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第155章

誠哥回來了,傅四老爺傅瑞從外省趕回山東家裡過年,除夕剛到家,看見誠哥回來,難掩高興之情,摸著誠哥的頭,感慨萬千,「你母親日思夜想,你終於回來了,去了你母親一塊心病,日後好好孝敬你母親。」

說得柴氏羞愧不已,仗著膽子看誠哥,誠哥看了她一眼,柴氏恍惚看見誠哥眼中的嘲諷,只短短的一瞬間,誠哥掉過頭,不再看她,傅書言看在眼裡,古代男孩早熟,誠哥不是小孩子,心裡有數,對當年柴氏狠心拋下他跑了,耿耿於懷,恐怕母子之情再難恢復,這是柴氏的悲哀,柴氏自私得以活命,兒子卻離跟她離心離德。

傅老太太命大廚房多擺幾桌酒席,誠哥回來了,闔府慶賀團聚,八姑娘傅書錦吃飯時挨著傅書言坐,悄聲道;「七姐姐,我看誠弟回家不像很高興的樣子。」

「二姐姐剛回來時,沉默寡言整日不說幾句話。」傅書言猜測誠哥許是遭遇什麼打擊,這孩子是悶葫蘆,不想說誰也問不出來。

連八姑娘傅書錦都看出來了,誠哥這次回來,沉默不太愛說話,傅府的人問東問西的,問十句他答上一句。

傅家的主子席面擺在花廳里,偏廳擺的幾桌酒菜是有頭臉的丫鬟和管家大娘們圍坐,傅書言身邊知兒跟著侍候,其她的丫鬟都在偏廳里吃酒,傅書言吃了兩盅酒,思念高璟,後方吃酒吃肉,兩軍交戰,估計前方將士年也過不好。

榮親王的軍隊大多山東兵,離開家鄉,在外打仗,她原來打算送一批過年的嚼過,犒勞三軍,青州城的戰事剛結束,趕在正月十五之前送去,傅書言邊吃飯邊盤算,她手頭還有些銀錢,不夠變賣釵環首飾等物。

這時,春喜匆匆走來,歡喜地在她耳邊說了句,「月桂姐回來了。」

傅書言一直擔心月桂,她當時帶人救高璟,急切間交代月桂趕緊逃走,不知月桂逃掉沒有。

傅書言邁步走出花廳,月桂站在掛著一串大紅燈籠的廊檐下,看見傅書言出來,緊走兩步,上前跪下叩頭,「奴婢月桂給主子請安。」

傅書言上前扶起她,「當日我逃走後,一直擔心你。」

月桂哽咽,「當日主子走後,奴婢跟如縭姐不敢耽擱,離開王府,先找了個地方躲起來,想等風聲過去,來山東找主子,後來先太子率兵馬打到京城,路上兵荒馬亂,我和如縭姐不敢動身,等到先太子勝了,佔領京師,發下安民告示,不亂殺無辜,後來,我收拾東西來山東找主子,走到半路聽聞榮親王大軍北上,奴婢和如縭姐分道,奴婢繼續往山東青州走,如縭姐去榮親王大軍找世子爺。」

傅書言淡笑一聲,如縭還真是痴情,對高璟忠心耿耿,廊檐下大紅燈籠照見月桂風塵僕僕,傅書言對春喜道:「帶你月桂姐沐浴換衣裳,叫大廚房送飯菜到你月桂姐房裡吃。」

月桂千里迢迢尋來,追隨她,忠心可鑒,傅書言暗想日後一定善待她。

正月初五,傅書言跟月桂搬出首飾匣子,把不常戴的釵環撿出來,讓月桂同府里的小廝拿到當鋪里當現銀,月桂拿起這個,捨不得,拿起那樣也愛不釋手,「主子的頭面都是價值連城的寶貝,當掉太可惜了,主子對世子爺的情義,令人敬服。」

