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遇襲
清晨,太陽剛露出小臉,地上的濕氣還未盡散。鄉間的土路上,卻已冒出一幫人的身影。
「扈三,還有多久才到啊。」石方忍不住在馬上欠了欠身子,到底還是沒能習慣。一早出門跨上的馬,到這個時候,老石已經沒心思去算計過去多久了,只覺得兩隻大腿內側,像火燒似的,估計就快磨破了。
「回莊主,還有約摸二里地吧。」
「媽的,沒事臭顯擺,騎什麼破馬,遭這份活罪。」石方一聽,腦子就是一暈,不由的小聲咒罵起來,也沒功夫去掂量二里地是什麼概念了。
「李應傷哪兒了?傷口不會發炎吧。會不會來個破傷風什麼的……」石方沒辦法,只能在心裡暗暗的胡亂想著些不著邊的事,以此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莊主小心!」
一聲大喝。石方還沒鬧明白什麼事呢,就覺得身體一震,被人從馬背上給撞了下去。老石身手還算敏捷,腦袋將觸地的一霎那,兩掌一撐,順勢一個筋斗,滾了兩滾,勉強算是避免了腦震蕩。只是翻滾之中,後背被路上的土坷挌的生疼。還在迷糊呢,耳里已經傳來激烈的打鬥聲。
驚魂未定的石方,足足愣了小半晌,才算回過味來。「媽的,老子被人偷襲了。」
場內,人影翻飛,刀光劍影的,也分不清誰是誰了。老石的愛馬呼雷豹,悠閑的在一邊的道旁打著響鼻,不時撕扯著地上的幾株嫩草。背上的馬鞍上,赫然新添了一道尺許長的口子。
「都他媽的給我住手!」石方火大了。什麼人敢來偷襲老子,丫活得不耐煩了怎的。
聞聲,又是一陣激烈的兵刃碰撞聲,驀地,打鬥的眾人分了開來。兩個大漢手持著這個時代最普及的兵器——朴刀,和扈三那組精衛對峙著。
「扈三!你他娘的腦子進水啦?對峙個屁啊,還不給老子圍上。要是跑了一個,老子拿你小子頂數!」石方真是氣得不輕,絲毫沒風度的大罵道。
呼啦一下子,精衛們分站四周,把兩個大漢圈在了當中。那兩個漢子,經過這番折騰,明顯的氣息也很凌亂。不過,眼神還是凌厲無比。
石方納悶了,看兩人的模樣,自己沒見過,難道是以前的那個「扈成」結下的仇家?「嘟!大膽賊人!爾等為何行刺於我!」石方喝問。
「哼!行刺?好大的口氣。就憑你?也當得我兄弟『行刺』於你?」其中一名大漢開口了,聲音還算洪亮,就是語氣實在傲的可以。
有意思,石方來興趣了。心下也對兩人的武藝有點佩服,畢竟與之過招的,可是經過自己特訓的精衛。「哦?行刺與否,先不忙分辨。敢問你二人如何稱呼?」
那兩人一陣遲疑,彷彿有點打不定主意。
「哈哈哈哈,口氣這般張狂,我當是哪一路的豪傑。連個名姓也不敢留下,這樣的小賊,不問也罷。」石方壞壞的笑著。古代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自打激將法問世,可以說是無往不利。有時明明知道被激了,偏偏心甘情願的往套里鑽,這也算是古人的一大特色吧。
「休得胡言!這是我家兄長,姓楊名雄,江湖人稱病關索。我大號叫石秀,有個諢號拚命三郎。」顯得年輕些的漢子,果然上套了。
石方心裡大喜,還真是想什麼來什麼。昨個兒還念叨他們兩呢,現在自己送上門來了。「哦?原來俱是名顯一方的豪士。敢問,我與兩位可有仇怨?」石方心裡高興,臉上卻一點也沒顯露,一張嘴,又下了一個絆子。
「我等與你沒有私怨。」石秀毫無懼色,張口便答。
「那我倒是糊塗了,即無仇怨,為何攔路相害。」石方一點也不著急,李家莊的事,此刻早已被他丟到腦後。此時的他,注意力全被眼前的兩個人給吸引住了。老石打定主意要好好招呼兩隻嘴邊的鴨子了,送上門的好事,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怪只怪你是扈家莊的人。為救我的兄弟,只得委屈你們了。」
「哈哈哈哈……」石方明知他們是為了時遷的事,可還是被他氣樂了。什麼人啊,都這般田地了,還滿口的大話。委屈自己?笑話!弄錯對象了吧。兩個蠢蛋,到現在還搞不清狀況。說得好聽點,這叫身俱傲骨,有種;難聽點的,就是耗子給貓當三陪——不知死活!
