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二章 腦補是種病……
一瞬間，空氣似乎都直接凍結了——
一切發生得這樣突然和意外，所有人都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奈亞子的話語好似晴天霹靂給她們以當頭一擊，又好像將她們從頭到腳澆了一盆涼水，全身麻木。
「……！！」
諫山黃泉瞬間瞪大眼睛，死死咬住了下唇，就如同奈亞子那樣緊緊的盯住了那個穿著黑色的巫師袍的神秘少年。
「呀——！！」
語嫣卻是下意識的驚呼出聲，然後馬上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忐忑不安的看了看周圍，似乎生怕自己引人矚目了一樣。
淺上藤乃倒是挑了挑好看的眉毛，然後伸手拂了一下自己的淺紫色長發，只是笑眯眯的好似是什麼也沒有聽到那樣，或者說這個大小姐的涵養真的是太好了，誰也看不出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似乎她對於任何事情都不會太過驚訝的樣子，又好像是早就已經有所預料了的樣子。
只有綾御前一下子完全被這個信息嚇住了，一霎間，她全身繃緊得像一塊石頭，大腦已經失去指揮自己行動的能力。這是因為過度的緊張，已經使得她脖頸發硬，兩眼發直。
「……嘶！」
最後就是槍手這傢伙了，這個一米九的大漢倒吸了一口冷氣，茫然失措，一時間還完全沒有反應過來奈亞子那句莫名其妙的話是什麼意思。直到那麼兩秒鐘之後，他逐漸的回過味來，咀嚼著那句話的意思，然後一剎那覺得耳朵里轟了一聲，一下子就愣住了。
接著他連續咽了兩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發乾似的，只是直瞪瞪地看著那個少年的臉，露出一種怎麼也抓不住要領的神情。
錯覺吧？幻聽吧？一定都是假的吧？
這展開何止是急轉直下，簡直不按劇本來到了讓人髮指的地步……
我一定是擼多了。
槍手怔了一下，短促而痙攣地呼了一口氣，然後強行給自己找了一個有點自黑傾向的解釋，然後就好像是安心接受了這樣的說法一樣，很勉強的重新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緊接著，這個好不容易才出現在他那肌肉僵硬的臉上的笑容，也隨之凝固、消失了……
這是因為——
「……說實話，我其實也沒有想到你這次的晉陞居然這麼順利，而且還因為禁忌特徵的緣故，竟然達到了能夠直接讀取阿卡夏記錄的程度，果然是因為只要是『奈亞拉托提普』，就都是無法被欺騙、誤導的存在嗎？」
像是巫師之神那樣的少年直直的與奈亞子對視著，過了好一會兒之後才忍不住無奈的苦笑一下。
緊接著他的身體表面突然出現了一陣奇異的律動，似乎是平靜的水面被突然投下了一顆小石子那樣，漣漪與波紋就這麼泛動了起來，下一刻所有人都覺得眼前一花，之前的那個巫師少年就已經不復存在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個保持著同樣的姿勢動作，眼神有些奇異的年輕『人』。
那是一個她們非常熟悉，但是卻也非常陌生的『人』。
對方黑髮如瀑，赤眸如血，身上的青衣是那種萬年不變的款式，從以前到現在也就是增加了一些深青色的蛇紋的圖案。頭頂上是一個金龍狀的頭飾，但是卻沒有能夠起到多少束髮的功能，反而還是使得長發隨意的披散過腰。
