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轉折

猛然，沈賀年身體一陣顫抖，然後就那樣定在了原地，身體抖動地越來越厲害，突然雙膝砸落地面，前額重重磕向地面，掩面放聲悲哭道：「守言！！！」

聽到沈賀年的哭聲，李信，陳睿和金信直的身子都不由地同時一怔，所有的騎兵也都怔怔地看著哭泣的沈賀年，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

金信直立刻回過神來，大聲喊道：「仲庸！庭安呢！庭安在那嗎？」

沈賀年耷拉著腦袋，沒有回應金信直，但是陳睿眼中卻寒芒一閃，沉聲道：「要看自己看去。」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緣未到傷心處，沈賀年當年犯事初到遼東，雖然家中千方百計地打點，但是由於他的脾氣還是累犯上官，如果沒有碰到李世華，估計現在還不知在哪受苦，閩西雖是荒蠻之地民風剽悍，但是對義氣看得比什麼都重，沈賀年獃獃地望著李世華的屍體，不由肝膽俱裂。

金信直被陳睿一講，也想起了李世華從前的照顧，心懷恐懼地縱馬到了沈賀年身邊，眼睛一瞥，見碩大的漢子懷中抱著一個血淋淋地頭顱默默嗚咽，驚嚇之下居然摔到了馬下。

「滾開！」沈賀年突然暴喝一聲，一手輕悄護著頭顱，一手將因驚嚇而滾落身邊的金信直拖了一把，在土地上拖出了一條印子，然後扔了出去。

金信直只覺得天旋地轉，掉到地上的身子本就疼痛難忍又被沈賀年隨手扔了出去，好不容易安生下來，將臉從土地上抬起，忽然見到一張熟悉的面孔，待到看個清楚，頓時連滾帶爬地坐起了身，然後慌忙向後挪了幾步。

「是。。。。。。是庭安？」金信直自言自語地驚叫道，然後拚命爬了過去，也從地面上揀起了一個頭顱，不敢相信地看了幾眼，登時傻傻地沉默了一會，突然撕心裂肺地嚎叫道：「庭安！！！」

還未見敵，兩名把總就已經身死，李信無奈地苦笑，料想剛剛被提起的士氣看來也不復存在了，雖然同李世華和張庭安並沒有深交，但畢竟是自己的屬下，一時間也想不出什麼辦法。

可李信卻沒有發覺，自己的那八百騎兵現在的表情，所有的人臉上非但沒有恐懼，沒有驚嚇，而是一幅幅冷冰冰地臉色，在朦朧的天色中沉寂地有些異常。

不過尋找再三之後，總算傳出了一個令李信高興一點的消息，柳國忠的屍體並沒有被發現，這無疑讓李信心裡好過了點。

陳睿輕輕地揮動著馬鞭，馬匹滴滴答答的馬蹄聲落在了眾人的心中，讓人看不出他臉上的表情，俊逸的馬匹一步一步踏到了沈賀年和金信直的中間，停了下來。

「報仇！」

陳睿輕聲一嘆，但是卻像是有千鈞之力，無論是沉默嗚咽的沈賀年還是嚎啕大哭的金信直都一同轉身看向他。

「如果想報仇就別跟娘們一樣！」陳睿難得罵出了髒字，眸子里殺機大盛，目光炯炯地盯著鹼場堡：「報仇的時機到了！」

。。。。。。

強大的極具衝擊力的后金騎陣帶著呼嘯而過的驚人氣勢如重鎚一般一波接著一波地砸進了東江軍的衝鋒陣列中，剎那間，血濺肉飛，人馬的殘肢混成一塊，原本隆隆的聲響雜亂成了一片，就像是千隻木錘敲擊著萬面戰鼓，震得人心驚肉跳惶惶不安。

崎嶇狹小的山地極大的限制了后金騎兵的機動能力，數千匹戰馬只不過將東江軍前陣的數十名士兵踏個粉碎后就再難以前進，而東江也是看透了這點，不顧生死地擁擠成一堆迎向後金的騎兵，人馬頓時密密地交錯在一起，雜燴成了一鍋。

無奈之下的的后金騎兵不得已同東江軍展開了白刃戰，許多后金騎兵都被屍堆後邊趕來的東江軍拉到了馬下，整個戰局亂成了一團。

杜建德揮動著手中的大刀，一把砍斷後金一匹戰馬的前蹄，剎時，那匹馬上的后金騎兵就從馬上掉了下來，杜建德，反手又是一刀，刀背只把那個后金騎兵的腦袋砸了個稀爛。

「哈哈！韃子腦子是壞了！騎兵居然在這裡跟老子硬拼！」杜建德囂張的大笑起來，話雖如此，但是杜建德望著不斷湧來的后金騎兵，雖然不了解女真為什麼一反常態的和自己肉搏，但是杜建德知道自己這條命一定是要交待在這裡了。

「兒郎們！殺一個保本，傻兩個就賺了！」

東江軍軍士似乎是被杜建德的話語提醒，就連數百受傷的東江士兵此刻也都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各自拿起了兵器，呼號著也跟著沖向後金人馬，一時間整條道路殺得是難分難解。

「希律律！」

樹林里突然迷濛傳來的了交錯的馬匹鳴叫聲，雜亂無章的馬蹄聲一波接這一波，杜建德臉色一變，這才想起原本埋伏在樹林中的后金人馬似乎很久沒有動作了，不過在如此密林中怎麼會有人安置騎兵？

戰場上的形勢頓時發生了變化，后金騎兵人多勢眾，但奈何一時突破不了這狹小的道路，而在樹林兩旁的聲音卻像是興奮劑一般讓后金騎兵們都發了狠，一個個嚎叫著，吶喊著朝著東江軍發動了更為猛烈的攻勢。

難道韃子的大隊人馬已經到了？東江軍士兵心裡都打起了小鼓，雄壯的士氣也稍微停滯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