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殉情的第七天
強行脫臼又接好的手腕還在若有似無的刺痛著。
少年的臉上是純凈又可愛的笑容,就像是討糖吃的孩子。
「姐姐?」他又喚了聲,很快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抿了抿唇,臉頰上有兩個小小的酒窩,「是這樣的吧?姐姐一定是擔心我走丟了,不用擔心的哦姐姐,太郎已經13歲了,已經過了出門會迷路的年齡啦,姐姐回到房間里等我好嗎?」
他的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慍怒,依舊是那副無邪又純真的樣子,走上前來想要拉住花衣的手。
她沉默,在少年的手即將觸碰到她的指尖的時候,一把小刀憑空出現在了她的手裡,手腕翻轉間,直接削向了他的喉嚨。
那一下的速度太快,少年黑玉般的瞳孔驟然緊縮,隨後突兀地消失在了她的眼前。
嘖,又看不見了嗎?
她甩了甩刀上的血跡,因為看不見,所以高度集中了精神,注意著爛尾樓里的風吹草動,忍不住皺起了眉。
而就站在她的面前,她卻看不見的少年捂著喉嚨上的傷口,鮮血抹了滿手心,溫熱而粘稠,他瞪大了雙眼,稍稍歪了歪頭,靜靜地看著她。
白髮及腰的少女,手中刀尖向前,精緻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那雙澄澈如玉石的紫色眼眸里更是沒有絲毫的情緒。
她不會留情,也絕沒有任何的猶豫。
這樣啊……
「姐姐……是想要走了嗎?哪怕,哪怕我只有姐姐了,姐姐也要拋下我,一個人走掉嗎?」風中傳來了少年很輕很淺的細弱聲音,難過得像是快要哭出來了一眼,鶴見花衣環顧四周卻依舊看不見他的聲音,只聽見他很快又笑出了聲來,「沒用的哦姐姐,現在的話,姐姐是看不見我的,我啊,最喜歡姐姐了,但是姐姐不願意留下來也沒辦法啦。」
少年的話音未落,劇痛卻陡然從小腿傳來,她咬緊下唇,膝蓋一彎還是跪了下去,眼角餘光瞟見的是空氣中若隱若現的鐵棍,沒有遲疑的時間,她強忍著疼痛抓住了鐵棍,少年卻迅速地鬆開了鐵棍,滋滋地電流聲從後背傳來,失去了力氣的少女倒在了地面上,白色的長發散亂著遮住了她的神色。
「對不起,姐姐,很疼吧。」一隻略顯冰涼的手拂過了她的臉頰,將她的長發別到了她的耳後,在她身前蹲下了身來的少年,目光落在了少女修長白皙地雙腿上,「稍微忍一忍就好了哦,失去了雙腳,姐姐也就不能離開我了吧?」
少年的腳步聲漸漸遠去。
「這可不太妙啊,」而在那幢爛尾樓對面大廈的某一層里,從望遠鏡里觀測到了「突然倒下的少女,與一閃而滅的鋼管」這一幕的青年對手機那方的人說,「敦君,將花衣帶離,我馬上過來……咦?等等。」
突然又制止了他的太宰微怔后彎了彎唇:「這還真是,讓人驚訝。」
一個裝滿了兇器的工具箱出現在了少女的手邊,裡面的東西在被挑挑揀揀后,隨後消失——或者說被異能力影響,從而變得透明的,是一個沾滿了鮮血的電鋸。
那個時候,少女的指尖動了動,下一個瞬間,無數把尖刀從天而降,毫不留情地貫穿了整個房間,霎時,原本空蕩蕩的房間,變成了泛著冷光的刀山。
除了少女外,空無一人的房間里,有個沾滿了血的身影轉瞬即逝。
「那個人是……?太宰先生?!」手機里傳來了偵探社的夥伴中島敦驚愕的聲音,在鶴見花衣失蹤后不久,調查到了這裡的太宰,一早就讓虎化后自愈能力突出的敦埋伏在了爛尾樓里,以防萬一。
「嗯,」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看清了那個影子的黑髮青年回應道,「是兩年前突然從川崎那家孤兒院里失蹤了的孩子片山新,是異能力者,大概是異能力暴走,無法解除狀態,導致別人看不見他,敦君,配合花衣制服他。」
說起來……這件事,能糊弄過去嗎?
在花衣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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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一名黑手黨,尤其是一名幻術師,被小兒科的電擊棒擊中暈倒一次已經夠丟人啦,更何況兩次?