「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夫妻榮辱與共。」

傅書言倒沒什麼捨不得,錢財身外之物,她能幫高璟一分,她就使一分力,結為夫妻,不必計較彼此誰付出的多,誰付出的少,把要送當鋪的首飾裝到匣子里,

月桂把東西收拾了,「世子爺娶主子,真是前世修來的福分,主子一心一計對世子爺,不枉世子爺費盡心機娶到主子。」

傅書言聞言,倏忽想起從前的事,最初她被高璟的執著和重情打動,她跟高璟一路走來,從不接受直至現在情投意合。

知兒出門倒炭火盆里的灰回來,傅書言想起道:「你去大廚房告訴今晚我要兩樣青粥和小菜,鎮日大魚大肉吃膩了,就想吃醬菜和粥。」

「主子想吃什麼小菜?」知兒問。

「不拘什麼來兩樣,拿香油拌,清淡爽口。」傅書言道。

知兒去大廚房,傅家住的這套宅子是東府的宅子,沒有京城慶國公府大,也有花園,知兒經過中門,看見小廝從馬車上往大廚房裡抬新鮮的菜蔬還有一筐筐新鮮的魚,知兒站住跟一個小廝說,「哪裡弄來這麼多活魚?」

小廝道;「東府里送來的,留待晚飯吃。」

知兒往大廚房走,拐了個彎,看見一人低著頭,腳步匆忙,差點撞上,知兒一看,唬得趕緊告罪,「奴婢走路沒長眼睛,差點撞到哥兒,請哥兒恕罪。」

誠哥臉上有些許慌張,掃了她一眼,沒說什麼,匆忙走了,知兒看著誠哥的背影納悶,誠哥怎麼跑到這裡來了,好像有什麼急事,也沒多想,進大廚房,大廚房裡一排灶台,大鍋里飄出一股肉香,正在煮肉,知兒喚了聲,「哪位嬸子大娘在。」

廚房後門口兩個廚娘往屋裡抬菜,答應一聲,知兒把主子要吃幾樣菜告訴廚娘,廚娘答應,知兒看廚娘忙著,略站一站,便走了。

掌燈時分,傅府在花廳擺下酒菜,傅家主僕都聚在花廳熱鬧,花廳外,一個瘦弱的身影,從前廳溜出來,有幾條黑影竄過去,眨眼消失在黑暗中。

花廳里,傅府的女眷們吃酒划拳,酒酣耳熱,不多時,傅家的人相繼東倒西歪。

傅書言吃青粥和小菜,桌上的素菜吃了一些,看周圍的人失態,叫了身旁的二嫂封氏,二嫂封氏趴在桌上不應,二嫂封氏不能飲酒,因此沒喝什麼酒水,醉倒了,傅書言感覺不對勁,再看看花廳里方才氣氛活躍,眨眼間,鴉雀無聲,都趴下了,傅書言心道不好,她剛要站起身,一陣頭暈,她扶額,眼前視線漸漸模糊,本能想到,酒菜里下毒,她慢慢沒了意識。

不知過了多久,傅書言眼前朦朧有亮光,眼前視線模模糊糊,傅書言睫毛細微的顫動,眼前一暗,一隻大手把燈光遮住,那隻大手溫柔地撫摸她的臉頰,傅書言睜開眼,恍然夢中,一道熟悉的身影,站在床前,看她醒了,那隻手縮了回去。

耳邊傳來溫柔的聲音,「言兒,你醒了。」

傅書言迷惑地朝四周看看,陌生的環境,好像在一個營帳里,眼前之人的面容越來越清晰,傅書言微弱聲,「我是做夢嗎?」

高昀俯身,面色柔和,「言兒,你不是做夢,是真的。」

傅書言記起在娘家吃飯,倏忽清醒,想坐起來,身上沒有一絲力氣,質問高昀,「你叫人在飯菜里下了迷藥,把我弄這裡來,你到底想幹什麼?」

高昀把她的被子往上拉了拉,一臉寵溺,「言兒,我不瞞你,我派人往傅家飯菜里下了迷藥,你放心,現在她們已經沒事了,言兒,跟我走吧!別管戰爭,這不是你該操心的事情,我不讓你身處險境,如果不是我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高昀溫柔的目光,一如從前,傅書言別過臉,不敢看高昀,「可是我已經不是從前的我了,我已嫁做□□,我們都變了,都不是從前那個人了不是嗎?」

