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 45 章
整整半個月時間,晏修白被老皇帝拉著在問仙樓煉丹修道,能出宮的次數不多,不但燕長生不高興,他自己也快要受不了了,他現在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縈繞著檀香味,他覺得自己快要成為純陽宮裡的道士了。
老皇帝的變化,晏修白看在眼中,或許是知道自己老了,活得時間不長了,他現在有種越來越瘋狂的趨勢。
朝政是徹底不理了,外臣更是不見,整日都呆在問仙樓,尋仙問道,想要追求長生。
拜他所賜,晏修白現在在朝堂上的名聲可不大好,大概就是一個蠱惑君心禍害天下的佞臣形象。
好在晏修白並不是太在意,比起名聲,嗖嗖嗖往上漲的帝寵才是他看重的,就為了這個,他煉藥也練得頗為賣力,好叫老皇帝活得更久一點,他的屬性值也能漲的多一些。
而這樣的平靜並沒有持續太久,月底的時候大皇子忽然就死了,被人殺死在自己卧房,一刀斃命!
大皇子的死就像一道驚雷,炸響在京城上空,所有人都懵了。
三皇子接到消息的時候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栽倒在地上,他腦子裡一片混沌,只有一個念頭在不斷的旋轉:他竟然做到了......他竟然真的做到了............
秋風吹來,他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大皇子是皇后嫡子,是最有可能繼承皇位的人,多少朝廷重臣將砝碼壓在了他身上,他的死就像是往油鍋里潑進了一瓢水,徹底沸騰起來了。
老皇帝就算再怎麼一心求仙,死的那個畢竟是他兒子,是位皇子,堂堂皇子在自己府邸被殺,死的悄無聲息,那麼多的護衛竟無一人發現,這是何等可怕,又是何等荒唐之事。
今日闖進皇子府邸,悄無聲息的幹掉一位皇子,下次是不是就會闖入皇宮,幹掉皇帝?!這誰也無法預料。
老皇帝再次吐血病倒,這次是氣的,他大發雷霆,皇帝一怒,整個京城都動蕩起來了,朝堂上人人自危,首先倒霉的就是大皇子府那些無辜的侍衛,全手全腳活下來的沒剩幾個,而後就是負責京城治安的京兆府和護城營,老皇帝明確下旨,一個月之內必須破案,否則他們就去地下給大皇子請罪!
大皇子的死牽扯太大,朝堂上就不說了,連後宮中的皇后也發了瘋,畢竟皇后就這麼一個兒子,不瘋才怪。
京城動蕩,晏修白再次成了小透明,前些天還參本奏他的御史們自然再也顧不上他了,晏修白尋了個機會,離開了皇宮。
回到晏府的第一時間,他就被晏懷清拉走了,兩人一起悄悄去見了三皇子,他現在好歹也算是三皇子這邊的心腹,大皇子的死是何等大事,自然是要把他叫過去商量的。
這一商量就是整個下午,等他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了,他婉拒了晏懷清邀他共同用晚膳的要求,徑直回了自己的院子。
燕長生顯然是在等他,見他回來,眼睛亮了起來,立刻跑了過去,想要拉他。
晏修白避開了他伸過來的手,袍袖一甩,便向屋內走去。
燕長生皺了皺眉,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默不吭聲的跟了上去。
屋門被緊緊的關上,燭光幽暗,照亮了兩人的面龐。
晏修白的臉色並不是很好,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對面的人身上,銳利深沉,眼底深處夾雜著風暴。
「大皇子可是你殺的?」雖是疑問句,可他的語氣卻是堅定,顯然已經是認定了的,原因無他,在這京城中,或者說,在這世上,能夠在守衛森嚴的皇子府不驚動任何人,悄無聲息的幹掉一位皇子的人,除了他,還能有誰?就連他自己,恐怕都沒有這個能耐。
畢竟,除了那些明面上的那些侍衛,那些藏在暗處的高手,又豈止是一兩個。
燕長生眨了眨眼,並沒有否認,他也沒有否認的必要。
心中有所猜測是一回事,對方承認又是另一回事,晏修白氣急,連聲音都帶了些顫動,「你!你混賬!你怎可如此肆意妄為!!」
「他死了不好么?!」燕長生不明白,「你想幫三皇子當皇帝,大皇子是三皇子最大的阻礙,他一死,三皇子就能順利登基,到時候我們就能回郃州了,這不是你要的嗎?」
某方面來說,燕長生很天真,想的也比較簡單,或者說,他不屑去想的太複雜,他有足夠的實力將所有複雜的事情簡單化,而晏修白想要做的事,他總會幫他辦到,用自己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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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是這個手段,是晏修白無法接受的。