幻術說到底是影響精神的能力,臨時切斷了身體對麻痹感知的鶴見花衣,冷冷地看著面前的少年——在被幻術化成的刀上刺穿后,渾身浴血的少年現形了。
他慘叫著抱著血流不止的腹部蜷曲在地面上,因為疼痛而抽搐著,費勁地在地上蹬腿翻滾。
「什麼啊,」她以右腳為支撐,被鋼管打中后的左腳向後退,靠在了右腳上,「原來這樣就能讓你現形了,早知道我就不用這麼麻煩了。」
幻術凝成的摺扇出現在了她的手中,她向外抬了抬手,成百上千的尖刀從天花板上露出了尖銳冰冷的刀尖。
幻術能欺騙人的感知,一旦覺得自己被刺中了,精神就會給神經傳送「疼痛」的信號,儘管無論是「被刺穿了」還是「流血」都是幻象,但只要一相信了,那就會變成「真實」,因為這份「真實」而死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情。
「姐姐……姐姐……」他伸出手,竭盡全力,想要觸碰她,被血糊住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渴望的光。
「……」她稍微地沉默了一下,本來不想說什麼的,捏緊了手裡的摺扇,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面前的小男孩很可憐,如果不是把她綁起來了還說了那麼多滲人的話,獻寶般的將他私藏的零食拿出來的時候也還算可愛……不,等等,她又不是「斯特哥爾摩」,這麼一想,那一絲微薄的猶豫也消失殆盡了,摺扇往下劃去,她輕輕地道,「再見啦,太郎。」
——說起來,他的真名是什麼來著?
隨著少女摺扇下划的動作,天花板上的尖刀陡然掉落了下來。
「小心!鶴見小姐!」一個似乎在哪裡聽過的少年音乍然響起,眼前一花,還沒有回過神來,鶴見花衣就被按在了一邊,轟然地倒塌聲從旁邊傳來,地動天搖,她迷迷糊糊地抬起眼時,撞入了一雙金棕色的眼眸中。那個有著淺灰色頭髮,劉海傾斜的少年見她沒事,似乎是鬆了口氣,坐起身來將手遞給了她,「你還好吧?鶴見小姐。」
「你是……偵探社的,那天幫我開門的那個?」鶴見花衣將手遞給了他,被牽起來后,她揉了揉後腦勺,小聲地嘀咕了一句,「會不會起包啊……」
就那樣摔在了地板上。
「我是中島敦,偵探社的一員,」名叫中島敦的少年跟隨著少女的視線看向了對面,少女原本所站的地方憑空出現了一條裂痕,對面地板上數不勝數的刀都在慢慢地消失,他猶豫了下,問出了口,「鶴見小姐能看見什麼嗎?比如,一個13歲左右的男孩?」
「哦,看見了,渾身插滿了刀……刀消失不見了,嘛算了,本來也不是真的,」鶴見花衣如實告知了她看見的一幕,「咦人又不見了。」
「誒?是看不見了嗎?鶴見小姐。」中島敦微微一愣。
「嗯,」她點點頭,「看不見了,本來也不是每次都能看見……話說,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們在追查一個案……鶴見小姐——」本來打算解釋的中島敦,晃見的是少女腳下的那塊地板突然消失,在她身體下墜前趕緊抓住了她的手臂,將她拽了過來,目光警惕地看向了周圍卻什麼也看不見,沒等他反應過來,少女就反抓住了他的手,帶他跑走,「別找啦看不見的,我大概猜到是怎麼回事了,總之,先拉開與太郎的距離吧,他的異能力徹底暴走了,離他一定距離的物體都會消失。」
「啊,是!」恍然大悟的少年,跟著她跑了幾步路后,突然想起了什麼,看向了少女仍舊紅腫的左腳,目露擔憂,「鶴見小姐腳上的傷還好嗎?」
她跑起來時的狀態和常人差不多,他才差點忘了她像是被鐵棍擊中了,突然倒下的事實。
「不好,雖然沒骨折,」鶴見花衣側頭淺笑,眨了眨眼,「放心,我臨時切斷了對痛覺的感知,不會拖後腿的。」
「我不是這個意思,」他撓了撓後腦勺,有些窘迫,「只是,我背著鶴見小姐的話應該會快點,如果鶴見小姐不介意……」
鶴見花衣無疑是個身材高挑,長相精緻的混血美人,雖然沒什麼非分之想,但是開口提議的少年還是因為害羞而微微紅臉,說到後面聲音也變小了些。
「我不介意呀。」她立刻說。
幻術雖然能干擾神經的判斷,讓她臨時感知不到左腳的疼痛,但是並不是晴屬性的火焰,受傷了就是受傷了,不會因為感知不到就不存在,更何況疼痛其實是身體信息的反饋,摒除了對疼痛的感知,很容易讓身體超出極限並崩潰,所以能有人當她的「代步機器」,鶴見花衣再樂意不過啦。
只是第二次見面,她還不熟,不好意思開口讓他背,但既然他主動開口啦,那她就卻之不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