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第143章

傅書言在皇宮門前下車,後面那輛車停在不遠處,傅書言進了宮門換軟轎。

修寧公主聽宮女回說,榮親王府的世子妃來了,帶著宮女們迎出去,傅書言看見修寧長公主,不知為何,氣色不好,眉宇間淡淡的愁緒,修寧長公主一向性情開朗。

修寧長公主挽著她往裡走,「嫁給高璟,他對你好嗎?」不等傅書言回答,盯著她的臉,「看出來你很幸福。」

傅書言羞澀地笑,「他對我很好,其實,他人很好,對我很縱容。」

修寧長公主跟傅書言年紀相仿,到該擇駙馬下嫁年紀,傅書言關心地問;「長公主何時下嫁,駙馬屬意何人?滿朝文武可有中意人選?」

修寧長公主拉著她往貴妃榻上一坐,長嘆一聲,「我生在皇家,不如平民百姓,身不由己。」

修寧長公主黯然神傷,傅書言關切地問:「公主,出了什麼事了嗎?」

修寧公主抿唇,半晌,心情煩悶地道;「你知道大月宛國要求跟我朝和親,迎娶我朝公主,我朝跟北夷兩國是敵國,如果我朝跟大月宛和親,北夷腹背受敵,我朝和大月宛兩面夾擊,消滅北夷,皇帝有此意,朝廷重臣也都勸皇帝答應和親,如果和親之事定下來,大月宛大汗和親的公主,後宮只有我一個公主沒有下嫁,如果知道有今日,我就嫁個阿貓阿狗,也不去荒蠻之地,跟野人生活。」

大月宛地處高寒,過著游牧生活,文化落後,文明程度較低,沒開化的半野人,對於一個生長在皇家,養尊處優的公主來說,很難適應,一個是生活習慣,再一個夫妻不能溝通,很多和親的公主下場凄慘,年輕輕早亡。

「和親的事,不能有什麼轉圜嗎?」傅書言道。

修寧公主明白傅書言的意思,「為了國家利益,我一個小小的公主的命運算得了什麼?我要死活不去,就是不明大義,就會有人說兩國征戰民不聊生,戰爭死了那麼多將士,我一個公主當曉以國家民族大義,」

為國家利益犧牲一個公主,換取邊疆的安寧和穩定,免去成千上萬個將士流血犧牲,這實在是為國為民的好事,百姓安定,不用飽受戰亂之苦。

傅書言安慰什麼話都是空乏的,明擺著去了大月宛國,葬送了修寧公主的一生幸福,道;「別太灰心,萬一有意外發生,和親不成,或者和親的可汗人很不錯,將就過日子也未可知。」

「我知道你是安慰我,我離開京城,這一生只怕是再也回不了家鄉了,我母親貴太妃一個人深宮寂寞,想我母女不得一見,我要是男兒,離開皇宮,遠走他鄉,可惜我是女兒身,只有聽憑命運的擺布,傅書言,你幫我想一個辦法,能不去異族嗎?」

傅書言搖搖頭,心裡同情她,跟著苦惱地道;「國家大事,不是兒戲,我想就是太后都左右不了。」

修寧長公主泄氣,「傅書言,我一走,我們今生再也見不到了,我現在想想,我的命運都不如康寧長公主,她守活寡,住在公主府,安享榮華富貴,身邊不缺男人,聽說她府里養著男寵。」

很多事,都是無法預料的,尤其婚姻,如果早知有今日,修寧公主隨便找個人嫁了,也強似現在遠離親人,背井離鄉。

傅書言告辭,修寧公主一直送到宮門外,跟她又走出很遠,修寧公主心情低落,傅書言心情跟著不好,不管怎樣,兩人在一起上學幾年,如果不是修寧公主當初選她當伴讀,傅書言沒機會去皇宮南書房讀書,皇宮書院所學,終身受益。

