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交易
林木搖搖頭：「按說，我這兩畝水田也值個十兩銀子，大家都是一家人，打個八折也是應該。不過，既然你說了沒現錢，我也不要你錢了。」
「哦！」五叔公眼睛大亮，在他看來，林木本就是一個傻子和一個瘋子，這樣的人是沒有任何道理可講的。不如哄他一番，或許不花一文錢就能將他的地給騙到手了。想到這裡，五叔公一笑，對大兒子說：「為你侄兒添副碗筷來，對了，把老臘肉煮一塊。」
說著，他將一杯酒推到林木面前：「傻子，你剛才的意思是說，不要錢送給我。」
「自然，我說話算話。」林木點點頭。
「真的。」
「真的。」林木有些不耐煩：「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好！」五叔公一拍桌子，「夠氣魄，要不這樣，我馬上準備一台酒席，咱們請個眾人來做個見證，然後立下字據。」
「行，由得你。」林木大口地吃著白飯，「不過……」
「什麼不過？」五叔公有些著急；「傻子你有話儘管講，若需要叔公我幫忙的，我一定幫你辦。」
「好，是有一事要你點頭才成。」林木緩緩地說：「我聽說族中在縣城高北門巷口有一間店鋪。」
「有這麼回事。」五叔公點點頭，那個店鋪本是族中所有，位置不錯，每年有二兩銀子租金可收，用於補貼公中所費。靠這筆租金，家族修修祠堂，修修水渠，倒也算是一筆活錢。
「我想租這間店鋪做些小生意，你也知道我身子弱，地里的活幹不了。」林木說：「再說，我也想做做城裡人，你是族長，這事你可以做主。若這事你能幫我辦了，那二畝水田就送給叔公了。」
五叔公眼睛里精光大亮，聲音有些急促，讓人擔心那卡在嗓子眼裡的濃痰就要跳叫出來：「此話當真？」
「當真。」林木微微一笑，拖長聲音，「不過……」
「不過什麼」五叔公已經被林木吊起了胃口，滿眼都是期待。
「不過……你也知道我沒什麼錢，這租金可不可以欠著，年底再結帳。」
五叔公突然像是醒悟了什麼，道：「你又來哄騙我了，那店鋪一租給你，你轉手再租出去，不就變成現銀了。」
林木：「你可在契約上註明不可轉租。」
「這個也不是不可以……」五叔公有些為難了。
林木猛地站起來，哈哈一笑：「告辭！」
「等等！」五叔公一咬牙，「傻子你坐下，這事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商量什麼，你只回答我行還是不行。」林木抬頭看了看窗外的天氣：「眼見著就要下雨了，我沒時間跟你蘑菇。」
「行，年底結清，你打一份欠條給我。咱們找中人來把協議寫好。」
「筆墨侍侯。」
「傻子你識字嗎？」五叔公有些愕然。
「當然。」
很快，中人被五叔公請了過來，一邊吃著肥臘肉，一邊看著著協議。半天，林木才在上面按下了自己的手印，至此，那二畝水田換回來縣城高北門店鋪的三年租賃合同。每年租金二兩白銀，年底結算。第一年租金暫時欠著，與第二年租金合併交納。注，此店鋪只租於林木，不可轉租。
而五叔公則順利到手二畝上等水田。大家各得其所。
「傻子，真是一個傻子！」看著手頭的轉讓協議，又看著林木趔趄的腳步，五叔公哈哈大笑。
這事情看起來林木是吃了大虧，可林木認為事情卻在朝好的方面轉化。
首先，他肯定一點，靠種地是種不來榮華富貴的。二畝水田秋收之後也打不了多少稻穀，等一完稅，那點糧食也不夠他和嫂子吃一年。要想發財，就得想其他法子。所謂無商不富，若要改變人生，還得走經商這條道路。
經商，關鍵有兩點：
首先是本錢，其次是門路。
本錢自己沒有，只有賣地。可若賣地，只怕族中人會從中作梗，而且急著出手也弄不了幾個錢。最關鍵的是，就算換了現銀也未必能弄到高北門那間黃金地段的商鋪。所以，用水田去換三年的租約也是一個好法子。
至於門路，這事林木已經琢磨了好幾天。自己前世是農業技術員，對付莊稼病害很有一手，技術手段更是這個時代的古人無法比擬的。何不發揮這個特長，在明朝弄一個莊稼醫院。所謂民以食為天，這年頭沒有化肥，沒有農藥，莊稼病蟲害極多，正是我輩大展拳腳的機會。
黃金有價葯無價，再說，自己也有著許多現代人特有的銷售理念和銷售手段，怎麼說也比古人做得更好，到時候還不財源滾滾而來？
會發財的，一定會！
越想林木越興奮，只覺得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等回到家中，屋子裡已經點起了等。在看素姐，卻跪在堂屋正中，上面正供著死去大哥的靈位。
見林木回來，素姐突然說：「叔叔，你且跪下給你大哥磕一個頭。等下嫂子自去投井隨你哥去了，也免得別人看我的笑話。」
「啊，嫂子你怎麼了？」林木大驚。
素姐凄慘一笑：「叔叔你可將我家的地送給五叔公了？」
「你怎麼知道的？」林木鬆了一口氣。
「別管我怎麼知道的，你請了那麼多中人，吃了人家的酒食，早就有人來同我說了。傻子，你還真是個傻子。我以為你已經好了，卻不想還是那樣。天啦，老天爺啊，你為什麼這麼對我們？」
有土斯有財，這是古人最樸素的思想。
有了地，就有安身立命的根基。有了地，日子彷彿也有了盼頭，春種一離粟，秋收萬粒子。一直以來，因為有這二畝水田，素姐才有活下去的念頭。她認為，只要自己努力勞動，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可今天，這一切都消失了。天塌下來了，再沒有活下去的力氣。
「嫂子，這事是這樣……」
正要解釋，素姐卻淡淡地說：「你別對我說，跪下，有話說給你哥聽。」
「轟隆！」一聲，醞釀已久的雷聲響起，冷風呼呼而起，屋頂茅草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