傅書言上車,先回娘家,傅老太太派人去門口望了好幾回,幾個小廝看見王府的馬車,立刻叫人往裡回稟。
傅鴻領著傅明華、傅明軒到大門口迎接新姑爺,傅家的人都在花廳里等候,花廳里站滿了人,高璟和傅書言給長輩們行禮。
傅書言告訴家人二姐傅書毓找到了,小梅氏一旁聽見,先跑上前,拉住傅書言的袖子,急急地問:「二姑娘找到了,那婉姐呢?婉姐你看到了嗎?逃難那日婉姐不是跟二姑娘在一起嗎?」
傅書言看著她急切期盼的臉,不忍,道;「婉妹妹我沒看見。」
小梅氏拉著她不放,「你沒問問你二姐姐,婉姐怎麼樣了?是不是跟她住在一起。」
傅老太太抹著眼淚,「老天有眼,不管怎麼說,你二姐姐終於找到了。」
傅大爺很激動,問:「既然找到了,為何不把她帶回來?」
傅書言看眾人都望著她,不知道該怎麼說,搖搖頭,「我二姐不認識我。」
眾人驚異不解,寧氏道;「二姑娘不是沒有良心的人,她不認識別人,她也該認識你,你們姊妹從小要好。」
失憶,極大的可能二姐姐傅書毓已經失憶了,什麼原因失憶不得而知,為何跟方慵在一起也不得而知,跟方慵又是什麼關係,這些都似一團謎。
傅老太太對大爺傅明華道:「華哥陪你爹去找你妹妹,難道連親生父親和兄長都不認了嗎?二丫頭不是三丫頭,二丫頭嘴硬心軟,我看做不出六親不認的事,別是有什麼隱情。」
小梅氏著急地也要跟著去,她急於想知道女兒婉姐的下落,被傅四爺攔住,道;「你別跟著添亂,等侄女找回再問,這麼久都等了,不差一會功夫。」
高璟道;「方慵人正直,任大理寺卿秉公斷案,是個好人。」
「侄女跟方大人在一起,老太太盡可放心。」傅鴻跟方慵同殿稱臣,對方慵了解。
傅大老爺跟傅明華去見二姑娘傅書毓,傅老太太、傅鴻和傅明軒陪高璟,杜氏悄悄把女兒叫到後堂,掩上門,關切地問;「你跟姑爺相處得怎麼樣?」
傅書言想說不怎麼樣,天一黑,便生無可戀,怕母親擔心,支吾道;「還行。」
杜氏問:「他那個要的勤嗎?」
傅書言臉紅,低頭,不好意思說,杜氏看她垂頭不語,誤會了,道:「他冷淡你?」
傅書言不答,杜氏想當然道;「姑爺剛娶親,還沒嘗到甜頭,我給你壓在箱底一本畫冊,你拿出來,找機會讓姑爺看看,慢慢開了竅就好了。」
古時候姑娘出嫁,母親都有暗示性東西做陪嫁,比如床頂性啟蒙圖畫,箱子底壓一本開蒙畫冊,或者放上幾個一對男女行房的瓷像,以免不懂,鬧出笑話,古時候女子及妍出嫁,不過十幾歲,養在深閨,娘家人自是不方便明說。
杜氏猜想女婿性情有點冷,不好女色,□□一下,就好了,總比好色花心來得好。
傅書言垂頭,半晌,突然道;「我想給他挑一個丫鬟,開臉放在屋裡。」
杜氏想想,道;「也好,你就在你陪嫁的四個丫頭裡頭桃一個,賣身契都攥在你手裡,幫你攬住姑爺的心,陪嫁的丫鬟自是跟姑娘一條心,不能便宜了外人。」
杜氏跟女兒想的是南轅北轍。
丫鬟來回,「大老爺和大爺回來了。」母女趕緊出去,探聽消息。
傅明華氣惱地道;「二妹連爹都不認,死活不回家。」
高璟坐在客座,一直往後堂看,方才見岳母和妻子出去說私房話,此刻接茬問;「看見方大人了嗎?」
傅大老爺道;「方大人在衙門裡沒回來。」
高璟道:「方大人最近審理一樁大案,很忙。」
