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第157章

身後高璟沒有一點聲音,她納悶,悄悄回頭,黑暗中一雙發亮的眼睛正盯著她,她趕緊掉過頭,往邊上挪了挪。

炕越來越熱,老婦人往灶膛里壓了乾柴,傅書言身下燙,遂把胳膊伸出來,突然,身體被一片黑暗罩住,高璟的嗓音低沉暗昧,「熱了,涼快涼快。」

她推他,不知是腦子哪根筋搭錯了,衝口道:「如縭不是找你去了嗎?」他停住了動作,睨著她,她嚇得縮了縮身子,乾笑兩聲,「我隨便說的,沒別的意思。」

他啞聲問;「想嗎?」

她身子慢慢熱了,小聲道:「對面屋裡有…….」人還沒說出口,被堵在嘴裡,她就說他怎麼可能放過她。

他連要兩次,心滿意足,傅書言出了一身透汗,披衣起來,摸索著下地,高璟抱住她的不盈一握的細腰,沙啞聲,「你要去哪裡?」

她拂開他的手,小聲,「我去弄水。」

她借著屋外月亮微光,摸到窗檯火鐮,點燃油燈,端著到堂屋裡,看灶台鐵鍋里溫著一鍋水,聽對面屋裡老婦人睡得沉,沒有動靜,找盆舀水,端回屋裡,尋個背光的地方,清洗身子。

高璟躺著,聽著水聲,唇角揚起,土炕上傳來懶散性感的聲音,「侍候你夫君。」高璟有潔癖,她含羞帶怯侍候他洗了,才上炕躺下。

她被他摟在懷裡,問:「你為何回來?」前方兩軍對陣,她才不信他回來是為了跟她做這個事。

他低低地,聲音里滿是內疚,「我聽說你守城戰役慘烈,我懊悔沒把你帶走,我當時想前方兩軍交戰,刀劍無眼,你跟著我危險,把你留在後方安全,沒想到令你身處險境,我越想越后怕,如果城破,你會怎樣?」

傅書言此刻談起,心有餘悸,「開始北夷軍兵臨城下,我死守城池,想活命,後來活命不成,我想不能讓夷人抓住,我選擇一個最體面的死法,我貼身衣服里有□□,劇毒,舔一點毒發身亡,眨眼功夫斷氣,沒有什麼痛苦。」

傅書言嘴角一絲淡淡的微笑,「當時城快破了,我以後我再也見不到你了。」

高璟聽了,渾身的血液都冷了,放在她腰上的手哆嗦,傅書言身體往後靠了靠,讓他有真實感,故作輕鬆,「你放心,我死不了,小時候,我母親給我找方丈算過了,一世榮華富貴。」

