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首富之家
馬岩現在是個有身份的人了！
全府上下三十幾口，包括馬廄旁邊那條旺財，全都知道他馬岩是大小姐親自招來的，懷有大才。
因為不知是誰把「面試」的情景傳了出去，好象是陳叔酒後說露了嘴，所有人都知道馬岩這小子厲害，一手絕活搞的大小姐和兩位老人目瞪口呆驚為天人。
還有他是短髮的，這很少見，大家看慣了髮髻襆頭，有的小丫頭特意裝作路過來看一看，馬岩便盡量對之露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丫頭們便嬌笑著跑開。
聽說大小姐還要給他安排學生學東西，看他年紀這麼輕，又不象老夫子那麼有學問，那一定是有過人之處了。
這一切讓馬岩的身份很超然，說是讓他在陳叔那裡做事，可陳叔顯然覺得那小廟容不下他這尊大神，最主要的他說的那些別人都聽不懂，讓他幫忙也凈添亂，所以也不去管他，只想等他教完數字，大家都會了再研究怎麼應用這東西，馬岩也樂得有事過去轉一圈，沒事到處瞎轉圈。
這天他正蹲在花房看許伯待弄花草，見那些花認識的不認識的紅的黃的甚是艷麗，便跟許伯有一搭沒一搭的請教這養花之道，許伯講起這些，就象是介紹自己的親生兒子，滿是驕傲，條條是道。
忽有人在後邊輕拍他：「幹嘛呢，大才子！」回頭一看，花朵般妖艷一張粉臉正湊過來。
「小翠姐啊，早！」馬岩站起身直直腰：「在看花啊，我在想這花摘一朵插小翠姐發上一定很好看。」
小翠聽了也露出嚮往的神色，可還是搖頭：「不行的，許伯不讓別人碰他的這些寶貝，要是偷摘被逮到會被罵死的。」
二人說著話走到一邊亭子里坐下：「小翠姐今天不忙啊？」
「嗯，大小姐和大少爺出去了。」小翠點頭，盈盈坐下。
馬岩還是第一次聽到還有個大少爺，忍不住問小翠，周家有幾位主子。
「你還不知道？」小翠很驚奇的問道。
「姐姐，我哪知道啊，你又沒和我說過！」馬岩感覺很冤枉。
「那也應該知道啊！這可是周家。」小翠很是鄙夷，似乎在杭州城不知道周家是件很可恥的事情。
「好好，是我無知，小翠姐講講吧？」馬岩暗感鬱悶。
「好，我講給你聽，不過你要怎麼謝我？」小翠藉機敲詐：「現在誰都知道你要得大小姐重用，以後就要飛黃騰達了。」
「嗯嗯，開資給你買糖吃，快講吧！」馬岩很是無奈。
「又是糖，你真當我幾歲孩童啊！」小翠比他還無奈，整理下思路，悠悠講來。
「這就得從祖輩開講了，周家祖上可是揚州首富，周師儒你一定聽說過吧！」
馬岩看著小翠鄙夷的目光，只得哼哈答應：「嗯嗯，然後呢？」
「周老爺子富甲一方，可能在當時也是太招搖了，周家家中花草樹木和樓榭亭台奇美無比,堪稱廣陵第一，有人說比皇宮的還漂亮，後來有個妖人叫諸葛殷，看上了周老太爺的園子，想要，老太爺當然沒給，這個妖人便跟節度使高駢說那園子里有鬼怪，高駢便把園子收了去,還把老太爺趕出揚州，很多家產也被這廝收了去，老太爺氣不過，不久病逝，後來家道便中落下來。」小翠語氣有些憤然。
馬岩以前是沒聽過，不過這類事情從古至今司空見慣，不斷上演，只是聽了也不免嘆息。
「再後來就到老爺這一輩，老爺很厲害，各種生意都做得，並且有老太爺前車之鑒，凡事低調，又得官府皇家關係打理得條條是道，才算東山再起，生意越做越大，有了今天的產業，可惜老爺在兩年前仙去了。」
