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活人

烈陽聽到有人來解放地球人沒有產生任何情緒波動，並不是他不希望地球獲得改變，而是通常這些解放者根本沒有後續的計劃，只是一味的想破壞現有的地球管理結構，自以為是的想讓地球人獲得他們眼裡的自由。

為了讓地球環境有足夠的自我更新速度，地球人被集中到三個休眠城休眠，經過數百年的自然變遷，休眠城以外除了天堂野人區還有監控中心，整個星球都沒有基礎設施了，200億人放出來怎麼活？僅是製造休眠人需要的藥品，花費的時間都夠病死一大票人了，甚至藥品都不是那時候最緊缺的東西。假如是解放被指定的一兩個人，倒是能直接丟到天堂區去讓他們去玩下救世主遊戲。

得到任務，在陽台搭乘飛行車，很快被送到休眠城正中央的建築。

這是全城唯一一座在頂部設有仿古巨型宣傳屏幕的建築，功能自然也不會和其他建築相同，它同時具備機房、工廠、控制中心。

從飛行車下來走進建築，指揮中心的燈光已經亮起。

這一層非常空曠，如果不知道這裡是指揮中心，看上去就像個巨型展廳一般。

「我就這麼等著？」烈陽直接在頭盔里開口詢問。

「啊，我忘記你沒來過了。」雪的聲音響起，控制中心的中央區域從地面升起作戰會議桌和一圈椅子。

烈陽皺著眉頭想著「忘記」這個詞，走到會議桌邊。

看了看，找到個座位在桌面上碰觸兩下，桌面上彈出光構鍵盤，一陣敲打，會議桌中央投出個地球影像，在較遠的距離上有個紅點，就是解放組織的船。

他之所以這麼熟悉操作方式，因為這作戰會議桌和黃金號戰術模擬中心那套一樣，連指令都相同。

坐下沒多久，戰術桌周邊升起隔離板，將這一塊變成了房間，這個改變吸引到烈陽，找到門離開戰術室，外面正有一大堆東西從地板中升起。總體分類，戰術室以門所在的方向為正面，正面都是信息搜集和傳遞設備，背面則都是各種架子、柜子，有放置機器人的架子，也有放置武器的柜子。

想了想，馬上就是第一次在外面看到其他覺醒者，以他自己做參照物的話，難保其他覺醒者不會有些奇怪，還是拿把武器在身上的好。不過等走到武器櫃邊才發現，竟然打不開。

「裡面是空的嗎？」他自言自語般詢問。

「不是，考慮到你們的性格，我判斷現在不是讓你們持有武器的時候。」

果然如此，烈陽點了點頭。

雪的聲音繼續說道：「保證事情順利處於最優先順序別，但是不能讓覺醒者互相傷害。為同時符合多種規則，你的頭盔里保留了麻醉陣射擊功能，情況惡化時需要你能讓其他覺醒者靜下來。」

得到解釋，烈陽轉換頭盔內部面板的模式，看到裡面麻醉槍「裝彈」項的確不是空的，安下心來離開成排擺放的武器櫃，在控制中心裡逛了起來。

事實上覺醒者幾乎全部有精神疾病，病因多是多重記憶引發的，烈陽也是其中之一，不過他的自制力很高，並沒有很明顯的特徵和情緒變化。

由於管理機制和風險的關係，地球上是沒有活的精神治療師的。精神類疾病很特別，沒有作為同類的人類治療師，治癒率基本為零，更何況覺醒者下線時間非常有限，這不僅由於錢的關係，也因為休眠人的健康不允許他們在現有地球環境居住太久，所以也沒人會浪費時間做看不到結果的治療。

相比每個覺醒者都有的精神疾病，雪對烈陽的態度最為特殊似乎更奇怪，不過原因說出來很簡單——他已經是地球現存資格最老的覺醒者。

順帶說明一下覺醒者的管理機制。

地球人在第二世界充當NPC時的確沒什麼人權，然而一旦自我覺醒（意識到第二世界是個虛假世界並找到指定證據）就會恢復全部人權，但同時也會擔負起很多義務。義務比如在外面保護監管者的物理安全，在第二世界搜刮資源保證地球的整體利益，也就是為同胞謀取福利。

人權的方面由於休眠人的健康狀態和現有地球環境不兼容，監管者拿出更多物資和生產線為覺醒者個體維持健康與第二規則有衝突（改善地球環境），很多時候無法行使權利。義務的方面更是非常沉重，尤其是在第二世界，比如裡面的潘文跟殺人魔一樣打來打去，最終目的也不過是真實中的一些潔凈核燃料，或其他會造成大量污染才能生產的物資。

