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齊心
「來了不少啊。」石方看著遠處不停招展的旌旗，不無感嘆地低語著。
前來打探敵情的石方，連營寨的影子都還沒見到，就差點迎面撞上了梁山的兵卒。幸好三庄間廣布密林，見勢不妙的幾人，迅速竄進了樹林深處。鄉間的大小道路密布陷阱機關，梁山兵馬好像吃過虧了，明顯的散布不開，行動遲緩。不過，即使如此，兵馬畢竟還是一步步地越來越接近了。
「莊主，我們還是再往後一些吧。」扈三低聲建議著。
「不急，我想看看梁山到底來了些什麼角色。離遠了，反看不真切了。」石方同樣小聲地回答，一面費勁的辨認著對方將旗上的姓字。
「靠！還挂帥字旗，強盜也興這個？沒文化！宋，嗯，估計就是宋江了；花，花榮？這小子也來了？林，林沖！秦，秦明！都是大將啊！奶奶的，怎麼張、李的旗幟好幾個？除了李逵還有誰？張又是誰？還有那個什麼破字……」老石心裡默念著，雖說沒認全，總比兩眼一摸黑的強。
「走，回庄！」又盯了片晌，石方果斷的下令。
「哥哥可回來了。可曾探得賊人虛實？」一進庄門，三娘就迎了上來。
石方只覺眼前一亮。扈三娘一身的甲胄披掛，從沒見過她這般打扮，冷不丁的這麼一出場，害得石方好半天沒挪開眼神。
「哥哥倒是說話呀！」三娘紅著臉嬌嗔道。
「噢，對、對！賊人虛實雖未盡探，也有個差不多吧。看他們行進方向，是往祝家莊去了。趁此機會，我等還需多加準備方好。」石方連忙回答。心裡暗暗自責，都什麼時候了，大戰在即，怎麼還這樣分不清輕重。
「妹子，你趕緊去告之太公，讓他老人家到地窨子里躲一躲。扈三，分一組精衛，隨侍太公左右。張成，聚集庄丁，多備弓矢。袁教頭，你帶些人，去竹林再砍些竹子來，照前些日子，我教你們做的，多準備些便是……」石方一連串的發放命令。
「太公早已安置妥當，讓若蘭領著精衛前去便是。除此，哥哥還有別的吩咐嗎？」別人都俯身領命而去，只剩下三娘還在嬌聲請令。
「扈三，你帶一組人，隨侍小姐左右。去各處清查一番，看看還有什麼疏漏。」石方反應也不算慢，立馬就給她找了個新活。不過，緊接著，又發現新問題了。「扈三？扈三娘？媽的，怎麼那麼彆扭呢。好好的一個黃花閨女，怎麼就攤上這麼個名呢，成扈三他媽了。不行，找機會，得給這小子改個名字才好。」心裡是打定了主意，可現在實在沒時間去操這份閑心了，趕緊一揮手，讓他們去了。
「稟莊主，庄丁都已聚集齊了。」時候不大，張成就風風火火的回來複命了。
往日里空曠無比的校場，此刻顯得擁擠不堪。中間排滿了手持兵刃的庄丁，四周還圍著密密麻麻的普通村民，把個校場圍得是水泄不通。也許梁山來犯的消息，已經傳了出去，所有人的臉上，全都清清楚楚的寫著「恐懼」兩個字。人群不安的躁動著，嗡嗡的議論聲不絕於耳。
石方就在此時，來到了現場。一看這般場景，石方也不廢話，往早設好的簡易木台上一跳，抓緊開始戰鬥動員了。
「各位鄉親！諸位高鄰！扈家莊的兒郎們！今日召集諸位，不為別的，乃是關乎我扈家莊上下數千口生死存亡的大事！各位也許聽到了些消息，不錯！梁山賊寇來了。他無故興兵，犯我山莊！我等難道就此坐以待斃嗎？坐等著強盜攻破我們山莊，奸淫擄掠嗎？眼看著我們妻兒老小慘遭屠戮嗎？」
石方在台上大聲的疾呼，台下的人群顯然被石方的一番鼓動點中了心事，喧雜訊漸漸的平息了。
「我知道大傢伙心裡沒底，強盜啊，誰聽了不打哆嗦。可我要問你們，怕！有用嗎？怕！強盜就不來了嗎？看看我們的庄丁，他們手裡拿的是什麼？我們的刀、槍，我們的弓箭，都是擺設嗎？有了這些，我們為何要這般懼怕？什麼強盜不強盜的，大家不都是一條命嗎？他們會提刀殺人，我們手裡的傢伙又何嘗不能收割他們的性命？再說了，梁山離此百數十里，他們對我們山莊有我們自己熟悉嗎？他們知道我們布置得機關嗎？早在數月之前，我就料定，以我們山莊的殷實，遲早會有賊人惦記，因而預加了多番準備。近些時日，山莊的變化，相信大家都看在眼裡。多少緊要處加設了機關？多少精壯兒郎長了本事？莊裡又添了多少刀兵器械？我也不說什麼擊退賊寇的大話，但我們依仗兵精刃利，地勢熟悉，抵抗一段時間還是沒問題的。只要我們能堅持一些時日，遠道而來的山賊必定糧草供應不上。到時，除了退兵，他們還有別的選擇嗎？」
