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三章 夜焚海（下）
「我？」
之前的對話中，羅南與武皇陛下已經完成了加速過程，如今幾乎就是貼海飛行，疾掠如電，已經隱約感受到了音障的干擾，對話還真成了技術活兒。
「關我什麼事？」
確認了音波傳遞的準確性后，羅南這話，就有明知故問的嫌疑，虧得武皇陛下願意配合他。
「別裝傻。你是在『內地球』與李維分庭抗禮的『羅體系』核心，在本不應該出現『內地球』信息的『外地球』，出現了任何相關元素，難道李維不應該在第一時間考慮關於你的可能性？」
呼嘯狂風裡，武皇陛下的嗓音穩定入耳：「一旦確定是你進入了『外地球』，而且與這邊的社會進行全面鏈接，目前的局面有相當概率要全盤崩潰。如果是李維主持此事，無論如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前頭砸下來的，可能就不是五千噸級的戰術核彈，而是百萬噸的戰略級了。」
羅南習慣性狡辯：「不至於，我就披了一層殼……」
武皇陛下微偏過頭，視線從汪勇半裸軀殼上掃過，又是冷笑：「你含含糊糊、吞吞吐吐，不提如何收穫這具軀殼的，但汪勇這段時間一直在深藍世界。李維那個行事風格，基本不會在其他任何區域給你得手的機會，除非是在『十三區』。」
羅南就讓汪勇面無表情。
武皇陛下繼續道：「哪怕就是一層殼，你在那邊的探索有進展，就等於是戳了李維的肺管子，他怎麼都能和今晚上的事情聯繫在一起。嗯，我大概能猜出來，你在『十三區』發動的時候多半也是藏頭露尾……但沒有用，他在這一方時空最大的敵人就是你，哪怕是對我這個來路不明的心有顧忌，但還是最擔心你這個行事每每出人意料的毛頭小子，哪怕你已經很拙劣地去模仿所謂『章法』，一點點入其瓮中。」
只要不提「汪勇」這事兒，不牽涉「新·野火」，心虛的羅南還是很贊同武皇陛下判斷的：
即便是「龜仙人」，也會有個「眼中釘」「肉中刺」，他羅南不才，正在這個生態位上。
武皇陛下給這份關係做了註腳：「我說百萬噸級核彈，不是玩笑。李維做得出來，不為殺傷，就是展示決心。讓你知道，只要你敢在『外地球』冒頭，哪怕只是一具臨時軀殼，也要送一個城市陪葬——他知道你會難受，會惱怒、會上頭，然後就可能會繼續失誤，以此沖抵你在『外地球』可能給他造成的極端負面影響。」
羅南一時啞然。
武皇陛下卻是嫣然一笑，哪怕是中性化的短髮，哪怕是疾掠時狂飆而過的海風泡沫，以及自身視野的自然扭曲，也不能遮掩這一刻的明媚華彩：
「猜一猜，李維現在確定是你進來了嗎？我的意思是，如今我在明處，你在暗處，針對十二大區的極端行動，你覺得李維心中，會認為誰是主導者？」
羅南看了武皇陛下一眼，又一次扭頭看快速遠離的海岸線上，那熾烈的火光，片刻之後，半冷嗤半自嘲回了句：「如果挨了那一記核彈之後，停在海邊不動，陛下您就是主導者；而像咱們現在這樣掉頭狂奔，那肯定就是我了……謝謝陛下體貼。」
「不敢當。很抱歉在你心中，我是這樣的形象。」
「……」
好吧，羅南現在冷靜思考是一回事兒，情緒起伏是另一回事兒，導致他籌措語言缺乏技巧。
其實他很感謝武皇陛下照顧到他那微妙的道德感。
然而這份道德感並沒有置換出理想的結果……唔，按照剛剛的推論，甚至有繼續惡化的可能。
他們的反應，給了李維一個相當可靠的判斷依據。
羅南正念頭轉動，側背部忽地自發性刺痛，這一刻，他完全憑本能折身閃掠，下一瞬間，音爆雲就裹著金屬彈丸從身畔刮過去，耳膜幾乎都要震破。
武皇陛下如他一般動作，幅度還要更小些。
是電磁炮！
這一擊倒是很講究角度，差點兒來個一炮兩響，一箭雙鵰。
在他們側後方，更早一線，海面上連續噴吐火光。
接下來，羅南與武皇陛下不容易找到從容對話的機會了，超過七倍音速的金屬彈丸呼嘯襲來。這已經超出他們肉身連續變向變速的承載能力，能夠避開，完全是靠提前警覺的超凡感應做出預判。
兩人周圍海面炸開了漫天水霧，涌浪如牆，這同樣給他們的閃轉騰挪造成困難。
更不用說，「淵區監控網路」對淵區的干涉、對兩人與淵區的隔離，都還在持續發揮作用。
「掉頭狂奔」的影響還在持續發酵。
這種反應，確實能拉開與城市的距離，哪怕「開墾團」再度投下核彈，對平民的影響也會降低。
但是，它暴露了當事人過高的道德底線，給了敵人進一步拿捏的可能性；更現實的層面，兩人主動拉開與「精英執法隊」的距離，也給對方裝配並發動優勢遠程武器的充分空間。
如此破綻，都不需要李維這個級別，目前實際處置人就能察覺到。
「精英執法隊」之前追擊時猶猶豫豫，如今明顯已經統一了思想，和他們的距離越拉越大，如今相距超過三公里，一門心思搞遠程攻擊了。
他們使用的這種攜帶型電磁炮，肯定是比不過「戰術核彈」來得高效，可「精英執法隊」與「淵區監控網路」之間是高度聯繫互動的，憑藉著相應的定位，以及全域性干擾，等於是獲得了全面的主動權。
羅南百忙中扭頭看了眼，海面上又出現了拖著長長尾焰的飛行物。
速度比電磁炮彈慢一截，但也有兩馬赫以上。
那應該是防空導彈——有「淵區監控網路」定位，這玩意兒倒是出奇地合適，且可能比彈道相對固定的電磁炮更麻煩。
「嘖！」
羅南自己造出的麻煩，肯定要自己解決，他念頭電轉，又深吸口氣，連續閃掠中短促發聲：
「陛下，兩個基數的切分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