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陰雲
李信偏頭報著感激的眼神望向陳睿,他呆在陳睿的身邊,自然很清楚剛剛那一聲是陳睿所發出的。
見氣氛營造的差不多了,李信右手霹力向後一揮,然後舉刀用力向前一指,爆聲高呼道:「沖向鹼場堡,殺韃子!賺賞錢!」
「殺韃子!賺賞錢!」
李信用刀面拍打著馬匹,率先向著北方鹼場堡的方向奔去,在他的身後,八百餘騎兵紛紛拉起韁繩,緊跟著李信沖向鹼場堡戰場。
。。。。。。
「大人,逃吧!」
杜建德喘著粗氣端坐在地,而在身邊的地上,僅剩的一名親兵在幫杜建德擋下了一支暗箭之後,口中不斷地吐出血沫,奄奄一息地說道。
「往哪逃?」杜建德苦笑,前有伏陣,後有追兵,自己這三千人恐怕都要戰死在這,看著親兵柔聲道:「安亭,你好生休息,待本將帶人衝出韃子的包圍,回到東江后還要喝你的喜酒。」
那名親兵虛弱地搖著頭,小聲道:「大人,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大人回去,毛帥還會給大人湊足兵丁,到時候再回來為弟兄們報仇吧!「
「回去?!」杜建德坐在地上,一把大刀直插進地面,赤紅著雙目,掃視著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到處都是殘肢斷臂,三千東江軍大半葬身於此,就連暗黃的土地也被鮮血染紅,望著遠處嚴陣以待的兩藍騎兵,兩眼儘是凶光,說道:「我東江男兒無一不與韃子有滅家之仇,兒郎們盡皆戰死於此,我一人回去有何面目去見毛帥!」
「嗚。。。。。。」
遠處后金的號角聲隆隆響起,杜建德嚼動了幾下苦澀的嘴巴,吐出了一口甜血,望著道路的前方,黑壓壓的后金騎兵排列成了整齊的陣型,一把把雪亮的彎刀組成了一面悠長的刺牆,緩緩地朝著自己的隊伍徐徐推進。
韃子休息夠了?杜建德詭笑起來,舔了舔枯乾的雙唇,霍得站起身子,將插入地面的大刀拔了出來,大喊道:「兒郎們,韃子來了!」
隨著杜建德的大喊,餘下的千餘名東江軍再度站了起來,一個個緊繃著面龐卻沒有絲毫的畏懼,人人的眼中都充滿著強烈的戰意。
后金騎兵統統開始加快馬速,在這狹小的道路內,騎兵的衝擊力受到了很大的限制,但是並不妨礙騎軍對於步兵的震懾力,數千馬匹形成一條長龍,踏著整齊的步點,訓練有素地朝著東江軍施加著壓力。
「韃子是想逼迫老子投降嗎?」杜建德哈哈一笑,韃子明明可以在先前的伏擊時就將自己的部隊全都掃滅,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卻給自己這些人留下喘息的時間。
杜建德搖搖晃晃地走了幾步,身體的疲憊已經讓他沒有太多的思考餘地,雙手端起大刀,仰天大嘯道:「我東江軍!」
「威武!!!」
聽到杜建德的召喚,所有的東江軍士兵,無論是滿身帶傷戰慄地站起來戰兵繼續戰鬥的,還是已經重傷不能抬起身子的,都漲紅著臉龐,所有的不安,慌張,恐懼,都像是找到了發泄口一般,一個個聲嘶力竭地大聲吼道。
「我東江軍!」
「威武!」
千餘名僅剩的東江軍士兵緊緊地跟在杜建德的身後,異口同聲地嘶嚎道,一個個都拿起手中的武器,對著后金騎兵的騎陣。
「兒郎們!殺啊!」
在後金騎兵完全發動的前夕,杜建德爆叫一聲,整個人雙手揮動著大刀朝著后金的騎兵方陣沖了過去,幾乎是同一時間,在他的身後,一千餘名傷痕纍纍的東江軍士兵傾巢而出,所有的人都用上了自己最後的氣力,瘋狂地朝著后金騎兵殺去。
。。。。。。
「三千人馬啊!」李信近乎瘋狂地咆哮道,為了救援關寧步卒,自己好不容易帶領著麾下的八百騎兵趕來,面對的卻是一個修羅地獄,誰會料到,三千人居然會一個都沒剩下?
整片山林里,三千關寧軍的屍體鋪遍了道路的每一個角落,每一具屍體不是無數的殘箭射成了一個刺蝟,要不就是被利器殺亡,到處都流淌著關寧士兵的鮮血,隨處可見的內臟和腸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刺鼻氣味,而在山林中密集處,數十具屍體被長矛插成一堆,屍體的臉色青白的滲人,眼神中飽含著恐懼以及因為死亡而扭曲得近乎猙獰的面龐讓人看著不寒而慄。
八百餘騎軍猶如被嚇壞的孩子,全都怔在了原地,戰戰兢兢地不知所措。
「嘔。」
伴隨著不知道是誰發出的乾嘔聲,嘔吐的聲響瘋狂地傳遍了整支騎軍,李信麾下的八百餘騎無一不被這種畫面所震懾,就連戰馬似乎都承受不了這種氣氛,不安地奔著響鼻,前蹄時而凌亂地踢踏著。
李信等人騎馬走到那堆屍體前,關寧軍的三個千總的屍體正處在屍堆的最顯眼處,口角,耳邊滲出的鮮血已經乾涸成了一道道血痂,瞪得滾圓的眼睛就想是見到恐怖畫面似的死死地盯著前方。
陳睿面色深沉地盯著屍堆,而金信直則已經受不了乾脆地付在馬匹上,眼中儘是朦朧。
沈賀年身體一躍轉眼間翻下馬匹,瘋狂一般地竄入了屍堆,不斷地將一具具屍體安放在一旁,然後又繼續尋找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