「我是想要回郃州,可卻沒讓你去殺人!死的可是大皇子,如今京中動蕩,皇帝下了死命令,務必找到兇手,你武功好,你天下無敵,你就真以為自己能逃過所有人的眼睛?!」晏修白涵養功夫甚好,還從未像現在這般氣急敗壞過。
「你在擔心我嗎?」燕長生眼睛一亮,抱住他的腰說道:「你放心,沒事的,我沒留下任何痕迹,沒人會查到我的。」
晏修白氣極反笑,「燕將軍好大的自信,按你這麼說,不留痕迹就可隨意殺人了?」
「我只是想幫你。」燕長生皺眉。
晏修白推開他,沉聲道:「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寧願不要你幫我。」
說完,他轉身離開。
燕長生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心下煩躁,他一個躡雲沖了過去,拉住正要開門離開的人,「那你要怎樣,人都已經殺了,活也活不過來了!」
晏修白沉默,良久才道:「我沒想怎樣,如你所說,人已經死了,我只是覺得我們的想法不同.......」
他不是沒殺過人,但他也重視每一條性命,不是惡貫滿盈的惡徒,他絕不會輕易取人性命,可燕長生與他不同,或許是戰場上拼殺出來的,他漠視人命,只要立場相對的,在他眼中皆是可殺之人,這一點,他能理解,接受起來卻還是有些困難。
燕長生不懂他口中的不同是什麼意思,他不理解晏修白的想法,甚至有些委屈,一個不相干的人而已,還是個敵人,死了不是很好嗎?他不明白晏修白為何這樣生氣。
兩人的關係因為這件事陷入僵持,燕長生不喜歡這樣的冷淡,但他也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一時間竟不知道怎樣打破這樣的局面。
晏修白自然是比他懂得多,只是他又被老皇帝叫進宮了,兩人見面的次數都很少,哪還顧得上其他,而且這冷戰還是他先發起的,就更談不上先去打破僵局了。
空閑的時候他也會稍微反省一下,對方畢竟才十五歲,至少他現在的記憶和身體都只有十五歲,而自己卻是個成年人了,這樣為難一個孩子,似乎有點不厚道。
孩子得教,樹苗得砍,等這件事情過後和好吧,以後好好教導就好了。
打定主意之後,心也就定了下來,而這個時候老皇帝的身體卻是越發不好了。
同時,京兆府經過十幾個不眠不休的苦幹之後,一些調查到的結果也慢慢往上報。
大皇子是被一刀斃命的,兇手武功奇高,大皇子身上的刀傷更是與先前死掉的國舅心腹孫大人身上的傷相同,確認兇手為同一個。
半個月的功夫,除了這些皮毛之外,竟然再無一絲線索,皇帝自然是不滿意的,事關身家性命,京兆府尹也是費盡了心力,兇手武功高強,有很大的可能是出自江湖,他想了想,便讓人去江湖上查了。
刀傷是個突破口,那傷不是尋常刀口所致,比尋常刀傷要窄,受力重,江湖上用刀的高手,特別是刀刃狹長的高手,只要逐一排查,也不是不可能找出兇手。
一個月的期限到達的時候,京兆府尹戰戰兢兢的將這些進展呈報上去,並懇請皇帝再寬限些時日。
皇帝親口說出去的話,自然不可能收回,京兆府尹被撤職,由刑部的人接手,繼續調查。
京兆府尹的例子就擺在面前,刑部尚書接了這個燙手山芋之後自然更加的盡心儘力,短短几天功夫,頭髮就白了一片,和他一起著急的還有晏修白。
這些日子,他一直在老皇帝身邊,替他調理身體,他的醫術本來就不錯,效果自然也比旁人好,弄得老皇帝更加的寵信他,將身體徹底交由他來調理。
因為跟在皇帝身邊,案情的進展他知道的自然清楚,心中不免開始著急起來。
燕長生經常出門在外,不可能沒和別人交過手,而且他那把陌刀實在顯眼,江湖上知道的或許不多,但絕對是有的,一旦將那把陌刀查出來,燕長生絕對要倒霉。
不是說不留痕迹?!如果對方站在他面前的話,他絕對一巴掌拍他腦門上,這麼明顯的破綻,還說沒留痕迹!!
大皇子一死,得利最大的就是三皇子了,最大的競爭對手沒了,他就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而現在老皇帝病重,朝政大半都落在了他手中。
他現在可算是春風得意,讓他痛苦的是表面上還得裝出一副沉痛的模樣。
和燕長生一樣,晏修白也不喜歡他,皇家的人大多是虛偽的,虛偽而陰毒,就比如說老皇帝的日子已經不多了,可三皇子還是讓人給他送來了一個口信,一個弄死老皇帝的口信。
他並不在意老皇帝的死,甚至他死了才是最好的,這樣的話燕長生那邊就能徹底安全了,所以他現在,有些猶豫。
換做以前,他不會插手這種骯髒事,可事關燕長生,他忽然發現,他似乎做不到無動於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