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困境

「老闆，你打算怎麼對付蟲子？」提問的是多麗絲。

「沒想好，先看看局面再說。」

雖然知道那些被保護起來的新蟲子是首要目標，考慮到消息送回到艦隊過去之間有一百小時的時間差，潘文沒花心思提前決定。

「那些蟲子和歷史記錄里的差別太大了，我有點擔心。」未知是恐懼之源，即使多麗絲也算是身經百戰的女艦長，對蟲群在戰鬥資料中表現出的組織和配合也會感到不安。

潘文將注意力從工作桌的知識擴展資料轉回，看了眼多麗絲表情的投影。

「去和船員們做個會餐放鬆一下，我們能把它們趕走的。」

他沒有直接安撫多麗絲的情緒，因為他自己也不清楚結果會如何。E7的蟲子發展到今天這步，只能怪他們這群投資人太節省，早些不計成本把E7炸了哪裡還有那麼多事兒。

「會餐讓他們去吧，我去全景室就好，老闆你也多休息，蟲子們好像不會累的。」

兩人關閉通訊，潘文想著多麗絲最後一句，越來越覺得一百個小時過去后，D21的狀況可能會很糟糕。

太空人仍然沒有脫離人類範疇，艦船戰鬥時各崗位人員注意力都需要高度集中，機庫和內務還需要大量體能，即使是有基礎基因優化的船員，在戰鬥狀態的值崗超過二十小時失誤率也會大幅提升。股東中願意跟潘文一樣準備50%戰鬥換崗人數的沒幾個，勉強輪值休息不充分可能會致使戰艦運作效率下降，如果蟲子的攻擊強度沒有變化，軌道艦隊出現戰損的幾率就越大。

擔心不會產生實際作用，潘文看了眼時間，跑去跟學員們混了幾個小時。

經過了數月的學習，學員們的課程也進入了中段，在非戰鬥狀態下，會讓他們跟著船員實地熟悉戰艦的各個崗位的工作，黃金號的設施齊全度很適合做類似的全面教育，能讓這些基礎教育不夠完善的學員們更直觀的學習。這個階段沒有要求學員分崗位學習，所有人一視同仁，至少要讓他們明白每個崗位的工作是幹什麼的，這些崗位在戰艦戰鬥的過程中有多重要。

戰艦上有些個不起眼的崗位，在戰艦運轉正常時，都意識不到有這麼批人在工作，但是如果連崗位是否存在都不明白，出了麻煩撥通哪個頻道都不知道。比如其中最具代表性的兩個，物資管理員和燃料控制官。

物資管理員坐在大副負責的內勤控制室，該職位就是盯著艦船上的幾個物資分類倉和水表，十個班次中有九個可能啥事兒都不用做，可它就是個巡星艦上才有的正式崗位，不兼職其他任何事物。物資管理員很清閑，可說它沒用就非常有問題了，巡星艦的設計目的是常年在太空里遊盪，且配有營養自持區這樣會出產/轉換物資的生態區，整個物資儲備和配送機制是有一定複雜度的。複雜的東西容易出錯，即使在太空時代變化也不大，物資管理員的主要工作是評估自動系統的分析結果，為他們認為有問題的結果修改標籤，諸如水的節約程度、替換下的零件從可用改為報廢之類。在物資緊缺階段，他們的工作能有效增加艦船的續航時間，平時也在為艦船的可靠性做著貢獻。

燃料控制官的職位護衛艦上就有，就是盯著自動系統不出問題就行。到了重型巡星艦黃金號上，由於常規動力源成了聚變反應器，量子引擎大多數時間都是擺設，非全效作戰時都沒有添加燃料一說，所以黃金號上的燃料控制官比物資管理員還閑。他們的工作主要集中在自動系統故障時，對引擎區進行輻射管制，並手動裝填高輻射的燃料棒，能源模式更難提供維修空隙的護衛艦如果服役太久，燃料控制官其實是個高危職業！

按潘文的計劃，接下來學員們要通過醫務人員的一系列心理測試，依據心理評測結果和平日的成績，挑選參與實戰觀摩的學員。這樣的流程走下來，等學習結束考完執照，會與艦隊有更高的同化率，遠好過普通的雇傭人員。

潘文將人名和人物對號入座的能力較差，但是在這批學員中仍然記住了幾個名字，也許他們之後會成為艦隊的核心力量也說不定。不過雖然他很看好那幾個，在接觸中也沒有任何的表示，執照考試結果出來之前一切都是虛的，無緣無故給他們添加名為「虛榮」或「驕傲」的惡習可不好。

在學員中轉移了下注意力，做了個短暫的休息，艦隊終於完成最後的跳躍程序，到達MR251。

「開啟星系掃描，集中觀察海默星周邊。」艦隊還在靜止狀態，潘文就發出指令，沒有急著移動。

黃金號可以在超遠距離做通訊，可是D21那邊沒有對應設備回應不了，潘文也懶得為單純通知隊友自己即將到場做聯繫。

海默星系的天體主要就是海默星及其周邊衛星，比MR241的掃描環境要好，集中掃描時效率很高，經過多次配合人員與第二主機很快就有了分析結果。

高能反應確認，戰鬥還在持續……應該算好消息，起碼證明D21的艦隊沒全毀。此外得到的有效信息並不多，蟲子作為生物體在外太空里脆是脆了點兒，想在遠處找到行動痕迹也非常難就是了。

