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 天墉城來客
陽春三月,本是冰雪消融,萬物生長的時候。只是天墉城位於昆崙山高處,因此其周圍依舊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
天墉城弟子雖是修仙之人,但是大道未成,還不能做到無視天氣這種地步,所以弟子們大部分都在道袍裡面加了一兩件保暖的衣服禦寒。
「這鬼天氣,都三月了還不見暖和一些。」守門弟子穿著一身天墉城弟子標準的道袍,腳凍得直發麻,他跺了跺腳,忍不住對著同伴抱怨了一句。
「你進門的晚,日子久了就習慣這天氣了。」同伴安慰道,其實他也才進門不久。
守門弟子抬頭看了看天空,說,「看這天色,沒準過會兒又要下起雪來。」
「唉……」進天墉城不是什麼享受的事情啊,他嘆了一口氣。
同伴瞧他那副無精打採的樣子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轉眼一瞥,卻見遠處一個人影正沿著石階緩緩向上。
他「咦」了一聲,不禁疑惑,往常這個時間,一般是不會有人上天墉城的。
「有人來了。」同伴低聲說了一句,隨即站直了身體。
那守門弟子不經他提醒便已經看到了來人,精神頓時一振,端正了姿勢,眼睛往著山下看去。
隨著距離愈來愈近,那遠行而來之人的面容便慢慢地顯露在了兩人的眼中。
那是一個穿著天墉城紫色道袍的少年,俊目修眉,面容看起來極為的清逸。尤其是那一雙點漆似的雙眸,泠泠然的,彷彿昆崙山頂上一抔纖塵不染的冰雪。只是他的面色極為蒼白,薄薄的嘴唇毫無血色,全然一副大病初癒的模樣。
「請問來者何人,到我天墉城所為何事?」守門弟子盡職盡責的問道。
「在下執劍長老二弟子謝七行。」他的語氣頗為溫和,與冷淡的外表形成了極為明顯的反
差,守門弟子一挑眉毛,只聽對方又道,「外出遊歷歸來,還請二位開個門。」
嗯……執劍長老的二弟子?守門弟子抬眸多看了他幾眼,見這人穿著的的確是天墉城內門弟子的道袍無誤。只不過這少年身為執劍長老的弟子,怎麼看起來有些……嬌弱?
執劍長老的赫赫威名是他在未進天墉城之前就已經聽說過的,「天下御劍第一人」這名號聽起來確實牛氣,他們天墉城的哪個弟子不仰慕執劍長老。他雖然是新入門弟子,還未見過執劍長老真容,但那好奇嚮往之心卻是半點不缺的。
同伴比那新來的守門弟子顯得沉穩得許多,聽見少年的話雖然眼露驚訝之色,但卻很恢復了常色。在鎮靜的掐了一個傳音術進行通報后還不忘對謝七行客氣道,「勞煩師兄稍等片刻。」
無須多等,對方便乾淨利落的打開了大門,側身恭敬道,「謝師兄請——」
「勞煩。」謝七行說了一句后便踏了進門。
「這這、這人真是執劍長老的弟子?」守門弟子誇張的揚起眉毛,小聲道,「執劍長老的徒弟怎麼看起來如此的弱不禁風。」
「聽說謝師兄體弱多病,這怕不是假話。」同伴說。
「體弱多病,那執劍長老為何收下他?」守門弟子覺得這情況十分費解。
「謝師兄雖然體弱,但那資質卻是一等一的好,而且聽人說師兄他是執劍長老在山下遊歷時收的弟子。」同伴幽幽道,「修行資質,再加上修道之人所看重的緣法,你說執劍長老不收他收誰?收你嗎?」
「喂喂喂,你這話可就過分了——」
謝七行走得不快,並且他耳力極佳,那守門弟子兩人的談話皆數落入了他耳中。
謝七行微微一笑,紫胤真人收他為徒並非那他人所想的那麼簡單,謝七行的天資卓越不假,但重要的因為是他的父親是紫胤舊時相識,而恰好紫胤曾欠了謝七行父親一樁人情。
謝七行的父親臨行之時,便借著人情將謝七行託付給了紫胤。
然而這也僅僅是一塊成為紫胤真人弟子的敲門磚,真正讓紫胤真人收下謝七行的是他身上特殊的封印。
據學霸·天墉城·執劍長老研究,謝七行的身上封印著兩股截然不同的力量。其中一股為至陰至寒的陰煞之力,其中一股是連紫胤真人也難以說清的力量。這兩股的力量互相牽制,形成一種極為特殊的平衡。
除卻今天是朔月之日,陰氣極盛之時,二者的平衡被打破,封印動搖之下,謝七行體內的力量便會發作。
而天墉城乃天下清氣鼎盛集聚之地,恰好能壓制他體內發作的力量。所以每近朔月,就算是出門在外,謝七行也都會趕回來。
不過他今天回來的時間,卻比以前提早了許多。
……
巳時一刻,應是弟子們做早課的時候,所以這一路上謝七行遇見的天墉城的弟子並不多,偶有那麼幾個,也都是好奇,欽羨的看著這個難得一見的紫胤真人的親傳弟子。
對於這種目光,謝七行經歷的久了,自然淡定無比的無視了。偶爾碰上一兩個師弟師妹鼓起勇氣打招呼,他也會微微點頭以作回應。