梅氏問傅明華,「問你九妹妹的下落了嗎?」八姑娘傅書錦也問;「大哥,當時二姐姐領著九妹妹,二姐姐一定知道九妹妹下落。」
傅明華沒好氣地道;「連父親都不認,還說什麼九妹妹的事,把我們當成陌生人,沒說上兩句話,一個媽媽出來,就招呼人送客。」
杜氏道;「難道一場戰亂,把人的心都變了嗎?」
傅書言看大家著急,道;「二姐可能失憶了。」這一句話,大家方反應過來,大老爺傅瑞道:「怪道我看毓兒看我的神情不對,很陌生,不像故意不認。」
傅老太太道;「如果是失憶了,那這事不能急,慢慢來,待何時她興許想起什麼。」
小梅氏剛有一點希望,又失望,「那要是二姑娘一輩子都想不起來,婉姐不是找不到了嗎?」
「婉姐如果還活著,你母女有緣,自有相聚的一日,二丫頭不管認不認得家,她留在方家只要過得好,我們也放心了,總歸是人找到就好。」
傅家提早開了晚膳,按照習俗新人要在天黑前趕回婆家。
黃昏前,傅書言告別娘家,跟高璟回王府,坐在車裡,傅書言想著二姐的事,高璟看她有心事,攬過她,讓她靠在自己身上,道:「明日我陪你去一趟方府,找方慵,你二姐如果失憶,不記得之前的事,方慵哪裡了解點線索。」
高璟和傅書言回王府先去羅氏屋裡,三太太杜氏給羅氏送了不少禮,羅氏看著兒媳不順眼,看在一車東西的份上,親家還知趣,對兒媳的態度好了幾分。
對兒媳道;「親家太客氣了,我有陣子沒看見你母親,聽說你姐姐英親王妃生了個男孩?忙過這兩日你陪我去英親王府看看。」
「是,母親」羅氏跟兒媳的姐姐是妯娌,關係彆扭,榮親王高睿親自吩咐她備下重禮看英親王妃,羅氏跟這個妯娌沒什麼交往,卻也不得不去應酬。
羅氏的屋裡熱,傅書言從屋裡出來,沒戴風雪帽,高璟探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潮潮的,替她把風雪帽戴上,道;「小心閃了汗。」。
兩人回房,明間里通亮,已掌燈,一掀門帘,撲面熱氣,沒有香料濃郁的味,有一股甜絲絲清淡的花香,如縭把屋裡一切都打理纖塵不染,乾淨整潔,高璟有潔癖,她是最清楚的。
傅書言吩咐月桂備水,高璟在她耳邊道;「要不要我侍候你?」傅書言忙加了一句,「木桶抬到耳房裡,世子爺的水抬到東間屋。」
主子去東耳房沐浴,知兒爬到西暖閣炕上打開紅木箱,找主子的換洗中衣,記得主子有一件海棠繡花中衣,放到靠窗的箱子里,知兒看上面是幾件姑娘不常穿的中衣,往下一翻,手碰到一本冊子,拿出來,知兒心想,什麼好書,藏在箱子底下,翻開一看,羞煞人,裡面畫面污穢不堪,順手仍在一旁,「什麼腌膩髒東西。」
靈光一閃,又撿了回來,暗想,大概是自家主子看的,隨手取出一件中衣,合上箱蓋,順手把畫冊放到箱蓋上。
傅書言沐浴后回到卧房,高璟穿著家常衣裳,看上去眉眼柔和,「你今晚不看書了?」
傅書言瞄了他一眼,她哪裡還敢躲去看書,蔫蔫地道;「不看了。」坐在炕沿邊,兩人大眼瞪小眼坐著。
「我陪你看,你要看什麼書,自己挑。」高璟道。
西面牆有個竹書架,傅書言目光所及,書籍擺放工工整整,分門別類,傅書言抽出一本醫書。
高璟拍了一下身邊的炕,示意她坐在他身旁看,傅書言走過去,老老實實爬上炕,坐在他身邊,把書放在炕桌上,心說,我看醫書,你也陪我看?