他或者說祂就這麼微微眯著眼睛，單手托著一邊的側臉，寬大的袖子滑落下來露出白皙的手臂和青色的蛇紋，整個人都沒有任何的氣息外泄。確切的說，應該是人們一切預想之中的強大概念在祂身上都蕩然無存，沒有宏大的氣機，沒有強橫的氣勢，沒有古老莊嚴……甚至於什麼都沒有。
並不是『強大』的概念在祂的身上消失了，或者應該說並不只是，而是所有屬於『人』的概念都在祂的身上消失了。如果不是親眼看到了祂的存在的話，絕對不會有人會覺得那個位置上有什麼東西的存在，祂不但沒有散發出任何的氣息與波長，還在不斷地吞噬著外界的一切氣息與波長。
就宛若是一個無底的黑洞，或者說是消融一切維度的黑暗深淵那樣，因為什麼都會消融在其中，所以並不能夠察覺到，而當你察覺到了的時候，自己也就要被吞噬進去了一般——當你凝視深淵時，深淵也在凝視著你。
眾人也是這樣，在緊張的凝視著對方進行打量的時候，卻有種自己的靈魂都要被吸走的錯覺。
之所以說既熟悉又陌生也是因為這麼一個原因，曾經認識的人已經不再是『人』，而是她們這些時空使徒單純的依靠兌換強化也無法達到的至高存在，這讓所有人都下意識的感覺到了……
一種強烈的疏離感。
猶豫、遲疑，不敢確定，擔憂害怕……種種情緒交織在一起，再加上還都處於極度震驚、下巴都撿不起來的狀態之中，所有人基本上都是變得目瞪口呆，嘴巴張大，動也不動地站在那兒。
所以說啊，最怕的就是這樣的情況，空氣突然安靜什麼——
「咳，那個……諸位，好久不見哪，最近過得還好嗎？」
裴辰環視了一圈，雖然說早就已經不在意任何的奇怪目光和來自於其他人的看法，但是這樣子被當眾扒下來自己開的馬甲，總還是讓祂感覺到不太自然。所以祂舉起拳頭來，輕輕咳嗽一聲，看著眾人如此地說道。
這還真的是毫無新意也毫無誠意的開場白，至少不能夠做到讓所有人會心一笑，然後就這麼樣將這件事默契的揭過去的程度……
好吧，那根本就是異想天開了，到底是要有多大的心，才會對這樣兇殘的展開視若無睹，隨意的說幾句話就大家都默契地接受了、理解了，再也不關心這樣的事情了？
奈亞子的舉動就很明白的表示了，她對於這樣百分百的荒謬絕對無法接受的事實——
「——天誅！！」
她高舉著手中的撬棍，高喝一聲，手中的物理學聖劍就直接化作一道以幾人的超人級反應能力，肉眼也完全無法捕捉的高速運動的殘影，筆直的向著裴辰的腦袋落下！尖銳的呼嘯聲割裂了空氣，瞬間爆發的音爆足以將人體撕裂。
突然出現這麼更加兇殘的展開，其他人方才像是在夢中被驚醒，目光彷彿剛從遙遠的地方摸索回來似的，然後看著奈亞子突然發動的襲擊，一下子的她們就瞳孔收縮，只覺得脊樑上流下一股股的冷汗。
啪的一聲！
在眾人的驚愕之中，場景瞬間完成切換。
坐在椅子上的裴辰已經站了起來，手臂也微微彎曲，握成拳頭放在身前，神色已經從之前的不大自然的表情，恢復成了一副正在冷笑的模樣。「是什麼給了你勇氣，竟然膽敢來對抗我的？難不成你真的以為我會有愧疚那種情緒，從而對你抱有補償性質的心理嗎？」
「嗚嗚，好痛——」銀髮少女抱住了腦袋，蹲在了地上發出一聲痛呼，眼角都擠出了晶瑩的淚花，至於那根不可名狀的撬棍，就更加是跌落到了旁邊的地上發出哐當的一聲響。
「……」
「……」
頓時，眾人的冷汗都下來了。
……
……
「歡迎來到《潛行吧！那什麼》的世界，嗯，世界線目前同步，屬於二十一世紀……」
用力伸了個懶腰，裴辰打著哈欠回過頭來向著眾人介紹著這個新世界，只不過祂說出來的話語似乎有些微妙的失禮就是了。
「我想著吧，你們估計也不會願意去行星保護機構那裡的吧，那麼就還是回到地球上比較好了，某種意義上來說，這裡的日常也是非常的安然的，是個適合安度晚年的好地方呢？——當然了，去拉萊耶也不錯，那個是全宇宙最出名的樂園，在那裡長久居住也可以的。」
