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五十四章 是機會（下）
早上六點，朗金忽然驚醒。
客廳電視仍然播放新聞，彩光照在他臉上，讓他微有眩暈。
這本是他日常起床的時間，但昨天晚上，他先是參加了一個緊急會議，又驅車送大區高能中心的特派員盧洋處長一行到機場，回到家裡就已經凌晨了，期間一直關注東八二四區那邊的消息動態，時不時還接收大區工作群里的通知，整個人疲憊不堪，剛剛在客廳沙發上知不覺睡過去了，直到腕部手錶震動，將他喚醒。
不是他本人設置的鬧鈴，而是某位特別關注的人物給他發過來信息。
看到發信人，朗金立刻就清醒了。
發信人正是分區高能中心的大BOSS，唐立總監。
這位已經翹班離崗半個月了，甚至比他任職后的在崗時間都要長，歷任分區高能中心的總監，哪怕也有很多圖一個清貴悠閑，卻沒有開始就像他這麼荒唐的。
對此，分區高能中心人員頗有微辭，據說大區中心也有個別領導表達過不滿。
朗金面上什麼都不說，可心裡頭卻覺得：那位不現身挺好的。
看到唐立，他就忍不住想起，那個跑出去的通緝犯帕瓦，與唐立「照面」后，專門在街頭找到自己，吐出的接頭暗號：
長尾蜥蜴。
帕瓦與唐立，唐立與「長尾蜥蜴」相關的人物……當然最重要的是朗金本人與反抗軍說不清道不明的聯繫。
朗金有猜測，但也只能是猜測。所以，他對這位頂頭上司一直是暗懷戒懼。
唐立不在的這半個月，朗金其實是有那麼一點兒放鬆的。但還是端正態度，每日都給唐立發分區中心的信息簡報和會議紀要，有什麼臨時問題也及時彙報。唐立偶爾吩咐一句，也立刻照辦，務求做到事事有迴音。
而如今，唐立主動給他發來了消息，依稀還是半個月來的第一次。
朗金心中沒有驚喜，而是擔憂和疑懼。隨著他看清楚信息內容，越發如此。
上面說得很簡單：「發給我近二十年運行辦『核心設備維護管理』外派工作資料。十二大區附近、非宜居區域優先，手頭已有的優先，儘快。」
朗金看到「核心設備維護管理」這幾個字眼兒，黑瘦臉皮就抽搐兩下。
「核心設備維護管理」是高能中心的基本職能之一，像東七二五區「血月鉤」這樣的「核心設備」，是「淵區監控網路」的基本物質構件，其他每個分區也基本如此。每件「核心設備」都控制著全區大批量的輔助設備，連結成網；並跨越近千公里距離，與其他分區的核心設備相連接，由此片片網路連接嵌套，形成了覆蓋地球全域的監控網路。
既然覆蓋全球，全球一千兩百個分區，就有最起碼一千兩百部核心設備。但全球宜居分區加起來也就二百出頭，也就說，在這上千個分區裡面，有七八百個是無人區或者人員極其稀少，環境高度惡劣，像「核心設備維護管理」這種工作，不是說做好本分區的設備維護就可以的，必須要算總賬。
所以，二十四個大區及下轄分區，都有外派維護任務，需要定時不定時前往環境極端惡劣地區，維護設備或處置相應區域突發事件，平均一年要跑四五個無人區。既然有相應工作，當然也會有對應資料，設備的位置、周邊環境和具體結構等，非常詳盡……
嗯，非常詳盡。
朗金又抬頭，客廳電視上仍然是新聞畫面，正是東八二四區「淵區監控系統核心設備」遭破壞，以及破壞設備的超A類通緝犯有關信息，當然，還有近海戰術核彈炸響的報道。現場記者穿載著防輻射服，說著含糊不清的話，然後屏幕畫面又一次回到「銀白劍塔」倒掉的場景。
看著熾白光焰流星橫空撞斷銀白劍塔的一幕，朗金打了個寒顫，徹底清醒過來。
然後他想罵人：特么這是內部通訊軟體！內部的！受監控的！
朗金深吸口氣，回復一句「收到」，再沒有其他動作，就坐在沙發上，發了會兒呆。大概五六分鐘，才起身到書房去，拿出一枚存儲卡和一部從未使用的舊式手機，借這部手機翻找到卡中存儲一些資料，裡面正是唐立要求的內容，而且還做過一定的整理篩選。
朗金擔任辦公室主任之前，在運行辦主持工作多年，相關資料肯定是不缺的。當然，私存這種絕密工作資料肯定是違規，可當狗還要兢兢業業、嚴守制度，才真叫搞笑。
準備妥當之後，朗金穿衣出門，步行到兩個街區之外，期間小心避過攝像頭，就在街上將這份資料發送到唐立的私人郵箱。私人手機是黑市流轉的非法貨色，使用完畢后，朗金直接連著存儲卡一起捏碎成渣，將碎片扔進多個垃圾箱和下水道。
做完這一切，已經是半個小時后，朗金又給檔案員井秀打個電話，在那邊被擾亂清夢的抱怨聲里，吩咐兩句，這才又在內部通訊軟體上給唐立回復：
「已安排檔案員查詢，上午十點前送到您辦公室，可以嗎？」
這種資料在規定上是絕對不能在外部網路上流轉的，朗金起碼要在明面上盡量遮掩。
他還想多活幾年呢！
這時，他又想到一件事，將工作群里收到的一條信息稍加編輯，轉發過去。
幾秒鐘后，唐立回了一個字：「行。」
又隔了十秒鐘，與東七二五區相隔一千五百公里的某處海面上，羅南讓汪勇念出唐立收到的那條信息：
「武曌一……汪勇一……超A類目標，不惜一切代價抹殺。
「參與抹殺行動的A類及以下通緝犯，可獲緩刑。成功抹殺后，無論是否直接參与圍殺，都可免除一切刑罰。非法教派和組織提供幫助的，也可以不同程度免罪……」
「嘖，山川女士已經是被點了名的從犯，現在也很辛苦的樣子。」念完之後，羅南笑了一聲，又看向武皇陛下，「這個手段看上去還是不太聰明。」
武皇陛下也看他：「你的手段也聰明不到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