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登天一步
就在陸俊住進余天賜府里的第二天,史彌遠就差人送來了大批綾羅綢緞和名貴的珍玩與珠寶,隨這些東西來的還有四個千嬌百媚的婢女,這幾個婢女都是史彌遠在自己府上精心挑選而來的。江南自古就多美女,這幾個更是花樣年華,說不出的嬌媚惑人。
當相府的管家笑嘻嘻的把這些東西擺在陸俊面前的時候,陸俊就知道史彌遠的計劃已經開始了,說了一番場面話之後,他留下了這批東西,不過除了管家臨走前悄悄塞進他手裡的二十萬貫紙鈔,其他的東西都讓他頗為為難,綢緞珍玩還好說,可這幾個婢女就難安排了,陸俊知道史彌遠最擅長的就是這套,現在的太子對於史彌遠的仇視就是從他送去的歌女口中傳出來的。
為了不讓史彌遠懷疑,陸俊還是留下了兩個,其他兩個被他打發到朱氏那去了,就連留下的,也被安派給了春鈴,還特地給那丫頭囑咐了一番,看著春鈴那神秘的笑容,陸俊當然不會懷疑這小丫頭的聰明。
回到屋裡,陸俊把那二十萬貫都拿出來一一擺在桌上,他沒想到這史彌遠還真是大方,一出手就是二十萬,既然他如此慷慨,陸俊豈有不收之理,除了留下些散碎零花,剩下的都被他收了起來,這些錢以後說不定還有大用處。
陸俊在余府一住就是將近一個月,在這一個月,陸俊身上發生了極大的變化,現在的他除了心理不同之外,差不多已經是一個地道的南宋人了。
以前的短髮在百宴樓的時候就長的極長,經過春玲巧手梳理整齊束在腦後,上面再加一塊逍遙巾,身穿青色交領長衫,舉手投足間頗有股文人雅士的風範,這也是陸俊刻意為之,他著力束縛自己身上的後世散漫氣息,沒想到這麼一來,他身上不經意流露出的溫文而雅更是讓府里的女眷們著迷不已,這也是陸俊完全沒想到的結果。
昨夜,臨安城下了很大的一場暴雨,大清早起來,陸俊就打算出去走走,余天賜知道后,非要他把春鈴也帶上,這段時間以來,陸俊身上發生的變化都被他瞧在眼裡,這變化對他來說,實不壓於他剛剛會試后擢進士第的驚喜之情,當然,他早就把這些事情一一稟報給了史彌遠,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順利的把陸俊從一個鄉下青年改造成他們需要的青年才俊。
原本陸俊是想獨自出去溜達的,可拗不過余天賜一再堅持,陸俊也就從了,帶著精心打扮過的春鈴,二人出院門上了御街。
御街之上,專供皇帝巡幸用的御道兩邊有石砌的河道,借河水把御道和百姓隔離開來。有的河段種著荷花,河畔之上也是栽滿各種樹木,每逢春夏時節,水色花香滿街,薰得行人如醉。
由於城內發達的排水體系,暴雨後的臨安絲毫沒有看到有積水的地方,要知道,後世很多大城市,一遇大雨,就內澇不斷,而幾百年前的南宋,就有這麼先進的地下排水系統,實在是讓陸俊大為驚嘆。
城內早市依舊是熱鬧非凡,因為早有準備,所以陸俊沒在府里用早點,而是拉著春鈴找到一處小吃店坐了下來,怕點的錯東西,陸俊特意讓春鈴點了幾樣精緻的小吃,忽然他看見旁邊竟有人吃油條,一問之下他才知道,這會還不叫油條,而叫「油炸檜」,經過春鈴的解釋,陸俊這才曉得這東西還大有來歷。
秦檜一夥賣國賊,以「莫須有」的罪名殺害了岳飛父子。南宋軍民對此無不義憤填膺。當時在臨安風波亭附近有兩個賣早點的飲食攤販,各自抓起麵糰,分別搓捏了形如秦檜和王氏的兩個面人,絞在一起放入油鍋里炸,並稱之為「油炸檜」。一時,買吃早點的群眾心領神會地喊起來:「吃油炸檜!吃油炸檜!」
聽了這有趣的名字,陸俊也趁興點了兩條就著茶吃了下去。春鈴大概是不喜這種油膩的東西,只是吃了幾塊春卷就罷了。
因為最近一直在余府沒有出過門,所以今天陸俊的興緻也是很高,看見有春鈴喜歡的小玩意,他二話不說就買了下來,著實讓小丫頭高興了半天。
路過一家專門經營扇子的陳家畫團扇鋪,陸俊走了進去。
以前常在電視里看那些古代的風流書生搖著扇子在大街上招搖過市,陸俊還頗為不齒,可現在,他也想學學樣子買上一把,就算逗不到哪家的小姐,拿在手裡也是別有滋味。
可陸俊在裡面尋了半天才在不起眼的角落找到兩把摺扇,而且扇面上根本就沒有什麼點綴,拉過夥計一問之下,陸俊才想起來,這摺扇應該是這會才剛出現的東西,現在還沒多少人喜歡用這玩意,而且在上面作畫更是明代才有的事,一想如此,陸俊也沒氣餒,既然現在自己來了,不就有了,想到這是自己第一次主動接觸並嘗試改變這個社會,陸俊還真有點激動。
畢竟是生意人,畫鋪的老闆雖然看起來年紀不大,可陸俊才說了一次,這老闆就已經高興的合不攏嘴了,他當然想到了面前這位客人提出來的建議會給他帶來多少收入,高興之餘,非要陸俊給他題幅墨寶。
看著一邊春鈴在那捂著嘴偷笑,陸俊當然明白自己在這小丫頭的心裡是多麼的不堪,誰讓他剛開始練字的時候老是出醜呢。
