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四十一章:甘為君死3
朱佑樘賊兮兮的道:「你老實交代,是不是瞞著兩位嫂子京城去這種地方?」
張儒連連擺手:「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要是被她們知道了,我不死的也得扒層皮。」
兩個人就像很普通的老百姓一樣,在大街上閑逛著,走累了就找個地方休息片刻,吃點當地有名的小吃。
朱佑樘以為沒人知道他是皇帝,以為大家都蒙在鼓裡。
可他不知道只有他自己不清楚,這些福州老百姓都知道他是皇帝,都知道他是大明高高在上的皇帝。
因為他們認識張儒,也有人提前告訴過他們,可以見到皇帝。
大家都不露聲色,盡情的配合著表演,無非就是為了讓皇帝好好的過幾天舒坦日子。
事後有人問為什麼老百姓肯配合,大多數人都是用不屑的目光看著那人說你外鄉人吧!然後就不作理會。
一個已經將近八十歲的老頭摸著自己的拐杖說出了真相:「當今聖上不過而立之年就已經垂垂老矣,可見平日里多麼勤懇。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都能活到這把年紀不死,跟人家一比,簡直就是老而不死為賊。
你一個外鄉人不知道情況,你隨便在大街上拉一個人問問公爺對咱福州做了多少事就知道我們為什麼這樣了。
陛下不想讓人知道他的身份,咱們就順水推舟做一回欺君之罪的刁民罷!」
那個外鄉人本來是不想走仕途了的,可聽了這番話,在福州整整居住了半年,回到家中再次苦讀。
他不希望成為肱骨之臣,但他沒有忘記祖上的那句話,不為良將便為良相。科舉弊案,讓很多人絕了仕途的希望,包括這個人。
他叫徐經,當然,提到他的名字可能沒什麼人知道,但是提到另外兩個名字,絕對會有不少人知道的。
他的好友叫做唐寅,字伯虎,跟徐經一樣,因為弘治十二年春闈科舉弊案而從此不得入仕。
還有一個人是他的後代,名叫徐霞客,是中國歷史上出名的地理學家。
當然,徐經回去之後對子孫的訓誡之中,包含了許多張儒和朱佑樘為人處世的東西,那都是后話了。
福州的發達,讓朱佑樘真正開了眼界,走了這麼多地方,在福州待的時間,僅次於在南京魏國公府待的時間。
不過去魏國公府,是他離開福州之後的事了。
朱佑樘怕自己無法活到那一天,所以執意要先來福州看看,畢竟奏摺上吹捧的很多東西,沒有看到的話,是沒有一個直觀反映的。
南直隸那邊的徐俌可就有些可憐了,眼巴巴的盼著聖駕過來,沒想到人家在福州前前後後就耽擱了兩個月時間。
還好有張儒在皇帝身邊時不時吹吹風,皇帝最後還是到了他的魏國公府。
徐鵬舉這虎頭虎腦的小子算是徹底得了皇帝的心,朱佑樘的一句話,也奠定了他下一任魏國公的地位。
這其中是不是有張儒的功勞,便只有當事人知道了。
老不正經的魏國公無意中在跟皇帝聊天的時候說漏嘴,說自己跟張儒曾經去過秦淮河,這下就等同於捅了馬蜂窩。
朱佑樘拿此事威脅張儒,說一定要他帶他去大漠看看塞北風光。
就他那身子骨,張儒就算想答應也不敢答應,他冒著風險帶皇帝出來,可不像他在內閣幾位老大人面前和保國公面前說的那麼輕鬆。
一旦皇帝出事,張文軒必定千夫所指。
昏暗的油燈下,朱佑樘屏氣凝神,等待張儒的最後答覆。本來是有夜明珠的,不過張儒知道那玩意就是一些礦物質,可能有放射性作用,所以讓徐俌的人把夜明珠全給換成了油燈。
「陛下執意要去,臣不敢不從。哪怕最後擔責任,我也認了。為陛下,臣甘願赴死。」張儒一字一頓道。
朱佑樘一聽,這語氣有些不對啊,便瓮聲瓮氣道:「虎哥不想帶朕去就不帶吧,何必又扯到生死問題上來。」
張儒笑道:「陛下,臣的命是紀姨娘給的,說直白一點,臣的命就是陛下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
朱佑樘有些不悅的看著張儒:「你這是幹嘛啊!」
張儒指著自己的腦袋道:「滿超上限有多少人要臣的腦袋當蹴鞠,陛下應該知道才對。陛下的身子骨經不起折騰,江南執行還好,這邊氣候宜人。可塞北苦寒之地,就是正常人都無法承受,陛下去,必死無疑。
陛下一死,臣這個極力要求帶陛下出來看看祖國大好河山的定國公,就得陪葬。
那些人巴不得臣早點死,然後他們好瓜分現在所有的一切,最後海運事業是否會繼續發展下去,誰都不知道。
所以臣就想問陛下一句話,陛下是否真的要臣死?」
朱佑樘面色難看:「我寫下聖旨便是。」
張儒道:「死無對證,誰信?矯詔的罪名,我來擔。」
朱佑樘嘆了口氣:「唉...是朕考慮不周了。看來,大漠風光是看不到了,也罷也罷,是朕沒有這個福氣。」
張儒拍了拍朱佑樘的肩膀:「陛下若走了,臣可以殉葬。」
這話一出,朱佑樘嚇了一跳。
他老爹親自把殉葬制度給廢了,而且殉葬歷來就只有一些奴僕還有宮中妃子,從來都沒有大臣,更不要說一個國公了。
他瞪著眼睛怒道:「你腦袋是不是被驢踢了,你家裡可是有老有小的,你殉葬,你殉葬了朕的江山怎麼辦!」
張儒道:「無所謂了。」
朱佑樘頭一次沖張儒發脾氣:「滾蛋,滾蛋,再跟我提這一茬,我再不認你這兄弟。你侄兒還小,將來還要靠你幫襯才行。你竟然說出這樣的話,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張儒搖頭道:「恐怕幫襯不了多少,陛下走了之後,臣就要走。臣早就不願在朝堂待著了,因為有陛下在,所以臣一直委曲求全。如果陛下不願讓臣殉葬,請陛下放臣自由。」
說了半天,原來他在這裡等著自己,朱佑樘完全明白過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