「敢問兩位英雄,怎麼個委屈我啊?」石方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聲,開口問道。語氣里的調侃味道,卻直往二人砸去。
石秀一滯,楊雄的臉色也有點不好看。說實話,兩人怎麼也沒想到這幫人如此扎手,鬥了半天都沒個結果,連個受傷的也沒有。
「二位,想什麼呢?怎的不吭聲啦?」石方繼續刺激著兩人。
「閑話休說,事已如此,你想怎的?」石秀有點壓不住火了,額上青筋暴起,眼也瞪得老大,還真是拚命三郎,夠光棍的。
「好,夠痛快!我也不說廢話了,現下,只能『委屈』兩位跟我走了。」老石把委屈兩個字咬得特別的重。
「呸!賊廝鳥,想請爺爺,放馬過來!」
石秀破口大罵,楊雄手裡的朴刀也揚了起來,周圍的精衛當然也跟著反應。剎那間,圈子裡的氣氛又變得緊張起來。
「好!有種!」石方拍著手,踱進了圈子。
精衛們握著兵刃的手,抓得更緊了。石方看了他們一眼,淡然一笑:「你們這幫小子,還是上不得大場面,瞧那副緊張樣。扈三,虧你還是個頭,這氣可喘得跟我的馬有的比了。還有你、你,你們一個個的那麼用力抓兵器,怕失手掉了怎的?」石方自顧著教訓著手下,對眼前的二人竟是絲毫沒放在眼裡。
不知道精衛們是什麼心理,石秀兩人的心裡,可是被老石寥寥幾句話給弄得七上八下的。人家壓根就沒把自己放在心上,莫不是真有把握留下自己二人?又想到先前動手的經歷,兩人心裡都是一涼。鬧不好,今天還真得交待在這裡了。
「江湖人不說行外話,瞧兩位的意思,動手是免不了了。我敬二位俱是豪傑,親自招呼二位,也不算折辱了你們。不過,既是相敬,我就不和兩位刀兵相見了,咱們空手過幾招吧。」一說出「江湖」這兩個字,老石內心的熱血也涌了上來。順下來的一番言語,石方說得端的是豪情萬丈、氣勢不凡。至於不動兵刃,那卻是石方耍的一個小花招。石方接受的大都是徒手搏擊訓練,再深的也不過拿著軍刺、匕首對敵,什麼時候掄過大刀片子、丈二紅槍之類的歷史悠久的傢伙啊。沒辦法,只能耍這麼一個滑頭了。當然,話,還得說得漂亮。現在看來,效果還不錯。
石秀兩人聽他這番言語,相互對視了一眼,也都臉色一整,順手把朴刀插在了地上。精衛們早已退後了幾步,只是包圍圈還是沒有撤去,遠遠的戒備著。
石方一邊慢條斯理的收拾著衣服,一邊卻在暗地裡觀察著兩個對手。作為一名搏擊高手,觀察對手的體態細節,是最基本的要領。就眼前兩人來說,石秀是重點觀察對象,但老石只看了幾眼,就把他排除出了對手的行列,原因就是他無意間走了幾小步。就這幾步,老石已經斷定了他的下盤有問題。俗話說「手是門,腳是根」,「下盤不穩,有死無生」。石秀的下盤就是他的死穴,老石有太多的方法解決這種對手了。不過他既有「拚命三郎」的綽號,估計是個敢玩命的主,只要上來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放倒了他,他想拚命也得等等了。楊雄的架勢倒是讓石方多看了兩眼。看他腳下沉穩,身形泰然的模樣,石方不由得把他當成了主要攻擊對象。
石方心裡漸漸興奮起來,老日子沒好好動過手了,調教手下那幫小子的時候,因為基礎的關係,那是以教為主。眼前這兩位可不一樣,這可是江湖上排得上號的高手,能和高手過招,想想都熱血上涌。武人的天性就是攻擊性,排他性,石方也不能避免。
氣氛愈發的凝重了。驀地,三人動了。也不知是誰先出的手,三條人影已糾纏在了一起,只聞得呼喝之聲不時響起,卻分辨不出誰是誰來。也就是邊上精衛們眨了幾下眼的功夫,一條人影突地躥起老高,在空中躍過了精衛的頭頂,幾個閃身,直撲向一邊的小樹林。事出突然,精衛們都沒反應過來,等反應最迅的扈三縱身待追時,那身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扈三!回來吧,不用追了。」石方揚聲叫住了扈三,心下卻暗暗搖頭,還是不行啊。時間太短了,這麼簡單的監視都達不到要求,看來有機會還是得好好操練他們。媽的,兩腿疼得厲害,估計真的破了。
身後,兩柄朴刀還插在那,只是邊上多了一個人,一個暈過去的人——石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