良久,高璟低沉聲帶著幾分嘶啞,「我沒有護住你,我…….」傅書言翻身,把手放在他嘴上,「我不希望看到我的男人整日守著我,太沒出息。」

高璟叼住她纖細手指,輕輕咬了一下,「你沒有別的要跟我說的嗎?」

「沒有。」一對琉璃珠子在暗中滾了滾,閃動狡黠的光。

高璟鬆開她,平躺著,兩人親昵變得疏遠,她看不清他的臉,猜不透他想什麼,可還是感覺出他情緒的變化,徒然沒了之前的熱度。

她不開口,不知道開口該說什麼,良久,高璟的聲音沉沉的,壓抑著某種情緒,「你見到高昀了?」

傅書言好像課堂搞小動作被老師察覺,心虛地嗯了聲,她怕他多想,才沒說。

「以後你留在我身邊,由我保護你。」高璟這一句話,全都知道了,傅書言嗯了聲,不知道怎麼接話。

高璟突然翻過身,把她罩在身下,手臂撐在炕上,深邃的眸底波濤涌動,「為什麼?」

傅書言不解,反問,「什麼為什麼?」

「你沒跟他走?」傅書言感到他的情緒不穩定,呼吸越發急促。

屋內昏暗,傅書言尋找焦距,跟他對視,緊摟住他的腰,「我離不開你。」

高璟似乎一愣,對她的回答顯然很意外。

傅書言一字一頓重複一遍,「我一想到要離開你,就很不快樂。」

高璟的吻,狠狠地落下。強勢又溫存。

次日早起,老婦人做了早飯,稀粥和饅頭,炒一盤子雞子,高璟和傅書言離開前,傅書言給老婦人一些銀子,老婦人推不過收下。

高璟和傅書言走出村落,高璟又問了一遍,「你真不跟我去軍營?」

傅書言為他撫平衣領,「榮親王大軍都帶上家眷,還能安心打仗嗎?」

他一把抓住她的手,「我不放心你。」

傅書言暗想,你不放心什麼?不放心我身處險境,還是不放心我再一次被高昀抓去帶走。

他直直地盯著她,「你確定你昨晚說的話?」

她覷了他一眼,調皮地眨眨眼,「我昨晚說的那句話?」

他用力捏著她的手指,「你離不開我?」

他就那麼不相信她嗎?也許是他們婚姻的基礎薄弱,她想給他一個定心丸,她不能讓男人沒了驕傲,她鄭重地道;「是,我都跟你成婚了,除非你不要我,否則我是不會走的。」

高璟一把摟過她,緊緊擁著她。

他站在路中間,看著馬背上那個一襲紅衣嬌俏的身影消失在晨曦中。

傅書言帶著人回到青州,她已搬回王府,出嫁女沒有常住娘家的理,傅書言在前院下馬,把馬匹交給一個小廝,就看見高珩站在前院跟王府長史說著什麼,掉頭朝她這邊看,高珩跟那個長史說了句什麼,朝傅書言站的方向走過來。

傅書言等他,高珩走過來問:「大嫂怎麼回來了?難道沒去成?」

傅書言就把路遇高璟,把勞軍的物資交給高璟事情的前後說了,末了看著高珩的手臂,「小叔的傷怎麼樣了?我給你看看。」

「沒事,傷口癒合了。」高珩輕鬆地說著,沒拒絕傅書言給他查看傷口的提議,兩人往高珩院子走。

王府里管家帶著下人們掛花燈,傅書言想起今日是上元節,感慨,「每年上元節都是在京城過,頭一次在青州城過年。」

「聽說青州城上元節夜晚放燈,燈火整晚不熄。」高珩順著她的話題說。

傅書言悠然想起幾句詩詞,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寶馬雕車香滿路,上元節的寫照,可惜沒有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后,高璟,她心頭那一縷牽挂,但願打完仗,他能陪她看十五的燈。

