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三方
見杜建德放鬆了心情,親兵也沒了拘謹,笑道:「只要能回去,卑職一定請大人痛快地喝上幾杯。」
「是啊,只要能回去。」杜建德看向河對岸,默默地說道。「只要回到了東江,一切都好。」
「稟報大人,派去步營的弟兄仍舊沒有消息!」老兜飛馬賓士到李信的身旁大聲稟報道,洪亮的聲音讓行軍中的騎兵們都一一側目。
「第三輪斥候派出去多久了?」李信沉聲道。
陳睿仰面直視著斜陽,稟然道:「已經七個時辰了。」
「七個時辰?」李信心中的不安定越來越強烈,自步卒的三千人馬走後,距今已經兩天有餘,然而就在昨天,李信的騎營兵馬同步卒的聯繫就斷了,到了現在三輪斥候全都派了出去,但是卻像是泥牛入海,沒有絲毫音信,派遣出去的斥候一個也沒有回來。
李信令老兜退下,嚴令他將這個消息告訴別人,老兜在關寧軍這麼久,身為親兵的自覺自然還是令李信放心的。
「如果步卒沒有發生意外,那麼他們現在應該快到一堵牆堡,我說的是如果!」李信重聲道,眼神之間驚疑不定。「但是,如果發生了意外了?」
「孤山堡和一堵牆堡之間只隔著鹼場堡,那裡地勢險峻,不過據說也是這次東江軍的守備重地,按理來說不會有什麼問題的。」陳睿說道。
「希望是這樣。」李信鎮定說道,越是在這個時候,越是不能讓軍士發現長官的慌張與不安。
「仲庸!」
「某在。」
李信將沈賀年叫到身邊,說道:「你到后隊,叫人把糧草留下,再留下五十人看住糧草,其他人全部上馬,大軍準備加速前行!」
「大人,我們可是負責給步卒運送糧草的。」沈賀年擔心地說道。
「從這到太子河不到兩天腳程,如果沒事,餓他們一頓又如何。」陳睿幫李信答道。
沈賀年粗聲答道:「那某這就去。」
等沈賀年離開,李信又看向身邊,說道:「國忠,你帶三十騎人馬沿邊牆行走,一遇不對立刻回報,記得行到鹼場堡附近如果無事就直接回來。」
「是,大人!」
柳國忠答應了一聲,縱馬跑向前隊。
李信記得歷史上的關寧軍保全壯大自己的功夫可是赫赫有名的,無論是祖大壽還是吳奢抑或是後來的吳三桂,隊伍都是越打越大,祖大壽一開始手中的不過數千,等到他第二次投降后金(恩,當時已經改名叫大清)的時候,手上卻掌管著數萬的部隊,還有吳三桂,剛引著滿清入關還只帶著區區二萬兵馬,等從北打到南繞上一圈,最後反清的時候部隊已經以十萬計。
李信振作了下精神,望著大軍過後紛揚的塵土。「三千人馬,那三個千總怎麼也算是關寧一系,就算敗了也應該能自保吧。」
鹼場堡土牆口。
三千東江兵馬往南徐徐開進,杜建德望著天空中潔白的皎月,心中更是暢快,這次出擊雖然什麼都沒撈著,但是自己終於把隊伍平安的帶了回來,只要能保住手上的人馬,誰能說自己不能再打回去?
土牆口道路兩旁都是崇山峻岭,只有一條並不十分寬敞的土路通往寬甸,士兵們紛紛舉著火把,踩踏著鬆軟的路面,整個大軍依稀看去就像是一個火紅色的火蛇,蜿蜒盤踞在叢林中。
大隊向南又走了數里,風吹著樹枝所發出的沙沙聲撓地人心痒痒,雖然到達太子河南岸,但是想起還在追擊自己的韃子,杜建德依舊不放心,率領大軍趁夜急行。
「現在是到了鹼場堡了吧。」杜建德心情不錯,看著依舊緊張的一名親兵,呵呵一笑,說道。
「是,大人。」親兵想到自己的隊伍已經回到了太子河南岸,努力地驅散著腦海中不詳的念頭,開口道。「就要到家了!」
不過還沒等杜建德笑容收斂,空氣中突然傳出了一聲凄厲地嘶吼。
「敵襲!」
聲音猶如驚雷乍響一般迅速地傳遍了整個隊伍,東江軍的士兵還來不及做出反應,就聽見沉悶像是悶鼓一般的聲音震顫著腳下的土地「咚咚」作響,杜建德愕然抬頭眺望,當空的明月好像被籠上了一層黑色的霧氣。
思慮在電光火石間穿過杜建德的腦海,他眼中的瞳孔猛然間放大了數倍,整個人像是發瘋了一般瘋狂地推開了身旁的親兵,兩個人頓時掉到了馬下,朝著大軍撕心裂肺地喊道:「起盾!」
漫天的箭雲籠罩在整個天空,疾馳而出的萬千箭矢幾乎是在同一時刻到達了空中的最高點,然後伴隨著如死神詭笑一般的尖嘯聲破空而下,撕裂空氣的顫音聚少成多,漸漸變成了一股巨大的聲波,強烈的衝擊聲響像是奮力地撕扯著人的靈魂似的,造成了東江士兵們短暫的思維停滯。
箭矢強勁的下墜力度讓速度發揮道了極限,根本沒有給東江軍充足的反應時間,杜建德的聲音剛一落下,無數的箭矢就已經到了人的眼前,有些東江士兵一舉起木盾,還來不及掩住自己的身體,箭頭就直接擊穿了他們的腦袋,奔濺的腦漿四處噴洒。
箭簇傾瀉而下,箭頭穿透身體發出的「噗嗤」聲漸漸被隆隆的馬蹄聲所取代,整個東江軍的隊伍,到處都是血肉模糊的殘酷場面,數不清的士兵身體還在被箭矢定在地面上,凄厲的嘶嚎聲如孤苦狼嚎一般讓人肝膽俱裂。
杜建德推開馬匹的屍體,咬牙拔出了刺在腰間的一根箭矢,也不知道箭頭上纏繞著什麼黑色的物樣,隨手一扔,從地上一個被射死的親兵手中搶過大旗,用力插到地面上,狂呼道:「舉槍!舉槍!」
見到杜建德的大旗豎起,剩餘的士兵們慌忙地聚集到了大旗的周圍,匆忙舉起手中的長槍,不知所措地盯著前方。
在道路的前方,隱隱的雷聲中,隱約出現的黑影慢慢匯聚成了一個方陣,兩藍旗的后金騎兵駕馭著馬匹踏著零碎的馬步緩慢地朝著東江軍前行.
「呼嗬!」隨著一聲吶喊,騎兵們紛紛揮起手上的長刀,刀身的寒芒在月光的照耀下雪亮成了一片,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