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入了解
五月天的臨安城,太陽才剛剛露出一角,可早市就已經進行多時了,賣胭脂的,炸油糕的,玩雜耍的藝人也鋪開了場面,甚至是大清早的,斗場里竟也有人開始鬥起了蟋蟀,那喧天的叫喊聲連街尾也聽的清清楚楚,而那些等待著顧主雇傭的各種手工藝人則三三兩兩聚在茶寮內喝著茶順便交流起各自需要的信息。
陸俊一夜未眠,只在床上假寐了一會就起身出了門,此刻余天賜只怕還未起來,園子里只有一個下人在清掃著地面。
出了大門,拐過弄堂口,就是貫穿南北的「御街」了,兩旁店鋪林立,到處是奢華的貿易店、服裝鋪、大酒樓和喧鬧徹夜的勾欄、瓦舍。
現在的臨安是在吳越都城杭州的基礎上擴建成的。它有宮城、子城、羅城三重城牆,周長分別為9里、50里、70里。臨安城南跨吳山,北到武林門,東靠錢塘江,西近西湖,是一座氣魄雄偉的大城。城牆高3丈,厚約1丈,有13座大門,城外有十餘丈寬的護城河。臨安城商業繁華的程度,絕對超過了北宋東京汴梁,難怪後來的馬可-波羅到達臨安時,稱它為「世界最富麗名貴之城」。
陸俊出來時,雖然時辰尚早,可街道兩旁的店鋪多半已經開始營業,勤快的夥計們或拿抹布擦拭店面,或者在店裡給顧客們介紹東西,不但食肆里聚滿了人頭,就連書鋪里也有不少人在那駐足翻看。看到行人們一個個穿絲披綢,清風滿面,難怪西方的學者說當時歐洲的君王生活質量還不如一個臨安城的馬夫。
勾欄、瓦舍也許是歇的太晚,這會門還未開,可外面早就有人等的不耐,在那拍打起門板嚷起人來。引的周圍的路人也跟著在那瞎起鬨,雖沒雜書可聽,場面倒反而更顯熱鬧。
陸俊看著這幅熱鬧的場面,嘴中自言道:「百宴樓這會也很熱鬧吧,」腦子裡忽然閃過芳菲那俏麗的面孔,雖只一瞬,可陸俊竟有些走神。
路過一個炸油糕的小攤,陸俊本想買點填填肚子,可一摸卻發現全身上下具是新衣新鞋,竟是一文錢也沒帶出來。只好看著別人站在那抹著嘴邊的油使勁咽了口唾沫,順著街巷陸俊漫無目地的隨心而走,哪有熱鬧,便上哪瞧瞧,不知不覺,他竟然發現自己已經溜達到了皇宮附近,這裡有一個很大的集市,雖如此,可這裡卻一點也沒有皇城應有的緊張肅穆氣氛,相反的,到處都是買賣人,和街市不一樣,這裡的買賣人多半做的都是皇宮大內的生意,不過也都只限於雜物之類的,其他大宗的貨物交易都有城裡各大商行負責。
看著面前這座方圓9里的南宋皇庭,陸俊真恍惚如在夢中,旁邊不遠處的禁軍崗哨大概還未換崗,站了一夜的兵士們都有些疲乏,本該挺立的身軀顯得有些無精打采,想來也是,每天眼裡看到的聽到的,無不是太平盛世、歌舞昇平,哪裡還有半點警衛防範之心,哪怕是陸俊離他們不過三尺之遠,這些兵士也沒人轉過來正眼瞧上一瞧。
在皇城邊閑轉了一會,陸俊就準備打道回府了,順著來時的路,一邊走著,一邊想著自己的打算。
一路上的所見所聽已經使他把昨晚從書里看到的東西和剛才眼睛里看到的搞混淆了,文字是死的,可剛才一路的見聞卻是如假包換,忽然心中的某個地方被撥動了,陸俊的眼前一下子豁然開朗,如果剛才看到的一切美好事物被人全部抹去,那真是國人最大的恥辱和遺憾,既然自己來了,而且又正好處身在風頭浪尖之上,那麼就要勇敢去面對,史彌遠人雖奸詐,但昨天說的話卻極好,人生苦短,有如白駒過隙,如此好的機會擺在眼前,再不為這讓人痴迷的時代做點什麼,那真是罔作漢人子孫。
「死就死吧,」輕輕的吐出這句話,陸俊面露微笑在心裡下定決心,雖前方布滿荊棘、路途坎坷,但他已然感覺眼前看到了大宋輝煌的明天。
再回到余府的時候,陸俊老遠就看見余天賜站在小巷的拐角處四處張望,大概是等的急了,還不時的跺腳發牢騷。
陸俊當然知道他在等誰,心裡一樂,悄悄繞過去一拍他的肩膀說道:「余先生,大清早的,怎麼站在這啊,今天你不去相爺府嗎?」
