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二章:君子之約2
其實真正說起來,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事。
無非就是徐俌養了一個不成器的兒子,這個兒子又有一種不切實際的想法,很不巧的在這個時候,眼裡揉不得沙子的張儒來到江南說要整頓江南官場。彼此之間的利益衝突,讓徐懷遠對張儒恨之入骨。再加上之前因為開海禁的事,徐懷遠和張儒之間已經沒有任何轉圜餘地了。
作為父親,兒子再不成器,他可以教訓,總不能交給別人來教訓不是。
可這次兒子犯下的錯,卻不得不讓徐俌這個在江南隻手遮天的魏國公眼巴巴的把兒子送給張儒一個外人來教訓。
這,就是徐俌心中最大的芥蒂。
「文軒能叫老哥一聲哥,那就是在心裡把老哥當成自己人。懷遠的事,是小弟太急躁了,不然可能不會如此。
老哥還得見諒才是,懷遠的野心若是不徹底根除,這江南官場將永無寧日。一個國公的兒子的身份,能夠做很多事。」張儒十分真摯的看著徐俌說。
他也算是將自己想說的都說了,至於徐俌能不能動容,那是徐俌的事,他管不著那麼多。
良久,徐俌終於釋懷的嘆了口氣:「文軒說的這些,愚兄又何嘗不知,只是終究是自己的兒子,被人折磨得連人都不敢見了,愚兄這心裡的坎兒,一時半會過不去啊!」
張儒再次道:「對不住!」
徐俌搖頭苦笑:「沒什麼對不住的,你做得對,只是老哥過不去心裡那道坎而已。是老哥有點小心眼了,懷遠心中野心不滅,今後只怕鵬舉的日子不好過。
你這麼做也好,至少,將來鵬舉不會再左右為難了。」
徐鵬舉雖然性子有些跳脫,但他對親人十分看重,一旦徐懷遠野心不死,將來對徐鵬舉來而言,將是一個不小的隱患。
叔叔要搶侄子的家業,侄子又是仁厚之人,是殺了這個野心勃勃的叔叔,還是把屁股下面這個位置拱手讓人?
後果徐俌自己都不敢想象,因為根本不用想,他也能夠猜到結局。
徐懷遠必勝,而徐鵬舉必敗無疑。等到徐鵬舉敗了之後,恐怕等待他的只有幽禁至死一條路。
「多謝老哥能夠理解。」張儒深深鞠了一躬,然後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
徐俌同樣喝乾了杯中酒水:「雖然杭州府這邊的事情解決了,幾條大魚也都被打撈上來了,可你這麼不管不顧的放幾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年輕人下去,難道就不怕他們出事?」
對此,他感到十分不解。
不管是孟海還是孫興,抑或是陳楊,他們都沒有任何當官的經驗,也不知道如何進行官場鬥爭。
張儒不僅讓他們去各地查貪污案,還把權力給他們了,這看上去並不是一個什麼好主意。
張儒眯著眼睛看著酒杯:「雛鷹不離巢,永遠都無法展翅翱翔。只有讓他們自己去闖,咱大明將來才能多幾個能人。
現在朝中真正能夠辦事的,都是一幫行將就木的老頭,說得不好聽點,也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會死在朝堂上。
青壯之中大多數都是曲意逢迎之輩,根本無法挑大樑。
倒是有些年輕人還有些魄力,可他們終究太過年輕,歷練的機會太少,要從底層爬上去,千難萬難。
愚弟不希望再出現一個成化朝的紙糊三閣老,更不希望出現泥塑六尚書。大明振興,需要的是一群能臣,而不是一群弄臣。
這幾個年輕人有野心,有一定的魄力,機會愚弟給了他們,能不能好好把握,得看他們自己。
這世間有多少驚才艷艷之輩,最後泯然眾矣,又有多少天縱英才,早早的把生命斷送了。能活著的,才是最幸運的,也是最有實力的。
他們如果不能在江南官場的鬥爭漩渦中活下來,只能說明他們運氣不好。
愚弟能夠保他們一天,一年,難道能夠保他們一輩子?
不怕實話跟老哥說了,一朝君子一朝臣,當今聖上對愚弟信任有加,可不意味著將來新君繼位之後會一如既往的信任愚弟。
愚弟本來就打算,等東南事了,就要歸隱山林。
所以這次來江南,讓手下的人多歷練歷練,很有必要。」
徐俌悚然而驚,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張儒說自己的想法,而這個想法,讓他感到不可思議的同時有十分擔心。
他跟張儒關係好,張儒能夠在京城,甚至在皇帝面前幫他說好話。所以他不擔心徐懷遠意圖謀反的事情暴露出去,因為一切有張儒頂著。
可張儒一旦離開,誰都不知道是不是京城就會有人把這屎盆子往他魏國公府扣。
畢竟這東南一帶,他老徐家已經佔據太久了。如今海禁開了,無數財富湧入江南,這會讓很多人眼紅。
似乎看出了他的擔心,張儒笑了笑道:「老哥放心,短時間內,我不會離開的。那些年輕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搞定這江南官場呢!
提前跟老哥說一聲,目的是讓老哥好有個心理準備,而且還有些事,需要麻煩老哥照應。」
徐俌道:「你的意思是...?」
張儒直言不諱道:「老哥,那幾個年輕人不管是不是有能力整頓江南官場,他們都得麻煩老哥你照應才行。
他們現在並不是很適合進京為官,最好是能夠在地方積累一定政績。
而東南,無疑是一個十分好的地方。
有了他們,將來老哥在朝堂之上,依然會無人能敵,甚至比我在朝堂上還要管用。
這幾個年輕人都是鬱郁不得志但是頗有才能之輩,所以老哥對他們好些,對將來鵬舉繼位也有不少好處。
京中人人眼紅江南的好處,但是一直都沒人敢對江南這一塊動手,一方面是忌憚老哥你,另一方面,是忌憚江南鐵板一塊的官場。
而這次愚弟整頓江南官場,無疑是在給那些眼紅的人創造機會。
唯一能夠把他們的機會全部磨滅的,便是重用幾個一定會把江南官場弄得稀爛的年輕人。」(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