說著，祂回過頭來微微挑了挑眉毛：「只要給你們的法則身體，增加一點兒『過濾』的規則模板就可以了，那樣子的話，你們看著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就會自動過濾為人類的審美觀能夠接受的物種，反過來也是這樣的——」
這個時候，只有奈亞子在大聲抗議道：「哇！《潛行吧！那什麼》是什麼啊，人家一瞬間就被否定了嗎？」
「閉嘴，要叫我老師！」
「唔——！！為什麼又要說這個，說到我就來氣！！」
這個時候，其他的幾人才小心翼翼的穿過了那道時空裂縫，她們回頭望了一眼，然後看到了彷彿鏡面玻璃一般破碎著的無數時空裂隙，時間空間物質能量都尚未確立的混沌之暗，還有那在異界的時空次元之中閃耀的璀璨之光——
盡情的釋放著光和熱的恆星，無數燃燒的恆星描繪而成的美麗星雲，靜靜的在億萬年的歲月中螺旋著的銀河……
宏大無極無邊無際的諸天之海，一些若有若無的波光在上面閃動，粼粼波光之中的每一片都是一個完整的宇宙次元的片影。其中有著遼闊的星系，有著無以計數的空間，有著浩瀚無盡的位面……而這些都只是倒映在世界之海上的片影，在她們眼中宛若是散落的星塵一般。
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從次元海的一端穿越到了另一端，什麼阻礙都沒有遇到？
就這麼輕而易舉的，就擺脫了無限空間的桎梏與限制，重新恢復了自由民的身份？
恍惚之間，所有人都還覺得有種不切實際的虛無縹緲的感覺，或者說是一種如夢似幻的感覺。
但是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時空的裂縫依然在身後撕裂著世界與時間，透過這道仿若是世界的整體上迸裂開來的一道時空的裂痕，能夠直接看見浩渺的宇宙間無盡的星海，甚至還有其他宇宙倒映在世界之海上的浩瀚光影。
而在走出了這道作為傳送門的時空裂縫，呈現在她們眼前的，也的確雖然還是地球上的景象，可是卻不再是之前的那個處於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的工業時代末期，彷彿整個時代都帶上了一點兒發黃的老照片色澤的那個年頭了。
而是繁榮昌盛，車水馬龍的現代都市的景色，雖然不知道是在哪個國家哪個城市，可是她們現在正站在一條繁榮的街道旁邊的人行道上，而四周的行人都在紛紛避開，似乎沒有誰注意到道路中間突然出現了一大群奇裝異服的傢伙，更加沒有注意到那道魔幻感十足的時空裂縫那樣。
「……」
「……」
於是理所當然的，眾人都表示自己有些接受不能，紛紛只能夠沉默以對。
其中，絕大部分人看著某個『熟悉』而又『陌生』的邪神化身的身影的時候，眼神都異常的複雜難明。雖然說現在大概是搞明白了情況，可是為什麼會發展成為這樣的情況，她們卻是不怎麼理解明白，甚至覺得壓根就想象不能。
猶格·索托斯，也許這隻不過是人類為了能夠更好的理解更好的指代，從而主動給其編排出來的名字。其別名又叫『門之鑰』或『一生萬物、萬物歸一者』，再或者是『猶格泡泡』……哦，不對，最後面的這個不算。
——不管是語嫣還是諫山黃泉，以及其他兩人，都已經從槍手那裡獲取了關於這方面的信息。
這是克蘇魯神話里的一位外神，也是最強大的最全能的一位外神。其無所不包，無所不容，無所不在，無所限制，無所不能，遙遙凌駕於數學等等一切邏輯與空想之上。甚至於所有的時空、所有的宇宙、無限次元無限維度，一切的萬事萬物都可以看作是它極度片面的殘影……