小翠說的眼圈發紅：「我之前就是服侍老爺的，那些天所有人都哭得死去活來，白事辦得很大，流水席吃了一月有餘。」
馬岩聽得咋舌，那得多大排場，看小翠回憶得難以自拔，只得安慰：「都這久了別再傷心了，那後來呢？」
馬岩是很知道聽故事的要旨，得會捧哏，一句那後來呢打遍天下。
「後來老夫人就不理事了，在廣岩庵旁修了個小庵堂，帶髮修行專心事佛，直到現在，大小姐只是經常派人送去些用度。」
馬岩心下也是感慨，都說杭州東南佛國，幾乎全民信佛，果不虛傳。
「現在只有三位少爺和大小姐支撐整個周家了，」小翠聲音有些傷心：「大少爺在朝中做官，並不很忙，多數時間只點個卯就可以回來，可是不常在府里住，多數時間在外邊和朝中好友談論應酬；二少爺喜好書畫，兩月前同一些同道中人出去遊玩，現在卻不知在何處採風；小少爺年紀還輕，現在學堂讀書，其實諾大個家業，都是大小姐在打理。」
馬岩聽得唏噓，原來大小姐這麼辛苦，可恨那幾位公子哥，大男人家不理正事只想吃喝玩樂。
「那周家有多大產業呢？」馬岩對這個比較好奇。
「這哪是我們可以知道的！」小翠瞪了馬岩一眼，想了想又說：「我只知道大小姐主要做絲綢和茶葉生意，城外有很多莊院，桑林茶園到處都是，數不過來，還有，這杭州城裡的米鋪，十家能有四五家是周家的。」
馬岩比較震驚，這幾天他了解到這周府雖然在他看來大得可以，可是和杭州城這些達官貴人的府邸比起來，那是小的可以，看著府內很多地方也是相當節儉，沒想到生意做到這般大，足可影響吳越國的經濟命脈的樣子。
「馬岩，其實這些話不是我們下人該說的，今天既然你問到，也算向你介紹下東家情形，可不是我無事扯嘴皮！」小翠正視馬岩，警告道。
馬岩連忙應是，忽又想到一事，追問道：「對了，來了這久，只大小姐大小姐的叫著，還不知大小姐芳名是何啊？」
小翠無奈長嘆一聲：「唉，就知道跟你說什麼都沒有用處，總告訴你我們身份擺在這裡，該說的說不該問的不要問，你可有一點記性，我倒問你，你要大小姐芳名做甚？」
馬岩無語，他的確純是好奇，看到小翠看他不成器的樣子，只得低頭生悶氣：「不能說便算了。」
小翠更覺好笑：「你總能想辦法知道的是不是？唉，馬岩啊！」
馬岩被說破心中所想，老臉也是一紅，卻聽小翠接著道：「小姐名月娥，大少爺懷安，二少爺懷古，小少爺懷玉，記好了，祖宗！」
馬岩嘿嘿一笑：「小翠姐真乖，改天買糖給你吃！」
小翠苦笑搖頭，起身道：「坐這許久，我該做事去了」
馬岩倒還戀戀不捨：「沒有關係吧，不多坐會？」
小翠白了他一眼：「哪象你命那麼好，每天野猴子一樣上竄下跳，連個嚼子都沒有。」言罷轉身離去。
這周府不得了，了不得啊，馬岩一個人坐在這沒出息的胡思亂想：只是不知道大小姐招不招上門女婿。
說實話，他糊裡糊塗來到這個世界以後，壓根從沒有過更高的理想和追求，從開始扛石頭到現在，只是想著過的能舒服一些，安安穩穩的生活就很好了，如果有機會能做個富家翁，那真是做夢都能笑醒，至於出人投地稱王稱霸，更是想都不敢想，因為有時他挺自卑的，在這裡他實在是什麼也不懂，論見識和處事，小翠都強他許多。
至於偶然間被大小姐看上，他也只能暗叫慶幸，他實在想不到小學數學這簡單的東西會被人如此看重，至於他還會其它什麼有用的，馬岩實在想不出，只好安慰自己，實在不行，老老實實學學管帳，做個會計也不錯，至少可衣食無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