傅書言停住腳步,「公主回去吧!我有空進宮來看公主。」

修寧公主笑容慘淡,「你以後進宮就看不到我了。」修寧公主站住,看著傅書言走遠,傅書言走了一段路,回頭,遙遙的看見修寧公主還站在原地,心裡說不出的難過。

她和知兒走在皇宮長長的甬道上,她不想乘軟轎,只想走一走,疏散一下胸中的悶氣。

傅書言下午回到王府時,高璟沒有回來,黃昏時分,傅書言喚月桂去大廚房,告訴晚膳要幾樣清淡的菜肴。

月桂去大廚房,一出門,屋外溫度比前幾日低,她手抄著在袖子里,一路疾走,大廚房位置靠外院,月桂到大廚房門口,繡鞋上沾了雪,停住跺腳,推開門,裡面熱氣騰騰,便告訴大廚房的廚娘,少夫人要幾樣清淡的菜肴,大廚房一個廚娘搬過矮凳,用袖子彈了一下灰塵,熱絡地招呼,「姑娘快來坐,外面進來身上有涼氣,坐在灶邊暖和暖和。」

一個上灶的廚娘,忙洗手準備再做幾樣估量少夫人愛吃的菜肴,月桂跟廚娘們閑話。

這時,一個丫鬟走來,道;「我們郡主晚膳要吃木瓜燉雪蛤,可別忘了。」

上灶的廚娘道;「記住了姑娘,放心吧!給少夫人炒完菜,就燉上。」

那丫鬟看月桂坐在那裡,大廚房的人圍著獻勤,撇撇嘴,走回房,添油加醋地跟容華郡主高敏,挑撥一通,高敏對傅書言有氣,傅書言把她害得遭了一回罪,這個仇沒報,聽那丫鬟挑唆王府里的下人也看人下菜碟,頓時,火冒三丈,帶著一群丫鬟僕婦奔大廚房去了。

氣勢洶洶,到了大廚房,正巧月桂剛想走,在大廚房門口遇見高敏,高敏不由分說,上去給了月桂兩個大耳刮子,罵道;「你狗仗人勢,你一個奴才,捧上天了,你主子算什麼東西,現在王府還輪不到她作威作福。」

高敏下手狠,把對傅書言的氣都撒在這個丫鬟身上,月桂被打得一個趔趄,差點跌倒,捂住臉,不敢回言,郡主發火,大廚房一干人等都嚇得變顏變色,高敏這是殺雞儆猴,故意讓下人們看看,這王府里是她傅書言的天下,還是她高敏的地盤。

高敏對掌灶的廚娘問;「你們是王府的廚子,還是她世子妃的廚子?王府里是王妃當家,還是她世子妃說了算?」

廚娘們不敢吱聲,領頭的廚娘嘴裡答應,「是,郡主,王府自然是王妃當家。」

高敏仰臉,「知道就好,就怕你們糊塗,不知道端的是誰的碗飯。」

廚娘們唯唯諾諾,不敢說別的。

高敏厭惡地看了一眼月桂,冷哼一聲,帶人走了。

月桂回房,傅書言看她低著頭,問:「怎麼了?你抬頭。」

月桂抬起頭,傅書言看她的臉紅腫,高敏下死力,月桂臉上還有五個手印,「誰打的?」

月桂小聲道:「天冷凍的?」

「郡主打的是嗎?」這府里也就只有高敏霸道地敢打世子妃房裡的丫鬟,王妃羅氏打狗還得看主人,這是明擺著給傅書言沒臉。

月桂一向老實,不敢把事情鬧大,低聲道;「是奴婢不好,衝撞了郡主。」

傅書言命知兒取一小瓶創傷油,給月桂,「下去擦擦。」月桂下去了。

幾日後,朝廷傳來消息,送修寧長公主和親大月宛國可汗,

傅書言再次走在皇宮甬道上,已是離上次進宮相隔了半月後,冰雪已融化,早春二月,乍暖還寒,皇宮高牆投下的陰影地里,滲透一股涼意,傅書言走到甬道正中,正午時分,太陽照耀下,些許溫暖。