先讓艦隊開始向D21移動。

娜傑日達之前盯著跳躍事宜，現在在休息，潘文靠在靠背上考慮了一陣，將戰術組提前召集到艦橋控制室里。

「我要把E7炸掉，至少讓它的大氣內溫度不適宜有機物存在。現在E7的蟲子進化出會攔截導彈的類型，所以只考慮小行星方案，以艦隊現有資源做個規劃吧。」

……他的想法一直都很跳，短短的時間裡竟然想掏小行星做行星轟炸。

「……艦長，這個辦法救不了您的合作者。」戰術組有職責為艦長的偏差決定作提示，組長在討論策略前先出聲了。

潘文的習慣是在作戰前提前告知船員們作戰對象是什麼人，戰術組則會得到比一般船員更詳細的資料，能讓她們在有需要時快速做出判斷。

「我知道，你們先做策劃，這次如果能緩下來，E7不能留。」潘文覺得隊友們可能還是會糾結成本或是妄圖留下E7做第二個開發區之類的，所以乾脆自己來做。

小行星轟炸要達到他的要求並不是隨便在路上撿顆石頭就行了，對小行星的大小、主體元素構成、結構強度甚至外觀形狀都有要求，計劃面臨的第一難題，是如何較快的將一顆1e13（1加13個零）以上噸位的傢伙推出軌道。達到這種噸位，就算黃金號能改造成強度足以支撐直接牽引的程度，推力全開也僅能賦予不到2毫米每秒平方的加速度，一年下來才有幾十公里每秒的速度，要跨越小行星帶到海默星的近千萬公里的距離還不知道要多久。

在行星改造中有時候也需要利用小行星轟炸去改變星球表面和大氣環境，常用方式是用引力牽引，既在目標小行星前方放一顆幾十上百萬噸帶有動力的引導物，利用引力互相作用緩緩改變衛星軌道，期間要避免引導體的推進粒子打擊在小行星上。引力牽引的成本超低，一塊核燃料電池，一個推進組，在小行星帶現場找顆夠小夠結實的小行星就能牽引大傢伙，需要的只是時間，按十年百年計算的時間。

潘文既然提出讓戰術組做計劃，自然不能用太長時間，必須儘快生效才行，引力牽引是直接排除的。

經過一會兒討論，戰術組組長給出了個初步計劃：「我們可以用包括牽引、熱輻射配合一些小撞擊的複合方式來驅動小行星，目標必須到現場勘查后才能選擇，應該能在三個月內完成撞擊。」

三個月，算非常快的，可是算起來自E7出現異狀，到現在鬧成這樣似乎也才三個月，再等三個月都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

「加快進度需要什麼？」

「更多的推力，保持主炮數量。」戰術組的一名組員截胡她們的組長，為潘文做普及，「我們需要帶上用於給小行星加速和改變航向的石頭做牽引頭，熱輻射動力需要把小行星的一部分轉為液態，並維持液態部分的形狀，工程機械沒有足夠的功率去做。」

聽起來有點麻煩，但是只要能把隊友救出來，想必也會有幾個人支持炸掉E7的決定，不支持錢，把自己留在軌道艦隊的船隊暫調回來總沒問題吧，當然前提得是船隊還健全。

轟炸的事暫時讓戰術組從之前掃描的星圖裡選定一些勘查候選的小行星，艦隊還是把眼前的事兒解決了先。

靠近到海默星約兩百萬公里開始減速時，潘文和卡瑞達聯繫上了。

「你有黑眼圈了啊。」他說話完全不討好人，直接就揭傷疤。

卡瑞達的臉部投影眼睛里有明顯的血絲，聽到他的話，下意識的用手指輕觸下眼瞼，給他個苦笑：

「蟲子的數量控制住了，我們的艦隊損失也很大，剛剛是第十二艘了。」

「只是控制住了？」之前送回去的資料部分，E7大氣層外戰蟲的部分減少速度就有每小時近1%，來來回回耽誤了百小時以上，竟然只是控制住了！

「嗯，幾十個小時前，戰蟲的生產速度翻倍了，不知道之後會不會繼續增加。」

喪心病狂的玩意。

「你們怎麼扛下來的？」

「它們趁我們疲勞的時候發動了一次大規模攻擊，我們啟動彈幕頂過去后它們的攻擊規模有所收斂。」

原來如此，潘文點點頭。從前次的試探結果看，蟲子首領或者是指揮群肯定是有高智商的，智商一高，不可能以單一戰術玩到底，中間必然要鬧些幺蛾子出來。但還好蟲子們的兵種在進攻人類艦隊時還是弱了點，電磁近防彈幕的確能算是電漿武器的剋星，資料中菲奧蓮帶隊回撤時也用電磁近防炮削弱過蟲子的攻擊力度，卻沒弄出彈幕形式。

背靠D21大氣層的軌道艦隊防守面只能算半球狀，幾十艘護衛艦放實彈彈幕的密度可想而知，已經真正能稱得上鐵幕（鋁幕？），電漿這種自動引導的東西打錯目標幾乎是必然的，蟲子們無法通過單純增加蟲子數量把艦隊給堆死。

「需要我怎麼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