余天賜被他一拍竟跳了起來,轉頭一看是他,連忙拉住他的手說道:「賢侄啊,你可嚇死我了,你怎麼出去也不說一聲,帶個下人也好啊,你剛來臨安,出去可要小心,」
陸俊微微一笑,回道:「先生教訓的是,小侄下次一定注意,」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感慨道:「誰又會知道我已經在這討生活幾個月了,」
本來出去的時候就沒吃什麼東西,一回到屋裡,陸俊就喊餓,春鈴這丫頭大概是被他的樣子逗樂了,轉出去就把早飯端了進來,也不知是白粥的味道好,還是陸俊真餓了,反正是淅瀝胡嚕的三大碗就下了肚,臨了還在嘴裡塞了兩塊桂花糕。
剛才進門時余天賜和他說了,要引見他的母親朱氏給自己,陸俊不敢大意,特地在房裡把需要注意的地方都一一考慮周詳這才出了廂房。
朱氏是一位極其慈祥的老婦人,雖已年近60,可臉上依舊紅潤異常,顯然保養的極號,陸俊進去的時候,余天賜正和母親在那小聲的說著話,見陸俊進來,余天賜忙迎上來拉他走到母親的身邊。
「母親,這就是山陰尉趙希盧的大兒子趙與莒,昨日史相已經替他改名為趙貴誠,」
朱氏笑眯眯的看陸俊站在那左右不知該怎麼作,心笑「終究是個鄉下孩子,難得如此淳樸」,拍拍旁邊的椅子對陸俊說道:「來,讓老身看看,想起以前在老家的時候,你母親全氏還常到我那去玩,你那時啊,還是個整天玩泥巴的孩子,沒想到,這一轉眼都長的如此高大了,」
陸俊還從沒和一個古代的老婦人打過交道,也不知該怎麼做才對,又怕鬧出笑話,只好紅著臉隨著朱氏的話不住的點頭。
老夫人看見陸俊也好象回憶起了以前在鄉下的生活,臉上散發出一種神采,連拉著陸俊的手都有些微微顫抖。
那時雖然生活不象現在如此奢華,可卻非常的充實,閑了四處走走,這家待待,那家聊聊,那象現在,整天只能悶在這大宅子子里和丫鬟們逗樂,可把這愛熱鬧的老太太給憋壞了。
余天賜看見母親如此高興,心裡也是一酸,要不是為了兒子的前程,老母親絕不會這麼大年紀還背井離鄉搬來這看似繁華卻無比陌生的皇城。
「母親,貴誠剛來,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學習,母親你不是常說閑著沒事嗎?何不替兒子教導與他,也好助他成人?」余天賜這麼說不是沒道理的,他母親原本就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學識過人,別看是一弱質女流,可論起見識,一點不比他余天賜差。
朱氏哪能不願意,聽了這話,臉上都笑出了褶子,有陸俊可以陪著他,比那些個下人可要強多了,老夫人高興的忙答應下來,而陸俊呢,原本對這時代就一隻半解,唯一的知識都是來自書本之上,有這麼好的學習機會,他哪能放過,余天賜的話剛說完,他就對著老夫人深深的拜了下去,這可不是門面工夫,而是發自內心的舉動。
朱氏教給陸俊的不僅僅局限於書本之上,對於日常的待人處世,朱氏也是一一教導與他,絲毫沒有怕麻煩的樣子,這讓陸俊非常感動,通過老夫人的教導,再加上他對照著歷史書上的總結,可以說,現在的陸俊對南宋的大致情況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風土人情,官場黑白,無一不是他所渴望了解的東西,每天除了跟朱氏學習之外,他更是窩在房裡苦練寫字,從一開始被春鈴笑做蚯蚓爬到後來連余天賜也大為滿意,陸俊可以說是日以繼夜,生怕浪費一丁點的時間,雖偶爾也會想起在百宴樓的日子和那裡的某人,但陸俊還是忍住了,現在還不到時候,有一步走錯,那自己可真的後悔莫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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