傅書言走進修寧長公主的寢宮,寢宮光線暗淡,厚重的帷幔垂落,修寧公主倚在香妃塌上,看上去無精打采,「傅書言,你來看我了,我們就要分別了,你還想著來看看我,離開京城,不知今生何時還能見面,我的行程已經定了,春暖花開,我就上路了。」

修寧長公主說得凄涼,她將孤身一人,帶著國家使命,去異域和親,前路艱難坎坷。

「知道你要遠行,我帶來些東西給你,我還有幾句體己話作為送別贈言。」傅書言捏了捏修寧長公主的手指,朝兩旁宮女太監暗示。

修寧長公主聰慧,明白了她的用意,朝左右道;「你們下去吧!」

修寧長公主要遠嫁,宮裡不時有人來,後宮爾虞我詐,但看她這樣悲涼的結果,對弱者同情,暫時喚起人們一絲憐憫心腸,因此這幾日,後宮嬪妃已出嫁的公主們,紛紛來探望她。

傅書言抓緊時間,不能耽擱,怕有人來,簡短地道;「公主可曾記得師傅講的,解憂公主和細君公主。」修寧公主瞅著她,琢磨她的話,傅書言從袖子里摸出兩個紙包,「公主遠行,水土不服,這是兩包葯。」

她把一個草黃紙包放在她手裡,小聲道;「這包葯,我服過敏,渾身起紅疹。」

又把一個瑩白的紙包放到她手裡,「這包是解藥,可解草黃紙藥包里的毒。」

修寧公主木愣愣地接過,只剎那眼睛一亮,把兩個紙包抓在手裡,激動得渾身顫抖,「書言妹妹,你真是我的好妹妹。」

傅書言從修寧公主的寢宮出來,風輕了,天氣暖和了。

三日後,皇宮裡亂成一團,修寧長公主突然發病,起病很急,渾身遍布紅疹,皇后急召太醫院御醫前往探視,太醫沒診斷出病因,只說春天萬物復甦,易發病,公主身體虛,遠嫁心裡鬱悶,得此大病。

皇帝高辰著急,和親一事,已答應大月宛派一名公主赴他國,跟可汗成親,初春,已行下行程,準備上路,公主突然病了,這如何跟大月宛國說,兩國交好,要講誠信,且關係到國家大計,我朝跟大月宛國已定下攻守同盟,共同對付北夷,消滅北夷指日可待,我朝先破壞結盟,萬一大月宛投靠北夷,北部就形成一股龐大的力量,如虎添翼,上次兩國交兵,北夷和我朝都有損傷,北夷已恢復元氣,勢均力敵,大月宛國的立場很重要。

皇帝高辰在御書房,來回打轉轉,一會太監來回,「回皇上,太醫院的人都去了,說修寧公主的病由於氣候突變所致,用藥不奏效。」

皇帝高辰一籌莫展,眼看和親上路日期已到,公主重病,看樣不能如期抵達,兩國邦交,前功盡棄。

皇帝身邊當紅的太監呂公公,垂眸瞄著皇帝兩隻靴子頻繁在眼皮地下走動,尖細的公鴨嗓,「啟稟皇上,修寧長公主病重,不能和親大月宛國,大月宛國大汗求娶一個公主,並未指名為哪位公主,我朝乃泱泱大國,皇族公主眾多,皇上可挑一位公主代修寧公主遠嫁。」

皇帝高辰站住,想想,「嗯,朕現在只有一個御妹未出閣。」

「皇上,皇族裡不是還有其她未出閣的郡主,皇上可冊封為公主,代嫁。」

皇帝高辰在心裡過了一遍,自己的親生女兒有幾個,嬪妃所生,年紀尚小,原太子叛國投敵,這一支生下皇太孫高昀,發配北地,尚未娶親,理親王被封西南,有適齡郡主,理親王要嚴加防範,理親王之女送去和親,到頭來說不定多出大月宛國一個勁敵,八皇子禮親王高佑已死,沒有成年女兒,九皇子庄親王高昊的女兒尚小,十二皇子英親王高恪王妃剛生下世子,唯一剩下榮親王之女容華郡主,正直許嫁年齡,皇帝猶豫不決,榮親王高睿能答應女兒嫁到荒蠻之地。