人群又開始嘈雜起來，不過這次，基本上全都認同了莊主的觀點。「莊主，你老人家儘管吩咐吧，我跟你幹了！」不知是誰高聲嚷了一嗓子，霎時間，人群就開了鍋了。「就是，莊主你就吩咐吧！」「莊主，我還有一把力氣，我也跟你一起干他娘的！」……
石方一見人們的情緒已被調動得差不多了，連忙雙手一舉，四下虛按。「多謝諸位父老鄉親！我也不說什麼虛話，現在的情況確實有點難處，我們人手不足。所以，希望各位有力的出力，沒力的也請幫個場。我自帶兒郎上陣衝殺，後方的箭矢、糧草，一應物事就拜託給各位了。婦孺們也不必慌張，為我們的勇士煮上一碗茶水，蒸上一個饅頭，好讓他們多生一些力氣，多殺幾個賊人。大家自己掂量著能幹些什麼，各自推舉幾個領頭的，一會我會派人交代該怎麼做。」說完，環顧一周，又大聲地吼叫起來。
「我！扈家莊的莊主！你們的領頭人！在此，向諸位保證！決不讓梁山賊寇踏進庄門一步！請你們聚在我的身後，隨我一起共抗山賊！讓我們用手裡的刀槍，去證明我們的勇武！用賊寇的鮮血，澆鑄我們不朽的輝煌！山莊必勝！賊寇必敗！殺！！！」
「山莊必勝！山莊必勝！」「賊寇必敗，賊寇必敗！」「殺！……」人們心中的熱血，毫無保留的燃燒了起來。數千人忘情的嘶吼著，此起彼伏的喊殺聲，聲勢確實駭人。
石方見目的已經達到了，暗自抹了一把冷汗，總算是鬆了一口氣。長這麼大，還沒經歷過這種場面，說不緊張，那純粹扯蛋。不過，站在台上，揮灑昂言的感覺還真是不錯。石方自己都有那麼一剎那迷失了自我，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是大神轉世了，不然，怎會有這樣的效果。
「莊主，石爺他們……」扈三湊上前小聲的提醒道。
「嗯，對了，還有他們呢。走，開路，現在就去他們那裡。」石方一拍額頭，連聲催促著。也不怪他這般失態，實在是忙昏了頭，以致於有點顧頭顧不了尾了。
天已經漸漸黑了，石秀兩人的小屋裡，已然點上了紗燈。兩人此刻，也是一副坐立不安的模樣。是啊，照說梁山兵馬來了，自己應該高興才是。可如今，自己兩人已經投效了莊主，在即將降臨的戰事中，到底該如何是好呢？一邊是新投的大哥，一邊又是仗義來救自己的朋友；說不定，還會與楊雄哥哥戰場上相見……兩人心裡這個愁啊。
「兩位賢弟，請恕我多加怠慢了。」石方一進屋，就看見兩人似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那不停的打著轉。
「哥哥……」石秀兩人一抱拳，剛喊了一聲，就不知怎麼繼續下去了，吶吶的躊躇著。
石方微微一笑，也拱了拱手。對兩人現在的心理，老石心中跟明鏡似的。所謂的江湖義氣，就那麼個調調。不過老石可沒打算真逼他們表什麼態，剛收服的人才，還需要時間。現在當務之急的，是使他們歸心。眼前的戰事，雖說有點不湊巧，可也未免不能成為自己打動兩人的契機。
「兩位賢弟無需這般煩惱，愚兄自知如何處當。我知兩位現下立場有點難言，不過，哥哥我又豈是那般不知輕重的俗人。現在，我跟兩位賢弟把話挑明了吧。此次，我與梁山的戰事，不需兩位賢弟助力，好歹也讓你們看看哥哥的手段。我還答應你們，如是楊雄犯在我手裡，我一定盡量不去傷他性命。怎麼樣？這般約定，可能安撫兩位賢弟的憂慮之心？」
「哥哥……」石秀兩人只覺得心裡一熱，不由得哽咽起來。
「自家兄弟，哪來的那麼多客套。」石方一擺手，豪氣頓生。
「小弟還是隨侍左右，好歹為哥哥分些干係。」石秀顯然改變了主意，竟主動要求起來。
「不必了。」石方想也沒想，直截了當的回絕了。一見兩人臉色都有點難堪，心裡一琢磨，馬上明白過來。「並非哥哥不相信兩位，我說了，哥哥我還算有些手段。兩位賢弟只管安心歇息，若有心觀戰，在後方便可。江湖義氣，是我輩武人聊以自傲的傳統，我又焉能壞了江湖規矩。助戰之說，再也休提。」
石秀兩人是徹底沒說的了。還說什麼呢？哥哥已經考慮的那麼周到了，甚至連楊雄哥哥的性命，都顧慮到了。能有這樣的大哥，還有什麼話說？兩人看著石方的眼神，全都被感激、敬佩佔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