高璟掃了一眼她拿的書名,不動聲色,傅書言眼睛落在書本上,餘光瞥見高璟坐著比她高出一個頭,把光線遮住了,豆蔻端過一盞宮燈,放到桌上,光線明亮了,
兩人挨著,距離近到衣袂挨擦,她感受到他的體溫,他輕微的呼吸,甚至能感受到來自他身軀一股清淡的男性撩人的味道,傅書言身體僵直,高度緊張。
不知過了多久,寂靜的屋裡一個極低沉靜的聲,「你不翻頁嗎?」
傅書言悚然一驚,側頭,高璟黑涔涔眼眸盯視著她,她其實一個字沒看進去。
被他盯著,她胡亂地翻了一頁,頭頂那個聲音低沉聲音又響起,「你翻了三頁。」
傅書言尷尬地扯了下唇角,「我看書喜歡跳著看。」
屋裡又恢復靜謐,良久,沒有一絲響動,一時間彷彿空氣凝滯,她突然感到危險的氣息,回頭,赫然看見他不知何時手裡多了一本畫冊,她掃一眼,剎那肝膽俱裂,手指抖著指著高璟手裡的畫冊,「你那裡來的?」
高璟睨了一眼她,挑眉,意思是問你自己呀!高璟翻到最後一頁,一揚手,畫冊飛了出去,下一刻,傅書言把畫冊里每幅圖做了最完美的詮釋,昏亂中想起他問可否練過舞,她身體柔軟全方位無死角,她從未在人前跳過一支舞,卻跨界運用,她欲哭無淚,只能暗怨她老娘,高璟外表清絕,精壯有力,她被他搓扁揉圓,無一分回手之力,功夫白練了,抵不過他半分。
月掛中天,窗外婆娑樹影,枝頭點點白雪,傅書言平躺著,沒有一點氣力,高璟滿意地揉著她的秀髮,「你很優秀。」
傅書言悲哀地想,我所有努力,都是給你準備的。
三日回門后,高璟白日出門去戶部衙門,榮親王高睿現分管戶部,高璟協助父親。
早起,傅書言把高璟送出門,走到門口高璟站住,道;「你二姐的事先別著急,等我看見方慵,詳細問他,你不知道癥結在哪裡,去了也白搭,她不認識你,也不會認你跟你回家。」
「謝世子爺!」高璟能把她娘家的事放在心上,傅書言心裡高興。
「不許叫世子爺。」高璟板臉糾正道。
「那怎樣稱呼?」這幾日新婚,就你我地亂叫,外人聽著不像話。
「我叫你言兒,你叫我夫君,這樣可好?」高璟除了床笫之間霸道之外,別的事情都順著她的。
傅書言想想,整日叫世子爺,確實生分,道;「好,我叫你夫君,你叫我言兒。」
高璟走後,傅書言喚知兒,「胭脂和青黛用過飯,叫她們上來。」
胭脂和青黛幾個丫鬟輪流下去用飯,如縭目光閃了閃,心下揣測少夫人單叫胭脂和青黛不知做什麼,難道是自己的話起了作用,少夫人對二人身份反感,打壓二人,盼著一會瞧熱鬧。
少時,胭脂和青黛上來,心下不安,怕少夫人出手收拾世子爺屋裡人,尤其是二人敏感的身份,一般主母忌諱爺屋裡放著美貌的丫鬟。
二人垂眸,束手恭立,「少夫人喚奴婢二人?」
春喜端上一個白玉盅,裡面用今年初冬新雪烹的雲霧茶,傅書言接過茶盅,手放在茶盅蓋子上,淡淡地問;「你二人里誰被世子爺收用過了?」
二人心想,果然少夫人秋後算賬,胭脂向前,惶恐地雙膝跪倒,「奴婢沒被世子爺收用。」
傅書言瞅眼青黛,青黛也向前一步跪倒在地,「奴婢也沒被世子爺收用。」
