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謀略(下)
李信上半身附在桌上,一處一處地指著,抬頭問道:「也就是說只要杜游擊所部渡過太子河,這一部東江就安全了?」
「邊牆一線由北至南分別是一堵牆堡,鹼場堡,禪山堡,我軍現在位於濮陽堡附近。」陳睿見李信不解,繼續道:「據卑職所知,這幾處堡壘皆是東江軍經營多年之根基,所以照理來說,只要杜游擊渡過太子河應該就是安全的。」
李信揉了揉太陽穴,暗自嘀咕道:「照理來說?那應該就是萬無一失了!」
「等等!」
金信直瞧著地圖插嘴道,將算盤放到一邊,神色也鄭重起來,瞧著地圖說道:「國軒說的只是大概,某不這麼認為。」
「哦?」
陳睿詫異地看著金信直,李信疑惑地問道:「端言可有什麼想法?」
金信直走到陳睿身邊,低頭望邊牆一線,說道:「諸位莫不是忘了今天正月旅順大敗?」
眾人被金信直這麼一說,紛紛在腦海中尋起這段記憶,天啟五年正月,后金突破東江防線,直逼旅順,大戰過後,東江軍在遼南門戶被橫掃一空,東江將領張盤等皆戰死。
見眾人還沒明白,金信直的表情更加嚴肅,低沉著聲音向陳睿說道:「國軒,照理來說,東江軍在遼南經營多年,以何為界?」
陳睿思慮了一番,疑惑地回道:「大致是以北汛口至大長山島一線。」
「你是說?」陳睿腦中靈光一閃,像是抓住了什麼,大聲道:「東江軍的防線難以保障吾等的安全?」
「某想說的就是這些。」金信直嘆了口氣。「吾家世代軍戶,深知韃子與我大明想法並不一致,對我明軍來說,實築堡壘,就是我明軍範圍,但是韃子卻不這麼想。」
「端言說的對。」沈賀年粗聲附和道:「某在關寧亦是呆了幾年,韃子來去匆匆,從不把我大明所標地界當回事。」
「按你們的意思,也就是說無論杜游擊是否渡過太子河,都難保安全?」李信掃視著地圖,順著眾人的話茬繼續說下去。
「恐怕大人言中了。」陳睿用手擰著下巴,說道:「但某恐怕東江軍不是這麼想的,因為寬甸一線的東江部隊向來攻多餘守。」
「可不管韃子是否會攻擊寬甸,但這一戰,吾等卻不能不打。」李信無奈地嘆口氣,抑制住心裡的疑惑,大聲道:「將多餘的糧草全都收拾好,留下一百輔兵看守糧草,其餘人等輕裝皆騎馬,支援杜游擊!」
「大人!」眾人正戰兵接令,陳睿趕緊打斷道:「如今情況不明,我等都是第一次上陣,是否應該暫緩兩天?」
李信記起了那三千剛剛離去不遠的步卒,被陳睿這麼一說,既然有人去前方探路那倒可以慢上幾天,不過心中卻有些慚愧,若是真的有事,那三千人命也與自己有些關係,改口說道:「那就休息一日,等明日再動身。」
沈賀年,金信直,柳國忠見李信和陳睿面色不定,不知道陳睿為何打斷李信的部署,不過既然李信已經下了命令,都點頭稱是,陳睿聽李信改變了想法,終於送了一口氣,幾人見話說的都差不多了,相繼告退。
「死道友莫死貧道。」李信望著地圖暗自說道:「幾位千總如果遇到了女真人,只能怪你們運氣太糟了。」
一直到了第二天中午,李信才留下了兩百人看著糧草,其餘的騎營士兵都騎上了馬匹,跟著李信一行人以常速進軍太子河,既然不能肯定自己的安全,陳睿以三人為一組,又將所有騎兵化為三輪,瘋狂地向隊伍前方派出大批斥候,並且專門準備了三隊斥候,隨時跟前方步卒保持聯繫。
太子河北岸。
連綿地腳步聲緊湊地讓人喘不過氣來,兩岸的山林中,數百軍士正在拚命地砍伐著木材,而等候在一旁的軍士則趕忙將這些木材送到河邊,等待許久的人群迅速在岸邊搭建起浮橋,建築的大軍沿著太子河北岸相互推聳著,不時有人落入冰涼的河水中,濺起一朵朵發白的水花,引得岸上的人群趕忙救援。
在大軍的後方,杜建德望著河灘上擁擠的人群,眉頭緊湊,沙啞著聲音問道:「還需多久方能將浮橋搭好?」
「稟大人,大概還需一個時辰。」
得到屬下的彙報后,杜建德沒有在看搭建中的浮橋,轉身望向身後,漫漫地丘陵都被茂密的蒼木所覆蓋,一切事物都被掩蓋其中,除了軍士們砍伐時喊出的號子聲和巨木的倒地聲外,一切都平凡無奇。
「只要渡過了太子河,我們就安全了。」杜建德暗暗送了一口氣,疲憊不堪的身體也振作了一下,輕輕笑道:「總算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杜建德身旁的一名親兵掩飾不住疲憊偷偷地掐了自己大腿一下,疼痛一番后臉上掛上了欣喜的笑容,緊繃的眼角間帶上了一絲柔和,望著緩緩的太子河水,言道:「大人所言甚是,只要渡過了太子河,就是我東江的地盤,道時候就不必再擔心奴兵的追擊了。」
杜建德盯著這名親兵,拍了下腦袋,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哈哈一笑,對著這名親兵打趣道:「這次回去,你小子就攢夠錢娶親了,到時候本將一定要去你那喝幾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