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深夜貴客訪
去永樂宮請安之後的幾日,慕傾城都是以病為由,未去請安。
這幾日,她在雪玉宮生活倒是愜意。又因在寢宮「養病」,也不敢隨意在宮外走動。
原本太后要給雪玉宮配兩個宮女,慕傾城以府中來了四個丫鬟為由拒絕。太后見她執著,也就作罷。
在雪玉宮的日子,慕傾城除了偶爾彈琴作樂,就是呼呼的睡大覺。
對於宮人說些閑言碎語,她也不作理會。都說陛下去了麗妃那裡好幾日了,都沒有來雪玉宮瞧瞧,說她不受寵,或者是一副病秧子模樣,陛下根本就對她不感興趣。
不管宮人說什麼,慕傾城都是一笑置之。秋月和夏香有時氣不過,會和那些多嘴的宮人吵上幾句,最後還是冬雪制止。
雪玉宮裡的生活,儼然不受宮外人的影響。似乎這裡就是兩個世界,太后偶爾會派人送些補品。這些對於慕傾城來說,就是為了幫陛下換人情值而已。
六月初的帝都,太陽似火辣辣的火焰,烘烤著整個帝都。帝都的人都生活在蒸爐里一般。
夏日的夜晚,整個夜空星星點綴,銀白色的月光照耀在雪玉宮的上空。殿內的燭火,也因些許的清風偷跑進殿內,而來回搖曳。
在靠近窗的地方,有一個白衣女子,伸著纖纖玉指,有節奏的輕扣著琴弦,琴音圍繞在宮殿的上方,遲遲的不肯散去。
也許琴音太過優美,太過迷人,夜間的一些蟲鳥也出來躍躍欲試。琴音夾雜著蟲鳴之聲,使得這音樂更加的撩人。
「小姐,你該休息了。」
冬雪用盤子端著一碗茶,輕輕走了過來。對於這個彈的盡興的人,一點也不客氣的說出有些命令的話。
琴音彈了一半,停了下來。慕傾城一臉笑意的瞧著冬雪,長長的睫毛,時而舞動,那雙墨色的桃花眼,含著純真的笑意。
「冬雪,讓我再彈一會,就一會好不好?」
看著自家小姐乞求的眼神,冬雪別過臉去,裝作沒有瞧見,完全無視掉那雙可愛的眼睛。
每次都來這招,冬雪心裡早已知曉這個除了撒嬌賣萌,各種誘惑之外,就會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來博得同情的小姐。
若是不想被欺騙,以為自己是壞人的話,只有不去看她的眼睛,若是不然,她的三言兩句,定會讓人心軟下來。
「不行,你看看她們幾個都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若是小姐再繼續,一會就要天亮了。」
慕傾城看著那些動作不雅的幾個人,心裡頓時升起一股小火苗,這幾個傢伙,居然把自己的琴音當成催眠曲了。
這世上有多少人,為了想要聽自己彈奏一曲,而拋擲千金,甚至傾家蕩產。她們倒好,一個個睡的和豬一樣。
「你們三個給我起來。」
慕傾城跑過去,雙手拍著桐木桌子,大聲的對著幾人吆喝。
「你們睡得挺香啊,困了不去卧房睡覺,在這裡睡幹嘛?」
「小姐,不是我們不去,而是冬雪不讓我們去。她說我們必須和你一起就寢才行,若不然,每個人罰抄書三百遍。」
「對啊,小姐,三百遍,不是三遍,或者三十遍。你知道我最討厭讀書的,抄書,那簡直要我的命,我才不要。」
秋月和夏香,一臉的委屈。那雙睡眼惺忪的眼睛,時而打架,時而微睜。腦袋搖晃的和撥浪鼓一樣。
「小姐,你每次都彈這麼晚,我們沒辦法,只好陪你了。自從你拿到琴,我們幾乎都沒正常就寢過。」
春雨伸個懶腰,走過來坐下。這幾日的凄慘生活,她心裡可是記得清清楚楚。
每日都要聽小姐彈琴,不僅如此,而且還要整理那一箱箱的書籍。每晚幾乎都是到子時之後才睡的。清晨寅時就要起來,想要睡個懶覺都不行。這宮中規矩,繁多的要命。
自家小姐裝病不去請安,每日可以倒頭睡到晌午。而她這個丫鬟,只有命苦,每日早起忙活各種事情。
「是嗎?那我們現在就去睡覺吧。」
慕傾城思索片刻,也知是自己的責任,也就沒有說什麼。可這剛轉身走了幾步,就聽見春雨的驚呼聲。
「陛下?」
「什麼陛下,春雨你半夜嚇人作甚?那個人才不會來我們這裡,現在都快子時了,他還不知道在哪個女人懷裡尋歡呢?」
慕傾城剛走進屏風後面,就聽見春雨惶恐的聲音。她本以為是她在開玩笑,所以也就嬉笑的說出那些話來。
春雨的那一聲驚呼,幾人都轉頭看去,在看到來人。秋月原本翹在桌子上的腳,由於受了驚嚇,人直接從椅子上摔了下來。趴著的夏香,也擦擦口水,匆忙的跪下。