「言兒,我沒有變,我對你的心始終如一,我不在乎你之前的事,我們忘掉這一切,重新開始好嗎?我帶你去一個地方,那個地方你一定喜歡,沒有戰爭,是你形容的世外桃源,哪裡的人淳樸善良,日子簡單快樂。」

高昀的描述,是她曾經嚮往的日子,如今提起,為時已晚,傅書言淡然道:「你沒有變,昀哥哥,是我變了,我有夫君,我不能離開他。」

「言兒,我曾回來看過你,如果他能保護你,好好愛護你,我放手,可是他讓你受苦,差點連命都丟了,你知道你這樣,我很心痛,我不能把你交給他了,我要帶你走,你今晚先好好休息,明日就走,我們遠走高飛,從此不再回來。」

高昀語氣堅定,傅書言深感無力,不得不衝口說出,「高昀,我真的不能跟你走,因為我………」

她咬唇,終於說出那句對高昀很殘忍的話,「因為我已經離不開他了。」

高昀朝外走,聞言,身形頓住,少頃,邁步朝門口走去,快走到門口放緩步子,沒回頭,「明早上路,你好好睡一覺,這幾日會很辛苦。」

高昀出去了,傅書言按了下眼角,眼角潮潤,她掙扎想起來,渾身沒有一絲力氣,高昀防止她逃走,狠狠心,沒喂她解藥。

傅書言平躺著,看著帳頂,如果沒跟高璟成婚,高昀帶她走,她一定跟他一起走,現在心境變了,她不想離開,如果明日高昀帶自己走了,高璟因此而痛苦,想想都心疼,自己確實變了,也許這就是婚姻帶給人的改變。

傅書言胡思亂想,營帳的門開了,走進來一個女人,腳步很輕,托盤裡擺著一盞燕窩。

那個女人背著燈光站著,把托盤放到桌上,傅書言覺得她的背影眼熟,待她轉過身來,傅書言看清是裴文燕,裴文燕端著燕窩走到床前,坐在床邊上,「昀大哥擔心你身體,讓我燉燕窩給你吃。」

幾年沒見,裴文燕沒什麼變化,清雅中多了一分成熟,態度平和,沒有閨中好友相見喜悅,眉宇間隱有淡淡的失落。

傅書言輕聲道:「我以為你跟高昀成親了。」

裴文燕笑笑,笑容里摻雜幾分苦澀,「昀大哥忘不了你,我無法取代你在他心裡的位置,我很沒用,傅書言,你笑話我吧!」

「我真的希望你跟高昀有個好結果,我希望陪在他身邊的是你,文燕。」傅書言真誠地道。

裴文燕輕嘆一聲,悠悠地道;「我跟家人決裂,不顧一切隨昀大哥去北地,我以為日子久了,我們患難與共,昀大哥他能接受我,我太高估我自己了。」

傅書言低頭,心裡愧疚,高昀不接受裴文燕因為自己,她害了高昀,害了裴文燕。

「高昀是個好人,文燕,你千萬別放棄。」傅書言打心裡不想高昀錯過裴文燕這麼痴情的好女孩。

「我不知道我該怎麼辦,昀大哥一心想帶你走,他放不下你,你知道嗎?昀大哥聽說你在青州城被圍困,一路馬不停蹄趕到山東,我能看出他對你有多在乎,多擔心,你們當年分開是迫不得已,現在機會來了,傅書言,你想跟他走嗎?」

