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身不由己

蘇妍第二天很早就醒了。這三年來的早起早就變成了身體熟知的生物鐘，她起床推開卧室的門。抬頭看了一眼對面書房緊閉的門，這個點通常凌樂還沒有起床，昨晚也不知又忙到幾點。他都不知道自己會心疼的嗎。蘇妍垂下眼眸轉過視線，從冰箱里拿了食材進了廚房。

沒多久就飄出早點的香味來。蘇妍端著做好的早餐走進餐廳，看著眼前秀色可餐的食物，覺得有點好笑。誰會想到大小姐慣了的自己，現在居然三餐做得有模有樣，廚藝技能突飛猛進的同時連家務都學會操辦了呢。父親這兩年來也是越來越懶得勸自己了，一開始蘇世榮各種威逼利誘，蘇妍就是賴在凌家不走，最後蘇世榮一氣之下跟凌家斷了往來，只留下一句「你什麼時候想通了回家，我再認你這個女兒！」

可哪怕那時父親負氣離去，凌樂不待見她，孤立無援的自己只能一個人慢慢熬的時候，蘇妍也沒有說一個不字。時間過得真快，難熬的日子到現在，感覺也不是那麼難熬了。到底是自己麻木了，還是情況真的有變好呢。但願是後者吧。至少證明自己這些年來的隱忍和努力，是值得的。蘇妍小口喝著溫熱的牛奶，嘴角不覺泛起苦笑。吃完了早點，牆上的時鐘指向七點，該叫阿樂起床了。

蘇妍站起身來，端了早餐朝書房走去。先是輕輕敲了敲門，無人回應。

「阿樂？你起來了嗎。」凌樂淺眠她是知道的，平時這麼一喊肯定就醒了，可今天書房裡一點動靜都沒有，蘇妍心下奇怪，旋了一下門把手，門開了。書房內空無一人，床鋪疊得整整齊齊，桌面上空空蕩蕩，就像從沒有人住過一樣。凌樂鮮少這個點不在家，幾乎是直覺性的，蘇妍心裡一沉。放下早餐盤子沖回房間梳洗打扮一番，換上正裝飛快地離開了家往公司趕去。

「太——蘇小姐。」上次因為喊錯稱呼差點被開除，最後被顧玖勸下的前台小姐，一見到蘇妍還是直覺性地想喊太太，話到嘴邊才猛地改口。

「凌總來公司沒有？」蘇妍輕喘著，盡量保持一貫淡然高傲的氣勢開口詢問。

前台搖了搖頭：「凌總今天沒有來。」

「好的我明白了。你繼續忙吧。」蘇妍擺了擺手進了公司往總裁辦公室走。凌樂的秘書看到蘇妍，忙停下手裡正在整理的文件站起身來沖她彎腰問好：「太太。凌總還沒有來。」秘書在凌樂在的時候，喊蘇妍蘇小姐，凌樂不在的時候就會喊她太太。對這個上道的秘書，蘇妍還是很滿意的。當然最滿意的是，這個秘書長得普通，辦事能力卻是一等一的利落。

「有出差記錄嗎。」

「沒有。」秘書畢恭畢敬地回答。

「近期的外地會議呢？」

「只有後天下午在閔行區的交流會議，沒有近期外地會議記錄。」

「他有沒有說去了哪裡？」

「沒有。」

「行你忙吧。」蘇妍蹙緊了眉，蹬著高跟鞋往外走，一面拿了手機翻開通訊錄。找到一個號碼按下呼出。

「小黑那邊什麼情況？」小黑是凌樂的私人助理，已經跟在他身邊六年了，負責所有凌樂私下秘密的出行。自己本來是查不到小黑的，這個監視小黑行蹤的人，是凌睿交給蘇妍負責聯絡的。目的只有一個，阻止凌樂去西安。

「昨夜凌晨定了今天最早的飛機。」

「去哪？」

「西安。」電話那頭冷漠的男聲一副公事公辦的口吻陳述著。

聽到答案的蘇妍抿緊了下唇：「知道了。」掛斷了電話，當即坐進車裡，對司機吩咐：「去川沙中心。」

凌樂下了飛機，站在咸陽機場的那一刻，他只覺得心裡感慨萬千。這幾年裡，自己有多少次想要來這裡，又實現了幾次。這次找完小岑，順便去看一眼姐夫和姐姐吧，回去也好交代。心下盤算著，宋清的車已經在機場門口等他了，見凌樂出來，忙跑上去：「老大你速度好快啊。」

凌樂敲了他腦袋一記：「要不是因為某人太沒用，我至於親自出馬？」

「不能怪我好嗎，目標太聰明了。」

「你這是誇她？」凌樂笑起來，「看在你誇她的份上，放你一馬。也不想想是誰看上的，能不聰明嗎。」

「是是是，老大說的對。」宋清連連點頭，跟著凌樂一起坐進了車，往M大方向開去。機場離學校的距離不算太遠，早上不堵車，所以等到了M大校門口，還不到一貫擁擠的飯點。今天天氣不算太熱，甚至有懶懶的微風拂過，凌樂下車呼吸了一口大西北的空氣，只覺得身心舒暢。

宋清走在他前面，語氣也有感慨：「老大，你上次來都兩年前了吧。這些白樺樹還沒種呢。」

「嗯。」凌樂看著小樹林里蔥鬱的樹木，沒有過多言語。此刻他心裡所想的情緒，又怎麼能用幾句話就表達清楚呢。想著馬上就要見到麥小岑了，凌樂心裡百感交集，他甚至覺得自己會沒出息地紅了眼睛，而到時候又該說什麼開場白？兩人沉默地走在安靜的林蔭道上，再往前走個十分鐘就是麥小岑所住的三號女生宿舍樓了。

突兀的手機鈴聲猛地響在沉寂的空氣里。

凌樂看到來顯是蘇妍，在原地停住，示意宋清不要說話，按下了接聽鍵。

「阿樂你在哪裡？」對面的蘇妍聽起來很著急。

「臨時出差，怎麼了？」

「醫生剛剛打電話給我，說媽媽又開始疼了，人昏迷到現在都沒醒，我剛趕來醫院，你能不能回來？醫生說不能拖了要馬上手術，可是媽媽之前說了只有你簽字才行我沒有權力。你快回來……」聲音已然帶了哭腔。

「你別急，現在醫院呆著，我……」凌樂看著眼前已經能夠看到一角的三號宿舍樓，狠狠閉了閉眼，轉身往來路走，「現在馬上回來。」

「老大……」宋清跟在他身後，見凌樂臉沉得彷彿要吃人，小心翼翼地問，「不……見一面再走嗎。」

「不見了。」凌樂沉默良久，才終於是開了口。那一句不見了似乎用盡了他所有的氣力，宋清只覺得老大整個人瞬間就消沉下去。卻什麼都不好說出口，只能默默地跟在他身後出了校門，上了車往機場開去。

麥小岑和舒然剛剛從校外買了下節課要用的材料，走到校門口的時候不知怎麼的，麥小岑突然停住。回頭望向身後。

洶湧的車流和來往匆匆的行人。喧囂的喇叭聲和各種交談聲。陽光已經開始變得灼熱而刺眼。

「岑岑？」舒然見麥小岑沒跟上來，回頭看到她站在校門口，遠遠喊了一句，「快走啦，好熱。」

「哦來了！」麥小岑回過神來，快步跟上舒然的步伐。

自己……為什麼回頭？

總覺得好像，錯過了什麼。

莫名就覺得眼眶酸澀。

-本章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