看著老闆殷勤的指著桌上準備好的筆墨,陸俊低頭想了想,無視春鈴的好奇眼神,走上前去,揮毫寫下「漫步西子晨光暖,搖風輕送香彌煙,」至於落款,陸俊思量半天還是寫下了「趙貴誠」三個小字。
扇子在古代就稱作「搖風」,雖然寫的還不算十分工整,可這畢竟也代表了陸俊的一大進步,要知道不久以前他可連毛筆都抓不好。
出了扇子鋪,陸俊得意的拿著老闆送他的一把精緻黑紋摺扇在那搖頭晃腦不止,惹的春鈴咯咯直笑,不過小丫頭現在對陸俊可是佩服的不得了,特別是他剛才寫詞的那會,春鈴的眼睛都看直了。
走著走著,陸俊就發現有點不對勁,周圍的建築他都非常熟悉,低頭一想,心裡**了句「不好」,原來不知不覺,他竟然走到了百宴樓的附近,站在這,他都可以看見樓上面高高挑起的大紅酒旗。
「公子,怎麼了,」春鈴也察覺到了陸俊的異狀,
「哦,沒事,」陸俊漫不經心的回了一句,忽看到旁邊有一茶寮,心頭一動,「春鈴,我口渴了,咱們去茶寮坐坐,」
春鈴雖然很好奇陸俊臉上的笑容為什麼消失不見,可她還是乖巧的點了點頭。
上了茶寮的二樓,陸俊特意挑了個可以遠眺百宴樓的臨窗位置坐下,春鈴知道公子不太會點東西,所以不用陸俊說明,她就讓夥計上了壺哀州金片。
捧著香氣四溢的茶碗,陸俊的眼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百宴樓的門臉,這會已近中午,出入的客人非常多,就連陳三這個總管也不時跑到外面接待起熟客了。
在春鈴好奇的眼光下,陸俊竟然失神了,呆若木雞的端著茶碗,他又想起了那消魂的夜晚,雖然離現在已經有段時間了,可現在的心情與那時有了太大的變化,原本並不十分在意的他,此時卻莫名的多了些思**,「不知道她現在過的好不好,是否還象以前動不動就會扭別人的耳朵……」
「哎,」嘆了口氣,陸俊又把眼光轉向了百宴樓,忽然,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那婀娜的體形,高高束起的髮髻,甚至是她臉上淡淡的哀愁都清晰的印在陸俊的腦海里。
「芳菲,」
「公子,你說什麼,」春鈴好奇的問道,一雙大眼睛里充滿了疑惑。
「哦,沒什麼,」忽然發覺自己的失態,陸俊趕緊把茶碗送到嘴邊抿了一口,可眼光卻一直沒離開過芳菲的身影。
大概是在等什麼人,芳菲不停的四處張望著,引的路人經過百宴樓的時候紛紛側目觀望,看到這讓人憐愛的人兒,陸俊真恨不得馬上跑出去對她一訴思**之情,至於後果如何,他卻不敢多想,畢竟芳菲的名聲不僅僅是因為她長的漂亮。
過了約有一刻的時間,陳三從樓裡面跑了出來,陸俊知道,準是有什麼朝堂上的高官正在百宴樓,陳三這是請芳菲上去打個招呼應酬一下,等芳菲一步一回頭的走進了裡面,陸俊總算是收回了目光,這時候他才發現春鈴正一動不動的看著自己。
「怎麼樣,看夠沒?」春鈴噘著嘴巴不服氣的問道。
陸俊一聽就知道這丫頭以為自己貪戀芳菲的美色,所以才在這等人家。苦笑著搖搖頭沒回話,把茶錢放在桌上,搶先幾步下了樓。
原本陸俊是想在外面把午飯用過再回去的,可春鈴卻是不依,非要回去親手做給他吃,沒辦法,陸俊只好被這小丫頭領在前頭回到余府。
剛轉進里弄,余府的下人就急匆匆的迎了上來,說是什麼家裡來了宮人,正在屋裡等著見陸俊呢。
聽到這個消息,陸俊一點也不意外,畢竟這些東西在書里都交代的非常清楚,可春鈴嚇壞了,別看余天賜在相爺府做西賓先生,可府里還從沒接待過內宮的人,看著春鈴一臉慘白的神色,陸俊倒是覺得很安慰,畢竟這丫頭還是向著自己的。
在門外整了整衣冠,由下人在前面帶路,陸俊大大咧咧的就進了前廳,余天賜正和一個穿戴朝服的中年人坐於堂上閑聊,就連要用的香案也早早擺放安好。
看到陸俊進來,余天賜連忙站起來說道:「賢侄,快,這是宣旨使胡公公,快快跪下接旨,」
雖心中早以料到,可陸俊還是裝出一副惶恐的樣子連忙跪在地上,三呼萬歲之後,就聽見那太監拿出詔書**了起來:「聞太祖10世孫,山陰尉趙希盧子與莒青年才俊,儀錶不凡,朕心甚慰,特准其入嗣沂王府……賜名貴誠……」
一聽到入嗣沂王府這裡,陸俊跪在那就逗了一下,在別人眼裡,這個動作是高興到了極至。而他心裡卻只想著最重要的一步已經邁出去了,至於後面那些文縐縐的東西,他是一丁點也沒放在心上。
禮成之後,沒等陸俊有所表示,余天賜已經把賞錢塞進了那太監的手裡,雖然陸俊是第一次見到真的太監,可他依然不敢太過親熱,畢竟宮裡面還有個太子尚在,雖不懼怕什麼,可陸俊還是決定小心為上,自己的出現本就是異數,誰知道歷史會不會因為自己的出現而有所改變,要真是那樣的話,實現心中所願,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