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宮內
當年廣寧陷落之後，明廷的對於遼地的防務出現了巨大的分歧，當時的遼西經略王在晉主張「拒奴撫虜，堵隘守關」，而此舉遭到其部下當時的寧前兵備僉事袁崇煥、孫元化等人的堅決反對，於是孫承宗以帝師的身份親自巡視了山海關及王在晉所主張建築的八里鋪新城，又前往考察了中前所、一片石和黃土嶺等處的戰略地勢，並決定大部分支持袁崇煥和孫元化的意見，自請經略遼東，此後又重建了關寧四十餘營步騎大軍。
一直到了天啟四年九月，袁崇煥馬世龍等攜兵一萬兩千巡邊廣寧之後，明庭朝野內外漸漸發出一種聲音，認為關寧軍已可大用，也正是迫於這種壓力，孫承宗開始讓訓練已久的關寧軍漸漸補充到遼東前線，並且加大了對於東江鎮的物資補充。
天啟皇帝小心翼翼地將最後以根木釘鉗進了凹槽內，然後才心滿意足地抬起了頭，一旁的魏忠賢急忙從懷中逃出手巾，仔細地清清擦拭著天啟的額頭。。
「夠了。」天啟輕輕地將魏忠賢的手移了開，又從身旁小太監那接過一碗涼茶，大口大口地灌進了嘴裡。最近一段時間心煩的很是厲害，朝廷內的紛爭不斷，天公也不作美，於是只能打點木工讓自己解解乏。
天啟放下了手中的木工，笑嘻嘻地望向了一邊的魏忠賢，他一向很相信自己的臣屬，而且臣工們也的確為他爭氣，但今年朝廷里像是反了天了一般，一時半會是不會讓他安生的。
「那些人又說了什麼？」做了一個上午的木工，的確是有些疲乏了，天啟抬頭看了看天空，眼見就是要下雨了，趕緊叫人將自己剛剛做好的木具搬到房裡，自己動了動身子骨，走了幾步。
魏忠賢陪笑了一下，從天啟的手中接過茶碗，然後跟在天啟的身邊,小心說道：「最近臣工們都說關寧軍大有可為，遼東平定指日可待，都巴望著孫閣老報上大喜呢！」
「遼東大喜？」天啟疑惑地望了魏忠賢一眼，然後像個孩子一般，將嘴移到魏忠賢耳邊，魏忠賢趕緊彎下身子。
「愛卿告訴朕實話！」天啟像是做賊一樣向左右看了看，然後才輕輕地在魏忠賢耳邊說上了這麼一句。
魏忠賢不知天啟是什麼意思，乾笑地撓了撓乾巴巴的頭皮，小聲笑道：「有孫閣老在，想必應是真的。」
「但是朕不信！」天啟突然一個大聲，然後看著魏忠賢驚慌失措的樣子，哈哈大笑了起來，但不過一會臉色卻蒼白了起來，急急地咳了幾聲，直到魏忠賢又端上了一碗涼茶，喝下去后才好了一些。
「朕沒讀過多少書，但朕不傻！」天啟的臉色忽然嚴肅了起來，望著魏忠賢的眼神越來越平靜，沒有了嬉笑之意，取而代之的是一絲嘲諷：「兩代先皇都沒做到的事，朕能做到，朕不信，那些人想必也是不相信。」
「萬歲！」魏忠賢眼見情勢不對，「噗通」一聲跪到了地上，而周圍的太監宮女們雖然不知道什麼事，但是也統統跪了下來。
「起來！都起來！你們這是做什麼！」天啟一見所有的人都跪了下來，立刻又都手忙腳亂，硬是把使勁磕著頭的魏忠賢拉起。
「吾不過說句實話，汝就嚇成這樣？」天啟從魏忠賢的懷裡尋摸了一陣，拿出了剛剛用來擦拭自己汗水的那張手巾，交給了魏忠賢，嘴角帶上了一絲苦笑，過了許久深深地嘆氣道：「吾就是太心軟！太心軟！」
「陛下！」魏忠賢哀嚎一聲，剛剛站起的身子又重重地跪在了地上，骨頭被撞地「嘎吱」一響，大滴大滴的汗水從他的頭上落了下來，哽咽道：「老奴。。。。。。」
「行了，朝廷也是該安生點了。」天啟抿起兩根手指，然後來回揉搓了幾下，放在鼻尖嗅了一番，這才抬頭微笑道：「吾就說嘛，今天肯定會下雨！」
「跟著吾走！」天啟笑道，轉身走到了一間宮舍前，緩緩地推開了房門，裡面擺放著數十具各種模樣的木工，而在他的身後，魏忠賢佝僂著身體，顫顫巍巍地跟在天啟的後面。
天啟像是著自己的孩兒一般來回掃視著房中的每一個木具，走了一圈后拿起了一其中的一個，滿意地點點頭,說道：「朕知道他們都說朕玩物喪志。」
「陛下！」魏忠賢急得叫出了聲，卻被天啟一個揮手給打斷了。
「玩物喪志？！」天啟猶如聽到了什麼笑話一般聳動起雙肩，呵呵笑了起來。「滿朝的臣子，有幾個不喜歡這木匠活，何時又聽到他們說自己玩物喪志了？」
說話間，天啟的臉色漸漸蒙上了一層陰影，猛地一揮手，將手中的木具使力甩了出去，頓時那件木具就破裂成了幾塊。
魏忠賢目瞪口呆地盯著天啟，他一時想不出是什麼讓一向和順的天啟皇帝如此震怒，只能再度跪到地上，哭勸道：「陛下息怒！「
「朕不喜管事，但朕知事！」天啟突然氣喘了起來，重重地咳嗽道，魏忠賢眼見事急，這時也顧不上體統了，立刻站了起來，不斷地拍打起天啟的後背。
「孫閣老的事，朕都明白！朕都明白！」天啟突然一轉頭，憤怒地將魏忠賢推到一邊，大哭道：「就算天踏下來，朕也要保孫閣老，也要保汝，但汝為何一直逼朕！為何！」
「陛下啊！」魏忠賢整個人趴到了地上，抱住了天啟的雙腿，蜷縮起身子大哭起來，然後開始不斷地扇打著自己的臉頰。
天啟漸漸地緩過氣來，望見魏忠賢高高腫起的臉頰，心裡忽然又有所不忍，哀嘆道：「其他人朕不管，但孫閣老！」
「奴才知道！奴才知道！」魏忠賢又狠狠地在地上磕了幾個響頭。
「那孫閣老保舉的那幾個人？東江毛帥算一個，袁崇煥，祖大壽，尤世祿，滿桂，還有一個。。。。。。」天啟掰起手指，一個一個算了起來。
「是叫李信！」魏忠賢抬頭小心提醒道。
「對，就是李信！」天啟忽然笑了起來，讚歎道：「這人的故事倒像是評書先生說的，不過卻是真的，這個朕是知道的。」說罷，看見魏忠賢鼻青臉腫的樣子，又勸慰道：「汝做事其實還是為朕好的，不過私心太重，總以為吾不知道！那幾個人替朕好生注意著，朕雖然不及先帝，但遼事也不應毀於朕手，汝可知？」
「明白！明白！」魏忠賢連連應承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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