高珩沒再說下去,叔嫂名分隔著無法逾越的鴻溝。

二人回到高珩房中,高珩退下一隻衣袖,傅書言打開紗布,看傷口已經癒合,「我再給你換一次葯,傷口差不多就好了。」

高珩本來打算把紗布扯掉,他不綁這勞什子礙事,聽傅書言說給他換藥,本能地不想拒絕,看著傅書言柔白纖指,靈巧小心,他心裡希望換藥的時候長一些。

她耳邊垂下綠玉墜子,隨著她的動作晃蕩,映綠了半邊臉,高珩目光跟隨綠玉墜子,心忽忽悠悠。

傅書言綁好紗布,說了聲,「好了。」說吧抬頭,高珩急忙收回目光,不自然地眼睛看向別處。

正月十五晚,傅家派人給傅書言送來幾盞孩兒燈,送燈的小廝道:「這是三太太和二太太送給奶娘的燈。」

民間習俗,送燈祝福得子。

正月十六,一早,知兒慫恿主子,「少夫人,今日女人家都出門走百病,一年就一次,少夫人也去走百病吧!」

入鄉隨俗,傅書言也想出門逛逛,「去告訴房中的人吃完晚膳跟我出去走百病。」房中的丫鬟一聽,樂得什麼似的,婦女今日都去走百病,就是借著由頭出門逛逛看熱鬧。

王府晚膳開得早,丫鬟們都穿上最體面的新衣,跟主子出門,整個青州城天還沒黑,家家戶戶已燃燈,到處是三五成群的女人們,走城牆,過橋或者走郊外。

城牆根下穿紅著綠的富貴人家的太太小姐,也有平民百姓的女人,見橋就過,一直走過三橋,觀看花燈。

傅書言帶著丫鬟們走到善樂寺,有少婦用手摸寺廟大門的上的銅釘,正月十五十六習俗,走橋渡危,登城,摸釘求子,傅書言走過去,用手摸寺廟大門上的銅釘,一臉虔誠,釘與「丁」同音,「燈」與「丁」亦是諧音,取「添丁送子」吉祥之意。

高珩晚膳后,閑來無事,帶著小廝出王府看熱鬧,步行到善樂寺一帶,身邊貼身小廝手指著廟門,「二爺,那不是世子妃嗎?摸釘求子。」

高珩遠處站著看她,也沒過去,傅書言摸了半天,高珩看她的目光複雜,愧疚、無奈、憐惜。

傅書言帶著丫鬟們在善樂寺附近轉悠,看見街道兩旁攤位買吃食,大鍋里撈著一碗碗湯圓,白生生的,圓胖胖,勾人食慾,晚膳時王府大廚房做各種各樣的湯圓,她看著沒有食慾,吃東西還是要講究意境和氛圍,她此刻想嘗嘗。

傅書言走到一個攤位,剛想叫一碗,聽見旁邊一個聲音,「掌柜的,來兩碗湯圓。」

「二爺。」知兒叫了聲,高珩回頭看見她,叫了聲,「大嫂。」

隨即喚夥計,「再加一碗湯圓。」

兩個人對面坐下,傅書言專心地吃碗里的湯圓,旁邊大鍋里熱湯翻滾,裡面飄著白胖的湯圓,霧氣飄過來,高珩偶爾抬頭,透過朦朧的白霧,看她像孩子似的高興,吃得香甜,滿足。

高珩吃完一碗,側頭看見一個中年男人手裡拿著提著一堆孩子燈叫賣,高珩招呼那個中年男人,走過去,拿出一塊銀子,「這些燈我全包了。」那個中年男人歡喜地一個勁地道謝。

傅書言吃完湯圓,看高珩手裡提著一串孩兒燈,取笑他,「小叔這麼大人還喜歡兒時的遊戲。」

高珩躊躇一下,把手裡提著的孩兒燈,遞給她,「我送大嫂的。」

傅書言接過花燈瞬間,白霧散去,高珩對上那一雙透亮的大眼睛,心重重地跳了一下,移開眼。

初春,榮親王大軍和先太子大軍開戰,戰事激烈,舉國各地紛紛揭竿而起,自立門戶,整個中原形成割據局面。

傅書言跟傅書錦正商量購進藥材的事,許伯站在地上,道;「現在藥材不好買,各自的地盤,招兵買馬,藥材是軍隊必須,虧少夫人英明,囤積一些,現進貨,一時不湊手。」

傅書言拿起一味草藥放在鼻下聞,「戰事更加艱難了,我看這樣打下去,猴年馬月戰爭結束,都想分一杯羹,現在河西節度使趙巢反了,襄陽太守高駿自立為王,如今天下大亂,要做長久的準備,藥材想辦法多儲備一些。」