皇帝高辰把皇族中人家有適齡女兒的又都想了一遍,只有容華郡主最為合適,遠支倒是有皇室女,都沒有容華郡主高敏的身份有說服力,到大月宛受到重視,影響大月宛國的立場。

皇帝高辰委決不下,朝中文武群臣得知,紛紛上本,榮親王之女容華郡主代長公主和親。

大月宛國使者,來宮中拜謁皇帝,稟告十五日後上路歸國,皇帝高辰下了決心,對呂公公道;「傳旨,榮親王入宮,朕賜宴。」

傅書言去上院給羅氏請安,羅氏母女正相對抹淚,容華郡主高敏看見她,往日的囂張氣焰全無。

傅書言上前行禮,「兒媳給母親請安。」

「免了。」羅氏一顆心都系在女兒身上。

高敏對著羅氏撒嬌,「母親,女兒不去荒蠻之地,嫁給野蠻人。」

羅氏愁嘆,「皇帝的意思,你父親也沒辦法,不去,抗旨不尊。」

「父親為保住他王爵,不顧女兒死活了嗎?父親堅決不答應,難道還能把父親貶為庶民?殺了他不成?」高敏哭著道。

「我求你父親,跟皇帝說你已許了婆家,你父親不答應,你父親說別說你還沒定親,就是定親也得退掉親事,為黎民百姓一方平安,說你犧牲也值得。」

「我才不管什麼黎民百姓,我寧死不去。」

傅書言看母女鬧心,悄悄退出去。

掌燈時分,高璟回來,傅書言服侍他寬衣,高璟低頭掃了她一眼,「敏妹妹和親的事你知道了?」

傅書言低頭給他解鶴敞,「聽說了。」

高璟沒再說什麼,丫鬟擺上晚膳,夫妻對坐用飯,傅書言低頭吃飯,偶一抬頭,看高璟盯著她,若有所思。

晚間安置,夫妻二人平躺著,高璟沒像往日跟她親熱,床帳里靜靜地,能聽到彼此的輕微的呼吸聲,良久,高璟沉沉的聲,「修寧長公主突發病,連太醫院都束手無策,你不覺得她的病很怪異?」

傅書言猶豫一下,翻身趴在他胸前,「不奇怪,因為我知道。」

傅書言思忖,她所作所為是瞞不過高璟的,她的醫術高璟最清楚,且她跟修寧公主的私交深厚,夫妻間有直覺,以高璟的機敏,不可能猜不到,修寧公主突然得此怪病,高璟已對她起了疑心。

高璟聽了她的話,沒反應,似乎等她解釋,傅書言輕聲道;「我發現敏妹妹跟出門的小廝跟衛廷瑾的小廝私下裡接觸,我不想再一次涉險,我不可能次次有幸運,躲過一次二次,說不定就躲不過三次四次。」

高璟身軀一震,傅書言的頭軟軟地在他項下蹭了蹭,柔聲道;「璟,你如果覺得我狠毒,你隨便處置我好了。」傅書言賭高璟在她跟高敏之間選擇她,不然她也不敢出此狠招。

高璟突然翻身,把她壓在身下,黑暗的床帳里,傅書言看不清他的表情,對上一雙雪亮深邃的眼睛,距離極近盯著她,傅書言緊張地動了動身子,高璟伸出雙手,撫上她鬢髮,聲音低柔悅耳,「別怕,我只想讓你親口告訴我,以後不許有事瞞著我,你做什麼我都支持。」

「她是你妹妹,你一點都不怪我?」

「我不能冒哪怕一點失去你的風險,你不知道你對我來說,有多重要。」

傅書言剛要說話,高璟把她的話堵在嘴裡。

榮親王不顧妻女苦求,鐵了心,榮親王高睿其實心裡還有另一重打算,這個打算,他跟妻女不會說。

高敏遠嫁日子臨近,這對母女不作不鬧了,異常的消停,似乎很反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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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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