這裡也許冬雪是最理智的一個,她看到皇甫景彥一點也不慌張,輕輕放下茶盤,很優雅的跪下。
「陛下萬歲萬萬歲。」
這一聲萬歲,裡面可是好幾種聲音。有驚慌失措,有沉穩不亂。
慕傾城再次聽到幾人驚呼萬歲,覺得奇怪。踏著小碎步,從屏風後面走了出來。
進了大殿,瞧見那個滿臉黑雲的人,愣了一下。緊接著面帶微笑,優雅的走過來行禮。
「臣妾慕傾城參見陛下,不知陛下深夜來訪何事?」
皇甫景彥來了足足快一個時辰,一直在殿外站著,沒有進來打擾。在聽到琴音彈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有些好奇,就走了進來,也沒有讓人通報。
可鋼進大殿就聽見眼前這個看似優雅的女人,說自己在別的女人那裡尋歡,心裡瞬間不爽。
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在意自己在這個女人心中的形象,開始因為聽到優美的琴音,自己心裡滿是欣賞。在這宮中,還沒有哪一個女人有如此琴藝。
記得選秀時,她彈得曲子,真的說不上好。本來很好的曲子,到她那裡有些亂了節奏。可是若是仔細聽,又能聽出不一樣的感覺,只是那把價值連城的琴,被她弄斷了琴弦。
明明是個很有才學的人,自己反而表現出一副什麼也不懂,嬌弱體虛的模樣。
李嫣是帝都第一才女,可是兩人真的比起來,慕傾城一點也不會輸給她。就算是自己親自上場和她比試,也未必會佔到什麼好處。
牆上掛著那些裝裱的字畫,每一幅都是如此的出色。看不清落款,可那些字跡明顯出自女子之手。
字跡清秀雋逸,自由洒脫,畫豪放不羈,卻又不失優美。
通過這些可以看出這個人是個不拘禮節,豪放洒脫之人。
在大殿掃視一遍,又轉臉看上眼前這個女人。她問自己來她寢宮何事?自己堂堂一個君王,來自己妃子的寢宮,難道還要有事才來,何況此刻已經到子時,自己來這裡還有何事?
這人稱病不去永樂宮請安,每日在這裡撫琴作曲,日子過得很是愜意,這哪像一個生病之人。
「都平身吧。賢妃病了幾日,朕過來看看。不知賢妃的身子可好些?」
慕傾城低頭含笑,聽到那有些不爽的冷到骨子裡的聲音,也不氣惱。
在心裡暗想,這個人擔心自己身子?這真是有些好笑了。宮裡都在傳他如何寵信麗妃,哪裡還有時間來擔心自己。這些客氣話說的還以為,他真的是在意自己的。
「謝陛下關心,臣妾的身子已經好了很多。讓陛下深夜探訪,臣妾萬分愧疚。」
瞧著這個站著低頭說話的女人,剛開始說自己壞話的語氣跑哪裡去了。現在一副病弱的模樣,若是沒有剛才,自己還真以為她在生病。
「賢妃身子不好,還沒休息嗎?」
皇甫景彥找個地方坐下,他本來只是想看兩眼就走,可是現在他不這樣想了,他要留下來和這個賢妃好好的嘮嘮。
「臣妾可能白日睡得多了,晚上不是很困。」
慕傾城站至一旁,又扭頭看向冬雪。
「冬雪,你去備些茶水和點心,陛下深夜來此,估計也是餓了。」
冬雪收到命令,給另外三個人使個眼色,讓她們一塊離開。
「賢妃很喜歡撫琴啊,剛剛朕在宮外還聽到優美的琴音。」
「陛下妙贊了,臣妾也只是偶爾彈奏一曲,這優美就不敢當了。」
皇甫景彥說他聽到琴音,慕傾城在心裡可是尋思,這個人到底在宮外多長時間,自己怎麼沒有感覺到呢。不會他一直在宮外偷聽吧?
想到這點,慕傾城覺得這個人,真是危險的很。這整個皇甫王朝都是他的,他至於大半夜在那裡偷聽嗎?
這雪玉宮也是他的,想進來就進來,在那裡偷聽是不是想做什麼?
「賢妃謙虛了,你那把獨幽,還有那琴弦,一看就是經常彈奏。賢妃的琴藝也是獨特啊?」
冬雪送過茶水,皇甫景彥伸手托起茶盤,拿起茶蓋,細細的抿了一口。
慕傾城不明皇甫景彥的話,他能識的那把琴,說明他是懂琴之人。他又說自己琴藝獨特,這獨特到底何意?
桃花眼細細打量這個身穿錦繡黃服的人,臉上就是一張冰的面癱臉,看不出他心裡想的。
「陛下也是懂琴之人,這琴是朋友贈的,臣妾也只是在閑暇之餘,娛樂一下罷了。陛下如此抬愛,臣妾惶恐。」
「賢妃既然會彈,那就給朕彈奏一曲可好?」
這個人一直在貶低自己,這還是第一次遇到如此奇怪之人。這宮中,人人都爭著想要展示自己的才藝,好讓自己看中臨幸。
這個慕傾城,一而再再而三的把自己貶的一文不值,這到底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