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16章 故人初遇5

文蓮淡淡地：「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你在咱們這樣的環境長大，恐怕想都不能想象一些邊遠農村、小城，落後得跟古代一樣，十七八歲就談婚論嫁，早早成家自己生活的。佳雪早熟些也很正常啊。」

莫然忍不住皺眉。

這說的是早當家嗎？這分明在懷疑佳雪品行不端好吧？

莫然心裡一直明白文姨和佳儀都對自己比較上心，自然聽得出來她們是怕水佳雪的光芒壓過了佳儀。

可此時此刻，她們越是說這些，卻越適得其反。

在佳儀眼裡，只看到莫然皺著眉頭看向水佳雪，只以為莫然已經先入為主地討厭她了，不由地暗暗得意起來：哼，光穿得漂亮有什麼用，像你這樣頂著私生女身份冒出來的人，在上樑不正下樑歪的古話面前，又會讓人產生什麼好印象？不過是會打扮會風騷罷了！

這麼想時，再看水佳雪的衣服，也就沒那麼不順眼了：瞧那抹胸的樣式，瞧那細高根的鞋子，哪像十七歲的女孩子穿的！

一味地賣弄風騷，哪有自己這樣俏皮甜美的風格適合年齡啊？

這麼想著，她不禁挺了挺小身板，卻沒有意識到，自己這個挺胸的動作，恰恰是想要突出一點胸部曲線－－其實不過是對自己胸部不自信罷了。

人的心態就是這樣，吃不到的葡萄，總要是酸的才好。

莫然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麼，只淡笑著跟她們一道走向圓型廳台。

水遠程看到她們，立即向佳儀伸手，佳儀乖巧地把手遞給父親，依偎在他身邊。

與此同時，文蓮主動過去握住佳雪的手，滿臉憐愛地替她理了理鬢角的碎發，一家四口的互動是那麼地和諧自然，儼然是個共同生活且美滿幸福的四口之家。

莫然看著，只覺得人與人之間，處處透著虛偽，他突然有點擔心：水佳雪，又知不知道這一團和氣，不過是假象呢？

目光不由落到她的身上，心突然驚喜了一下，他低頭看了看自己明蘭色的西裝，唇角不由勾起一個淡淡的微笑來。

－－他如果與佳雪並肩而立，一定非常登對吧？

正想著，水遠程已經向他招手：「小寒，你也過來。」

佳儀立即甜甜笑著：「寒哥哥！」她眼底，散發著邀請的記號，分明在說：站到我身邊來。

莫然卻似乎沒有看到，只笑著靠近了文蓮－－自然離水佳雪很近了。

佳儀也似乎並不在意，只歪著頭對姐姐笑笑：「姐－－歡迎回家。」說著大大方方地伸出手。

佳雪伸手與她握了握，向水遠程帶著點撒嬌意味地說：「爸，回來之前，我還一直擔心佳儀會不肯接受我呢。」

水遠程哈哈笑了，將兩個女兒都攬在懷裡，寵愛地說：「怎麼會呢，你們都是爸的好女兒啊。」

佳儀轉頭看看文蓮，眼裡含著一絲落陌，慢慢地說：「說實話，姐姐的存在，是會讓我心疼媽媽的－－但是，」說到這裡她又笑了，眸光晶亮地看了看水遠程：「她是爸爸的女兒，這是既定的事實。既然媽媽傷心無可避免，我就替爸爸多多關心媽媽吧，總不能因為心疼媽媽就傷爸爸的心。」

她這一番話，既替文蓮訴了委屈，又乖巧懂事，還提點了周圍的人：水佳雪只不過是一個小三生的孩子。

她們母女同意她認祖歸宗，是多麼聖母和委屈求全啊。

水遠程只沉浸在女兒失而復得的喜悅里，聞言親了親佳儀的臉頰，滿足地說：「你真是爸的乖女兒。」

說完，看向文蓮，目光里有一絲歉然。

就算文蓮不能生育，他在外面生了孩子帶回家，也是對一個妻子最大的不尊重。

文蓮只微微勾起唇角，臉上綻起一個理解中夾雜著無奈的微笑。

佳儀摟住水遠程的脖子，在他耳邊說：「爸爸喜歡的，我都會喜歡，那佳儀珍視的，爸爸也要加倍的愛哦。」

水遠程颳了刮她的鼻子：「就你鬼精靈－－你放心吧，媽媽是爸爸的妻子，這一點在爸爸的心中，從來沒有過一絲一毫的動搖。」

佳儀俏皮地吐吐舌頭。

佳雪看著這一幕幕父慈子孝的畫面，居然和上一世一樣，在心底湧起絲絲自憐來。

那時，是她還以為佳儀是父親和文蓮所親生的時候，她一直覺得，佳儀甜美乖巧，又會撒嬌弄嗔，跟父母的互動，永遠都是那樣的和諧自然、親密無間。

而她，像是客居於此的陌生人，怎麼也融不入他們的生活。

他們永遠都是一家三口，而她，永遠都是多餘的那一個。

即使後來知道文姨不能生育，佳儀是姑媽的女兒過繼過來的，論血緣，怎麼都是她跟水遠程更親厚。

可是，多年相處和從小到大的習慣，無不讓佳儀更像這個家的親生女兒。

以至於，她甚至以為，就如同生娘沒有養娘大，她這個親生的女兒，沒有養女更有感情，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佳儀也不是外人，跟爸爸是只隔了一層有血緣親情的親人。

直到，她死前得知，在父親心裡，她的位置，永遠無可替代。

他一輩子拼搏的心血、所有的家產，都還是想要留給親生女兒的。

想到這裡，她安慰自己：她和爸爸，只是不習慣親密而已。

這時，莫然輕聲地跟她打招呼：「你好，又見面了。」

她淡淡地看他一眼，並沒有開口接什麼話。

只一眼，莫然就感覺得到她的淡漠疏離，那是再明白不過的拒人於千里之外。

一時間，他甚至想要回憶：我有什麼地方得罪了她嗎？

沒有啊，明明是看她望著水叔叔和佳儀的親密互動神情寂寥，才想要打破沉默轉移她注意力的啊。

在美女－－還是讓人心生歡喜的美女面前碰了一鼻子灰，真是件讓人鬱悶的事情，莫然又想不出來自己哪裡得罪過她，只好無奈地帶著自嘲乾笑兩聲。

也許並不是因為自己做錯了什麼，只是眼前這位，天生就是位冰山美人兒吧？

正在心裡給自己找著安慰，卻見文蓮拉了拉佳雪地手介紹說：「這是莫省長的兒子莫然，跟我們是世交－－佳雪，咱們應該侍人禮貌些。」

莫然聽到這話，忍不住皺了皺頭：文蓮這樣的淳淳教導，聽起來溫柔和善、是她在盡著水家女主人的職責，可很多事情，私下裡和公共場合，同樣的做法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效果。

此時此刻，分明是一邊秀著自己的溫柔賢惠、一邊指責著水佳雪的孤僻不懂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