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精衛

緊張！除了緊張還是緊張。扈三覺得自己的氣息喘得厲害，已經儘可能的平復心境了，但還是沒有辦法讓自己狂跳的心緩上哪怕那麼一點。莊主教過的招數，一一在腦子裡閃過。雖說自己大字識得不多，但應該說記性還算不錯，莊主不是還誇過自己什麼領悟力強嗎。一想到莊主，扈三的心又熱了起來。看看身邊剩下的幾個人，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有掩飾不住的緊張，扈三掂量著是不是該給兄弟們打打氣。

天，漆黑一片。早已習慣了這般環境的幾個人，一點也沒受到影響，各自警惕的注視著周圍的一切。很隱蔽的，扈三打了幾個手勢，幾個人一下子散了開去，隨即，就那麼憑空消失了。地上，雨滴兀自滴滴答答的在小水窪里划著圈。諾大的地方，一下又恢復了平靜，彷彿從未發生過什麼。

「該死的！」石方心裡咒罵著。這時候的他，形象可絕對襯不上莊主的身份。一身的緊身勁裝，被雨一淋，更加緊貼著皮膚，只不過，好好的一身扮相，偏偏破損了幾處，下擺更是被撕扯得變成了布條。原本還算乾淨的臉，此刻也是泥痕遍布，隱隱還有幾處擦傷。這副扮相，哪還有半分一庄之主的模樣，說他是剛遇上強盜的流民，相信的人估計還會多一些。

「還有五個，就剩扈三那組人了。不錯，扈三那小子越來越滑溜了。」石方心裡暗贊。不過緊接著，所有分散的心神又被聚攏了來。石方小心的觀測著周圍的環境，絲毫不敢馬虎。開玩笑，要是反過來被那幫小子給算計了，自己這大莊主的臉面可怎麼下得了台。

此處，寧靜而又充滿變數。而遠處的一個小窩棚里，此刻卻又是另外一番光景。中間燃起的柴火上，不時地爆起一星半閃的火星。圍著火堆，數十個光著膀子的大漢不停的議論著什麼，頭上、臉上水滴還在不斷的滴落。邊上就是一堆乾淨的衣服，可他們竟沒一個人給換上。

「哎，我都在那地洞里貓了快一個時辰了，怎麼就不能再忍耐片刻呢？」一個大漢懊惱的發著牢騷，滿臉的不甘。

「該，誰叫你小子老那麼獨的。莊主說了，配合才是最重要的。你倒好，每次都是一個人。也不想想，就你那幾手三腳貓的把式，還想獨自招呼咱莊主？」另一個看上去瘦弱些的漢子，毫不客氣地指責到。

「你還算好的，我才冤呢。我都把莊主的腳給套上了，結果呢？莊主沒事，我倒被收拾了。」一旁另一個聲音插到，言下也是一股子「哀怨」。

眾人的聲音越來越大，窩棚里霎時熱鬧起來。不過，爭論得再激烈，語氣再不甘，對他們口裡的莊主，卻沒有半分不敬，相反，卻含著那麼一股子敬服在裡面。

忽地，小屋的門開了，屋裡的火光一閃，一暗之下，又恢復了光亮。只是，屋裡卻又多出了幾個人來。

「莊主，快、快，來烤烤，濕衣服脫了吧，小的們伺候你換身乾爽的。」屋裡的大漢全站了起來，手忙腳亂的騰挪著地方。

「得了，別忙活這個，我自己來。」石方一屁股坐在火堆旁，伸手脫起衣服來。看得出，他也累壞了。

「你們幾個小子，發什麼愣啊，還不趕緊的，一起過來烤烤。還在懊惱啊。」微微歇了口氣，石方轉頭對最後和自己一塊進來的幾個人嚷道。

「嘿嘿……」幾個小子一陣傻笑，七手八腳的把身上的濕衣服扒了下來。

「扈三，你小子成啊，最近幾次，每回都是你們最後才被莊主解決。有什麼秘訣沒有啊，都跟兄弟們說說。」邊上有人打趣道。

「嘿嘿，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按照莊主教的那些。要說秘訣什麼的，也就是多加了幾分小心罷了。」扈三謙虛著，可臉上卻是隱不住的得色。

「呵呵，先別說什麼了，趕緊把身上收拾收拾，換了乾淨衣服。媽的，一個個的都跟賣肉的似的，都當自己是姑娘，挂念著勾引誰吶。」石方笑罵著。大漢們也跟著鬨笑起來。

沒錯，這些大漢，就是石方從那些精壯里挑出來的精銳，三十二個精英。石方「前世」受部隊的多年教育，深深明白特種兵小分隊的利害。所以，眼下就要和梁山接仗的情況下，石方很自然的想到建立那麼一支小型精銳來。