不久,京城方面傳來消息,初春,萬物復甦,軍隊發生了前所未有的疫病,大批兵將病倒,疫病蔓延,軍隊戰鬥力減弱,雙方暫時罷戰。

先太子部有京城為依託,太醫院御醫送藥物控制疫情,榮親王部疫情比較重,榮親王軍隊撤出京師附近,退兵回山東境內,榮親王大軍撤回山東青州。

傅書言派丫鬟一趟趟去王府大門口張望,高璟今日便可回青州城。

「少夫人,少夫人,世子爺回來了,世子爺已經到王府門前。」春喜一路小跑報信。

傅書言疾走出垂花門,看見高璟大步朝她走來,身後跟著如縭,如縭一路小跑緊隨著世子爺。

小夫妻從上次分離,差不多二月沒見,分開時,氣候天寒地凍,現在已春風拂面。

傅書言提著裙子小跑到高璟面前站定,高璟伸出雙臂就把她攬入懷中,兩人站在院門口,許久才分開,高璟扯著她的手,兩人回房。

高璟一路風霜,傅書言幫他解開鶴敞,「熱水備好,先沐浴。」高璟低頭看她,「我要你侍候。」

他目光灼灼,像時刻要撲倒她,她輕咳了兩聲,挑眉,「那個,我問你個問題。」

他看著她,她白凈的小臉,似乎忍住笑,不知她又出什麼刁鑽問題,「問吧!」

她臉頰緋紅,羞怯地問:「你沒跟我成婚前,那個怎麼解決的?」

她說完,偷偷瞄了他一眼,他唇緊抿,看她的眼神,她不寒而粟,「你什麼意思?」

她識時務地摟住了他的腰身,小腦袋在他冷硬的下顎蹭了蹭,「有點好奇,你別多心。」

他被她蹭得態度軟下來,悶聲道:「想知道是嗎?」

她討好地道:「不方便說,你可以不回答的。」

他捧起她的臉,兩道灼燙的目光,「只有看見你想。」

她剛一歡喜,他下一句話,「想收拾你。」

她趴在他身上,腿軟腳軟,恨不得把舌頭咬掉,他抱著她跨出木桶,把她放在床上坐著,披衣,拿過屏風上搭著的她的衣裙,幫她穿上,看她抽抽著小臉,心情大好,「如縭沒留在軍營。」這是跟她解釋?

一個丫鬟匆匆繞過院門口的影壁牆,朝明間走,上台階,揭開門帘,「世子妃,王爺說,一會世子爺吃了飯,過去有要事商量。」

高璟看著傅書言,「軍隊發生疫病,現在城外駐紮,父王找你一定是這個事情。」

高璟吃了飯,夫妻二人往榮親王外院的住處去了,榮親王軍隊不少士兵傳染疫病,榮親王心裡焦急,剛回王府找兒媳過去。

榮親王高睿對兒媳一向關愛有加,先說了幾句讚揚的話,「孩子,父王都聽說了,你以少勝多,打敗了數十倍的來犯之敵,守住青州城,保住了我大軍後方落腳的地方,立下奇功一件。」

傅書言站起身,恭敬地道;「父王過獎,這都是小叔的功勞,小叔救援解了青州城之圍。」

榮親王轉入正題,「你大概也知道了,軍中突發疫病,戰鬥力削弱,現在有一大半的兵將染上疫毒,父王只有求助與你,孩子,你對我父子幫助很大,疫病軍醫沒有特效藥,只有靠你了,父王相信只有你能控制住瘟疫。」

傅書言對這場瘟疫不了解,沒十分把握能控制住流行的疫病毒,「父王,我要去軍中看看,觀察一下發病情形。」

高璟一直聽著,蹙眉道:「父王,瘟疫猖獗,言兒她也不一定有辦法,軍中疫病蔓延,言兒接觸疫毒,萬一染病,沒有藥物可醫,我不想言兒涉險,還是另外想辦法。」

榮親王高睿深眸閃了閃,不看兒子,看向兒媳,「你為我父子做的,父王心裡有數,璟兒他愛護你,不希望你參與戰爭的事,你要不願意,父王絕不勉強。」

傅書言篤定地道;「父王,我去軍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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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門貴婦守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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