從某些禁忌的典籍篇章之中，在某些被查封的禁忌的學識之中，從關於祂的召喚咒語來看，就能夠知道這是一尊多麼恐怖的神祗了：
無盡虛空之王！移星者！堅固的基礎！地震之掌控者！恐怖的征服者！痛苦的創造者！毀滅者！榮耀的勝者！虛空與混亂之子！深淵的監護人！原暗之神！維度之主！謎一般的智者！秘密的守護者！迷宮之主！角度的大師！夜鷹之神！最後之尖端！門之主！辟途者！太初的全能的永生之主！
……
可是、可是，她們無論如何，也沒有辦法將這樣的至高存在和自己印象之中的那個妖怪對號入座啊！！
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雖然說是處於混亂與極度的震驚之中，可是她們卻還是有著最基本的邏輯以及聯想能力的，從這方方面面來看，再加上奈亞子遭遇到的事情的對比印證，貌似這一切都是對方在演戲？
為了達成某種目的，這尊古老存在在很早很早、甚至未有人類以前就開始謀划，而也是為了這個目的的更好進行，祂不惜降下化身來維持著計劃好的軌跡不變？
而自己等人則是在個計劃之中被捲入進來，最多就是讓祂的化身稍微有點感情的變數？
諫山黃泉低著頭，讓人看不清楚她隱藏在陰影之中的表情。
這樣的事情……並不是說無法理解，而是很難理所當然的接受。
她快速的抬頭看了一眼前面的那個正在惱怒的按住奈亞子的腦袋，用力撕扯著銀髮少女的臉頰的身影，然後又不著痕迹的低下頭來。而其他人也或多或少的表現出來了一點兒這樣的小動作，雖然動作各不相同，神態各有異樣，然而那種奇怪的悲哀感卻是相同的——
自己曾經遇到的『裴辰』，那個年輕人或者是後來的妖怪，也許都是真實的，但是卻也都是不由自主的。就算是自己等人再怎麼的可以理解無法接受，也同樣的沒有辦法、也不應該向著對方發泄自己的憤怒。
這毫無意義，因為『裴辰』很可能就只不過是那個外神的一個化身，無論是力量、經驗、智慧還是人格，都只不過是後者所賦予的。
『裴辰』也許從來就不存在，那個曾經的妖怪也許的確是擁有自己的意志，但是究其本質也只是外神化身為由自己意志操控的傀儡現身而已。
擁有自己的想法與意志，但是卻只是更高層次的存在的一個人格、一個片面。
這是何等的悲哀？
也許正是因為都想到了這樣的事實，無比殘酷的事實，她們就已經自行腦補了非常轟轟烈烈的一場大戲，最終既心酸又無力的這麼想著：
那段逝去了的往昔，雖然不會再重來……但是也絕對不會忘卻、絕對不會丟棄。
自己一定會記得曾經遇到過的一個妖怪，名字叫做——
「等等，你們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那個奇異的聲線帶著哭笑不得的語氣響起，所有低著頭的人都同時抬頭下意識的看去。
奈亞子正在抱頭蹲防，雖然說沒有什麼用處，她的頭頂上還是出現了一個大包。而裴辰則是嘴角微微抽搐著，正在看著她們：「你們的表情這麼豐富到底是要鬧哪樣？我還什麼都還沒有說呢，不要擅自給我腦內補完所有的線索與人設啊！」
「……」
「……」
「算了，估計你們也很難短時間內轉變觀念吧，還需要一點點的時間來適應一下，接受一下現實，這個我理解——」無奈地嘆了口氣，對面微微眯起眼睛，伸手一把抓住了奈亞子那在空中搖來晃去的銀亮呆毛。
「那麼，接下來就首先去拉萊耶那裡吧，如果你們沒有意見的話——我會向你們好好的解釋一下的，包括這個世界以及我自身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