傅書言手指尖叩擊茶盅蓋,「你二人侍候世子爺五六年,世子爺沒碰過你們?」羅氏□□的兩個丫鬟簡直太沒用了,沒有一點羅氏之風。
二人急忙賭咒發誓,「奴婢不敢說謊,奴婢若有一句謊話,天打雷劈。」「奴婢句句實言,奴婢若有一句欺瞞,不得好死。」
古人迷信,重賭咒,傅書言看二人沒說謊,如縭看少夫人抬茶盅蓋子,一縷白霧飄飄渺渺,白霧后的臉,看不清楚,聽見一個輕柔的聲,「你二人那個願意侍候世子爺?」
胭脂和青黛一時懵了,少夫人是試探二人,忙跪下表決心,「奴婢絕沒有勾引世子爺的心。」「奴婢安分守己,少夫人明鑒。」
傅書言合上茶盅蓋子,清脆一聲響動,二人竟一哆嗦,「你二人如果從前沒想這個心思,現在想想,願不願意侍候世子爺,不妨實話說了,我想挑一個人給世子爺放在屋裡,我減輕一下身上的擔子,也有個幫手。」
二人互相看看,各懷鬼胎,都有這個心思,都怕被對方搶了先,竟異口同聲道;「奴婢聽少夫人吩咐。」
「這就好,這樣吧!你二人誰先得世子爺垂青,先收用的,開臉收房。」
如縭吃驚不小,少夫人這是何意?難道真要把二人中間一個人扶植起來,做通房,看向二人目光,不易察覺的嫉妒。
傅書言打算得挺好,把兩個人其中一個開臉,放在屋裡,能替自己分擔一下,哪怕一三五,二四六,隔一日跟高璟滾床單,也能喘口氣。
傅書言嫁過來三日,便看透如縭,她是寧願抬胭脂和青黛,這兩個丫鬟心裡有小算盤,沒有如縭的道行,且一個丫鬟,身份卑微,半主半仆,至於別的想頭,那是自不量力,所以通房對自己世子妃地位沒有絲毫威脅,解決一下高璟生理需求。
高璟衙門裡有事,今日回來的晚,一路想著傅書言一整日做什麼,榮親王的貼身小廝等在哪裡,叫了聲,「世子爺,王爺找世子爺。」
高璟掉頭朝前院父親的書房走去。
等高璟從父親書房出來,小廝前面提著燈,王府管家帶著人,熄滅各房廊下的燈籠,天色已不早了,高璟心裡過一遍昨晚迤邐□□,唇角勾起,加快腳步。
走進宅院,直奔後院卧房,穿堂來到後院,看明間的燈熄了,心道,我回來晚了一會功夫,她就一個人睡下了,等下看我怎麼收拾你。
高璟大步上了台階,不妨台階上門旁站著兩個人,輕聲叫,「世子爺。」
高璟聽出是胭脂和青黛的聲,走近問;「黑燈瞎火,怎麼不去睡覺?」
「世子爺,少夫人睡了,命奴婢倆個侍候世子爺。」胭脂怯生生地道。
高璟站住,瞅著二人,聲音沉如夜色,「少夫人怎麼說的?」倆人臉紅,期期艾艾,青黛道:「少夫人說,奴婢倆個誰先…..開臉。」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高璟極低聲,「滾。」
天黑廊檐下燈火熄了,二人看不見世子爺的臉,世子爺的聲音冷颼颼的,夾帶一股戾氣,嚇得二人趕緊滾了,青黛下台階還絆了一跤,胭脂跌倒在她身上,二人爬起來,不敢片刻耽擱,連滾帶爬跑走了。
高璟推了一下房門,房門從裡面閂上,高璟抽出佩刀,伸進門縫,只一挑,門閂挑開,推門跨步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