幾乎無法行使的權利，沉重的義務，惡劣的環境，致使絕大多數覺醒者在經過一到兩次離線后就會選擇移民，而移民也是覺醒者保有全部人權的重要體現。當然到了其他管區，就得按其他管區的規矩辦事，在火星可以做個玩家或是無拘無束遠離第二世界的遊民；在月球為人類科技進步服務是第一任務；在木衛二則主要擔負人類進化，以及為太陽系外殖民可能遇到的威脅和困境做各種預研。

烈陽這樣自覺醒后，就完全沒考慮過移民問題的傢伙也算是奇行種了。不管是接觸中無矛盾的時間、平日對精神狀態的控制力，還是出於利益邏輯判定，烈陽顯然都是覺醒者中第一位考量的，所以雪才會保留他作戰服上的非致命武器。

一小時后，第二名覺醒者到達控制中心。

從體態看竟然是一名女性！可惜作戰頭盔使用的是防輻射罩，外面看是金色不透明的，也無法得知對方的相貌。

沒有介紹，甚至沒有握手，另一名覺醒者只是遠遠的站著，對烈陽點頭，他也是一樣的動作。

看了眼面板側面，顯示目標物距離三點五米，這樣很好，這個距離大家都很安全。

烈陽這麼想，對面的女性覺醒者想法其實是一樣的。

從人類樂園般的第二世界出來，發現世界是被機器管著的，更有兩百億同胞處於封存狀態，即使保有人權，也沒有實際危險，覺醒者仍然不會有任何安全感，假如對面的女性是新覺醒的，肯定會想對面罩子里是不是一台機器。不過能被雪選中執行任務，這女人也不可能是新手。

算是打過招呼，女人就自行參觀控制中心去了，烈陽也不在意，吊在女人身後十來米慢悠悠移動。雖然他資格夠老，可也是頭一回看到活著的覺醒者，說完全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參觀中女人轉頭數次看烈陽，最終兩人都沒有形成交流，似乎只是重複確認著安全距離。

接下來的一小時里，又有兩名覺醒者到場，都是男人。接觸的流程都差不多，或者說四人間根本沒有接觸。

「內部人員請注意，內部人員請注意，即將執行空氣凈化程序，請在兩分鐘內於最近的支援點帶上供氧頭盔，凈化中可能會造成短暫不適感請勿驚慌。」

廣播聲在整個控制中心響起，說明人已經到齊了。

四人都穿著全覆式作戰服，感覺不到外界的空氣成分變化，不過幾分鐘后，內部面板顯示氣壓大幅度降低，並伴有中等風速。

該狀態持續有五分鐘結束，氣壓恢復常態時，作戰會議室邊投射出一個女人的身影，自然就是監管者投影。

「各位，你們可以取下頭盔，確認一下眼前的幾位是不是機器。」

見三人沒動，烈陽帶頭取下頭盔，讓三人看到自己錚亮的光頭，順便深深吸了口氣。

有人帶頭，另三人也照辦，全都是吳克——不，光頭。

……

場面很冷，四個人似乎都沒有意思先做個自我介紹啥的，為他們解圍的卻是個根本就不是人類的光學投影。

「或許你們應該按照進門次序互相稱呼。」

時間太長了，地球人已經沒有名字，只有一串代表身份的編號，烈陽也只是個自定義稱呼，並不存在官方效率，而在場的四人中，並不是每個人都來得及想名字的問題，畢竟覺醒后僅是重新認識整個世界就得花大把時間。

「那麼我是一號了，很高興我們並不全是男人。」

烈陽知道雪有意讓他做隊長來保障行動的可靠性，遇到解放組織熱血上頭，有些覺醒者很可能就顧不了兩百億同胞的安危了。

「我是二號。」女人長的不錯，可惜病的不輕，完全沒有女性的神態。

「很高興見到其他的人，希望這不會是另一個夢境。」三號如此說。

可是四號卻非常讓人無語，在三人都開口說話后，四號這個四人中身材最大塊的夥計，竟然流下眼淚，斷斷續續的感慨：「終於……被我……見……見到活人了！」

面對三個病人，烈陽感覺話題進行不下去，看向雪的投影。

「接下來你們四人要儘快恢復軀體活力，可以自己來做，也可以讓機器來做。想自己做的請到支援點尋找藥品，想讓護理機器人服務的請到醫務室。」

烈陽根本不做考慮，等雪說完安排，直接抱著頭盔走向不遠處的支援點，另外三人稍微遲點，但選擇都是一樣的。只是二號和三號並沒有跟著烈陽，而是去找其他方向的支援點，四號擦乾眼淚左看右看，最後也分開。

信任感極度缺乏，烈陽在心裡下過定義，打開支援點的藥品櫃，找到注射器與活力藥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