這幫人組隊已經差不多有將近兩個月了。這兩個月，石方可沒少吃苦頭。別的不說，這年頭，哪來的什麼解剖學原理啊。石方當初可是經過基本教育的，學習的時候也吃了不少苦，更別說一幫只知道種田打獵的古代泥腿子了。為了讓他們了解人體構造，石方想盡了各種辦法。口頭傳授就不說了，光實踐解剖就「零剮」了兩頭牛、五頭豬。就那，這幫小子還是懵懵懂懂的。實在沒辦法，老石只能採取苯招：在他們身上招呼。雖說已經儘可能的手下留情了，可到底是身上的原裝零件啊，因此，那段日子，訓練用的小山谷，時不時的傳出的非人的慘叫聲，愣是把一處世外桃源，給折騰得鳥獸絕跡、生機全無了。

也該這幫小子有這樣的「遭遇」，石方怎麼說都全然不理解的東西，一落到身上，一個個的都領悟的飛快。著實讓老方後悔了很久，早知道這樣，費那麼大勁幹嘛呀，直接開扁就行了，多省事。

看到屋裡的人都換好了衣服，石方招手讓他們都聚攏了來。

「這階段的訓練，差不多就到這了。你們學得怎麼樣，自己心裡大概都有個數了。本來，還有許多東西要傳授給你們，不過，我們的時間實在不多，只能以後再找機會了。」

「今天要說的是，你們小隊的名稱。」石方說著深深盯了他們一眼。

「名稱？什麼名稱？」底下的人小聲議論起來。他們被弄糊塗了，小隊還好理解，名稱又有什麼名堂？

「是的，名稱！」石方說的很大聲，臉上也現出了一抹無法形容的神采。「你們以為我教你們的是什麼？這些都是這世上最致命的殺人技巧，最犀利戰術配合。學會了這些的你們，還以為自己和一般的庄丁，甚至一般的官兵一樣嗎？告訴你們！現在的你們，在一定的條件下，可以毫不困難的擊潰一隻數百人的官兵！」

屋裡沒了一絲聲響，所有的人都被莊主的話給驚呆了。官兵是什麼概念？數百人又是什麼概念？毫不困難的擊潰，就憑自己這三十來個普通莊丁？……老天，所有的人都覺得自己的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了，再不能正常地呼吸。

「很驚訝嗎？想想吧。這些天你們所受的苦累，你們所學的一切，現在的你們還和一般人一樣嗎？」石方一笑，臉上一片傲然。

「我說了，早在挑選你們之前就說了。我要的人只要最好的，我要把你們訓練成一支精銳。現在我還要加上一句：這世上最精銳的戰士！」說著，緩了一口氣。「現在，一切雖然還不那麼盡善盡美，但也算差強人意了。今天起，你們可以感到自傲了，你們已經通過了最初的考驗。從現在起，你們的名字叫『精衛』！」說著老石站了起來，臉上一片肅穆。

「轟」，所有的人都站了起來，臉上也是滿懷肅然、激動，但更多的卻是自豪！

「知道什麼是精衛嗎？」問完話的石方沒等眾人的回答，自顧著說了下去。

「海，一望無際的海。一隻小小的鳥兒，不知疲倦的來回飛著，不停的把嘴裡銜著的小石子扔到海里。它已經很累了，累得令人無法想象，但它仍然沒有停止拍打疲憊的翅膀；海上起風了，風浪肆意的咆哮著，但也沒能嚇阻住小鳥的身影。就那麼不停的飛著、飛著，它要用嘴裡的小石子填平無邊的大海。為了這個目標，為了這個看似永不可能完成的目標，它那麼的義無反顧，無所畏懼，永不停息，直到生命的最終點。這就是精衛！一隻小小的鳥兒的名字。我要你們象精衛鳥一樣，無所畏懼，永不停息！你們將是我手中的利劍！鋒戈！兵鋒所指，所向披靡！」石方越說越大聲，到最後完全變成了嘶吼，兩鬢的血脈賁張著，眼神一片凌厲。

「精衛！精衛！精衛！……」屋裡的氣氛開始瘋狂起來。也不知是誰先高聲的呼喝出這個名字，霎時間，呼喝聲充滿了狹小的空間，直有掀破屋頂之勢。屋內眾人心內的那團火焰，都被點燃了。每一個人的眼神都飽含著狂熱，映襯著紅紅的火光，先前的那群平頭百姓，如今已變成了一群殺氣漫天的鐵血戰士！

屋外，雨還在淅瀝瀝的下著，天愈發的黑了。只是，隱隱傳來的悶雷聲，像是揭示著一絲天機——一切再不會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