天墉城共有五層,第三層是長老們居住的地方,按理來說紫胤應該住在這裡,但是三百多前紫胤受天墉城掌門之邀成為執劍長老,其身份地位有些特殊,單獨居住在一個浮空島上。
說實話,天墉城的路線有點兒繞,而且謝七行住在這裡的時間並不多,但好在他對這個地方還有些印象,摸著摸著也就對路了。
等終於摸到了紫胤的住處,謝七行卻從守門弟子那裡得知紫胤去了掌門長老議事的臨天閣。
「……」揉了揉眉心,忽略體內隱隱發作的封印之力,謝七行最後還是往臨天閣去了。
臨天閣內,掌門涵素真人,戒律長老以及執劍長老等人共聚一堂,正在討論著陵越和百里屠蘇兩人私下比劍,結果陵越重傷一事。
按照戒律長老的話,百里屠蘇身負焚寂之力,和一眾天墉城弟子生活在一起實在危險,應該驅逐出天墉城。
但紫胤真人卻不認同。
「陵越重傷,百里屠蘇固然有錯,但總歸是陵越少年意氣挑起在先,兩人皆應受罰,將百里屠蘇驅逐天墉城卻是有些過分了。」紫胤眉頭微蹙,「天墉城為天下清氣最為合聚之地,正好可以藉此抑制百里屠蘇體內的凶煞之力,若將其驅逐出了天墉城外,其體內凶煞之力爆發,危及無辜百姓,恐怕才是後患無窮。」
百里屠蘇在天墉城固然有風險,但如果沒了天墉城清氣的壓制,百里屠蘇被凶煞之力所控制,那才是真正的危害人間了。更何況,要是他人發現百里屠蘇是天墉城放逐后而化做的妖物,恐怕有損天墉城威名。
想到這裡,涵素真人心中已有決斷。
「紫胤所言有理,多年來我訓告門下弟子須得心懷慈悲、克己復禮,百里屠蘇尚能控制凶煞之氣,倒不至於將其逐出天墉城,再尋化解之法便是。」他沉吟片刻,「陵越重傷,便讓他靜養為先,之後再禁于思過崖。而百里屠蘇,自今日起便開始禁閉,待十五日後再放出。」
戒律長老動了動嘴巴,看了涵素真人一眼,但最後還是閉嘴默認了。
紫胤不再多言,轉身便要離開。而守門弟子的聲音就在門外響了起來,「稟告掌門,弟子有要事求見。」
涵素真人道:「進來說吧。」
那弟子應了一聲,進門之後給幾人行了一禮,便道:「門外謝師兄求見掌門、執劍長老。」
「七行?他回來了。」紫胤眉心微皺,掐指算了算,眉頭不禁皺起更深,定是出了什麼事情。
涵素真人眉毛一動,看向紫胤,問道:「便是你那位身負寒冰之力的的二弟子?」
想到紫胤這位常年不露面的弟子,涵素真人難免有些好奇,見紫胤點頭,他便對那弟子道,「讓他進來吧。」
「弟子領命。」說完,那弟子便退了出去。
掌門和幾位長老聚在臨天閣必有要事商量,謝七行料到等得時間不會太快,雙臂抱肩站在一旁,便開始想起了其他的事情。
說起來,謝七行原本並非是這個世界的人。他原先的身份是無極世界修仙大派太虛門的首席弟子,而他的師尊乃是修仙人士中的一代傳說清源真人。身為傳說的弟子,謝七行在其他人眼中也是毫不遜色,天資卓絕,年紀輕輕便已成就了金丹,在同齡人中被叫做天才中的天才。
然而就是這麼一個天之驕子,卻落得了一個被人奪舍、英年早逝的悲慘結局。直到後來謝七行才明白,原來得天獨厚的不是自己,而是另有其人。他日日夜夜所付出的努力,都只是為了一個叫做「主角」的人所做的嫁衣。
再想到自己從系統獲知的所謂劇情,饒是謝七行修養再好,也忍不住想要聲爆粗口,好歹用了別人的身份,你能不能有點兒責任心!泡妞左擁右抱就算了,好歹你是太虛門首席弟子的身份,竟然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門派,只因為對方是個漂亮的妹子。
【系統:宿主請平復情緒,有利身體健康!注意,距離宿主死亡還剩三年零三天!】
眼前忽然跳出這麼一行字,謝七行卻已是見怪不怪,這就是之前提到的系統了。在謝七行在一個病逝的孩子身上蘇醒的時候就跟在了他的身邊,並且對謝七行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提醒他身體不堪重負,距離死亡僅僅只有十七年的時間。
還好謝七行不是一般人,在驚訝了一刻之後就淡定了下來,之後就被好心人修養了,那人便是上文提及紫胤真人的舊識。
謝七行曾經認真觀察過,這系統一開始除了每天準時報告他距離死亡還有幾年幾天,就悄然無聲了。直到最近,才換了一點兒新花樣,就是傳給了他一本叫做『第一修仙者』的小說劇情。等到所有劇情傳輸完畢,謝七行明白了,自己原來就是主角大殺四方的踏板,一個在劇情中只出現了幾次名字而且只是作者為了形容主角奪舍的身體背景有多麼碉堡的超級炮灰。
真是太慘了!正謝七行都情不自禁的為自己感到嘆息的時候,只聽見守門弟子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謝師兄,掌門讓你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