傅書言想都沒想,搖搖頭,「裴姐姐,我已經沒有資格跟高昀在一起,你有,求你珍惜他。」

裴文燕看著她,「你愛高璟?」

傅書言還沒回答,就聽營帳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奔跑聲,靜夜裡隱約傳來廝殺聲。

兩人談話中斷,裴文燕走出去,傅書言聽見裴文燕站在門口跟士兵說話,傅書言斷斷續續聽見好像有人截營。

傅書言心咯噔一下,有人截營,會不會是高珩?除了他,再沒有別人。

裴文燕出去以後,沒有回來。

傅書言一個人躺著,裴文燕走後,進來兩個丫鬟,傅書言看她們是中原人打扮,問:「剛才外面發生什麼事了?」

一個丫鬟搖搖頭,另一個丫鬟端過燕窩,道;「好像是有人闖營。」

丫鬟喂傅書言吃燕窩,傅書言身體沒氣力,不能動彈,干著急,為了補充體力,把一盞燕窩吃下去。

傅書言吃完燕窩,對兩個丫鬟道;「你們下去吧!我要睡一會。」

兩個丫鬟出去了,把營帳里的燈盞吹熄了,剩下一盞燈,傅書言豎耳細聽營帳外的動靜,隱約喊殺聲不斷,傅書言擔心高珩來救她,外面北夷人說話,語言不通,她聽不明白,好像北夷兵沒有亂成一團,傅書言估計高昀一定已有準備,大概已布好圈套等著高珩自投羅網。

大約過了一個時辰,外面沒了動靜,門外響起腳步聲,營帳的門被輕輕推開,傅書言假寐,腳步聲朝床帳走來,傅書言聽這個熟悉的腳步聲,彷彿光線一暗,腳步聲停住,傅書言感覺高昀的氣息離得很近,近到她緊張得被子里的手攥緊,高昀給她掖了掖被,在床前站了一會,緩緩地離開。

傅書言緊張得後背汗濕,她跟高昀在一起時,高昀從來對她疼愛有加,發乎情止乎禮,方才她真的很緊張。

傅書言一直睡不著,惦記外面方才的騷動平息了,看樣闖營的人已經捉住,傅書言擔心高昀怎麼處置闖營的人,如果是高珩,高昀會不會殺掉高珩,心裡止不住擔心。

這片營帳設在郊外,半夜,寒風吹營帳呼呼響動,萬籟俱寂,營地里所有的人大概已經睡著了。

突然,很輕微的開門聲,傅書言汗毛孔豎起來,腳步聲細微,不像男人的腳步,她佯作熟睡,眼睛迷成一條縫,看見床前站著一個人,借著床頭燈光看清楚來人是裴文燕,裴文燕輕輕推她,小聲招呼,「傅書言,你醒醒。」

傅書言睜開眼,裴文燕手裡拿著一個小瓷瓶,倒了兩顆藥丸,小聲道;「解藥。」

塞在她嘴裡,傅書言沒做反抗,她了解裴文燕,裴文燕把她當成情敵,也不至於下手害她,如果她還想得到高昀的心。

這時,氈子門被風吹得響動,裴文燕嚇了一跳,看沒人,趕緊道;「門口的兵我支開了,你趕快走。」

傅書言沒動,問;「方才是誰闖營?抓住了?」

裴文燕給她拿衣裳,邊道;「高珩。」

傅書言執拗地道;「高珩為救我被抓,我不能自己跑。」

崔文燕扶著她坐起來,「知道你不能不管他,他在外面等你,你騎我馬,我送你們出去。」

傅書言服下解藥,不能立刻起作用,掙紮下地,腿軟,裴文燕扶著她,兩人出了門,黑燈瞎火,深一腳淺一腳,走不遠,傅書言看見一個人影站在樹下牽著一匹馬,二人走近,傅書言看清楚是高珩,兩人都沒說話。

裴文燕解開樹上拴住的馬,扶著傅書言上馬,裴文燕牽著馬,高珩牽著馬走,怕馬蹄聲動靜太大,三人朝著黑暗中走去,一路有值夜的哨兵,說著北夷話,好像對口令,裴文燕用北夷話跟他們對話,順利走出北夷人營地,裴文燕小聲道;「這裡是北夷兵後方,防守不嚴,你們往前走,要繞開北夷軍主力。」說著指給她和高珩一條路,二人道謝,策馬離開。

傅書言解藥起了作用,身上恢復力氣,想高昀萬一來她住的營帳里,還有兩個侍候的丫鬟,若進去,就能發現人沒了,對高珩道:「高昀不久就會發現,我們快走。」

二人打馬疾馳,不久,順著風向,傅書言聽見身後營帳里一片騷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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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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