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石洞

身邊負責警戒的一個兄弟急匆匆靠身過來，湊在張成耳邊小聲嘟噥了幾句，他略略點頭，反應平淡。

正說話間。忽聽前面人群中喧嘩陣陣，一隊黑苗武士手扶苗刀、氣焰洶洶地沖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在中間，那領頭地，正是阿沖的親信達土。

張成微眯虎眼，嘴上輕笑道：「找碴的來了！」

達土大踏步行過來，揮舞著手裡的苗刀，面色兇惡。指著面前的周揚噼里啪啦一通怒吼。周揚和張成面面相覷。他們二人都是苗家話的二把刀，那苗語一句也聽不懂。

周揚到底是大江大浪里混過的人，他嘿嘿冷笑。猛地拔出別在自己腰間的苗刀，嘴裡嘰里呱啦，嗷嗷叫著沖了上去。這一突然舉動倒是大大出乎達土的意料，自從他阿哥阿沖成為代大頭人以後，他們橫行苗鄉，還從沒有人敢主動在他們面前大喊大叫呢！唯獨這個白苗小個白臉漢子，不僅苗語說地晦澀難懂，那膽量也是勝人一籌。

達土急忙本能的退後幾步，雙手一揮，眼看著雙方就要混戰，忽聽一聲蒼老而穩重的清喝：「住手！」

從遠處行來一個清瘦的苗家老頭，雙目圓瞪，滿臉怒色，達土見到他，嚇得一縮頭，急忙叫了聲：「阿旺叔！」

阿旺叔冷哼了聲，用流利的漢語道：「達土，你這是要幹什麼？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一個贏了打馬盛會的英雄，要是讓周圍的鄉親們看見了，他們會怎麼看待阿沖頭人，怎麼看待你們黑苗人？」

達土聽了阿旺叔的話，臉上冷汗直冒，眼珠一轉，躲躲閃閃道：「阿叔，這兩個白苗小子不守規矩，剛才對我們山寨里的阿妹動手動腳的，現在更是拿出苗刀來威脅我們，迫於無奈，我和阿弟們只得動手自衛！」

「這麼說，倒是我們兩人合夥，欺負你們一大群人了？」周揚一臉驚色，嘻嘻一笑。

達土心中一沉，面色一狠：「怎麼，不行嗎？」

這小子太有才了，在這個世界上比我更騷包，更無恥的，還是大有人在的啊！看來我的看家本領還要有待提高。周揚嗯了聲，想笑又不敢笑。

「住口！」阿旺叔氣得鬍子直顫，指著滿臉狠色，就想馬上要撲向周揚的達土鼻子道：「你阿哥打馬勝不過人家，你就帶著人馬來找碴，這算是什麼本事？有種你就贏回來啊？你們哥倆，真把我們苗寨地臉都丟盡了！」

這番劈頭蓋臉地怒罵，可真夠狠的，一點面子也不留。苗疆長幼有序，阿旺叔又是威震苗鄉的族老議會的一員，人人敬重，達土怎敢在如此眾多人面前與他頂嘴？他臉色一陣白一陣紅，牙齒咬得咯咯作響，怨毒地看了周揚和他身邊的張成一眼，轉身離去。

見阿旺叔臉色鐵青、粗氣直喘，周揚急忙賠笑：「阿叔別生氣，輸了心中不服，想要找人出氣這種事是常有的。那只是個別的害群之馬，苗疆的鄉親們可都是好人！」

「你們兩也不是什麼好東西，」達土走了，阿旺叔把臉一瞥，眼中早已看穿了周揚他們的身份，頓時又把心中的怒火撒到這兩位假阿哥身上了：「鬼鬼祟祟、賊眉鼠眼，假扮苗家，妄圖混上落霞塢接近小荷大祭司，你到底想幹什麼？」

周揚眨了眨眼，急道：「阿叔，我真的是受小荷大祭司的邀請，前來參加這次苗疆的跳花場盛會，她沒告訴你嗎？」

阿旺叔哼了聲，望著他身上一眼，頓時火氣又來了：「你來參加盛會，那為什麼要穿成這樣，你難道不知道這盛會也是允許苗疆周邊的漢家人參加的嗎？」

這身衣服？周揚獃獃嘆了聲，瞪了一眼身後的張成，還不是大將軍的注意。不知該要怎麼開口。

「漢家小子，你這是被我說中了吧？你到底有什麼企圖？快說！」阿旺叔見周揚啞在那裡，氣得鬍子都翹起來了。

「應該不算有企圖吧，」周揚小心翼翼的抬頭望了一下滿臉怒氣的阿旺叔，又急忙低下頭，輕聲道：「只是剛才上山時看到鄉親們那般熱情，可阿沖頭人在打馬時那樣的仗勢欺人，我為參加盛會的苗家小夥子們著急，於是就自告奮勇的也加入了進去，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就得了個頭名。阿叔你也看到了，我連馬都不會騎的。」

「是這樣的嗎？你就沒有其他的意圖呢？」阿旺叔聽了周揚的解釋，臉色有所緩解。

「是的，我絕對沒有必要欺騙像您這樣一位受到苗疆所有苗民愛戴的長者啊，再說了，我們漢族也是十分注重尊敬長者的嘛！」周揚一臉正色，把身一挺。眼不斜視的回到道。

阿旺叔見他眼中堅定的神色，無聲的搖了搖頭，嘆道：「你跟我來吧！」

見到阿旺叔轉身，身邊的張成滿臉堆笑的豎起大拇指：「周兄弟真是好樣的，剛才我都被這阿叔的話嚇得蒙了，還以為我們的事已經被他察覺。」

就你那樣，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你心中藏著事，周揚鄙視的看了他一眼。回頭見阿旺叔轉身就走，態度堅決，他看的一凜，急忙幾步攆上他：「阿叔，我們到哪兒去？」

阿旺叔哼了聲，臉色冰冷，根本不答話，周揚討了老大個沒趣，只得乖乖閉嘴。

跳花場盛會早已恢復了熱鬧，到處載歌載舞。歡笑開顏。他往高台上看了一眼，那原坐在台上地小荷已不見了去向。

阿旺叔這是要帶我去哪啊，莫非是帶我去見衛大人，或是去見小荷？他心思電轉，越想越覺得這可能性極大，頓時是喜是憂，心中思慮著要是分別見到兩人應該如何應答。

二人走了一段，卻是上了山路。周揚望了望阿旺叔前去的方向。竟是往山頂腹中懸著的山寨而去。落霞塢的白苗山寨建在玉蓮峰上。走了不知多久。便覺冷風嗖嗖，脖子里直灌涼氣。四處白霧茫茫、水氣氤氳。就如同踏進了雲中。

周揚急忙一縮頭，緊了緊身上的衣服，再不敢往下看，抬頭望去。卻已身處苗家山寨最高峰上。阿旺叔在苗寨后的一處竹林中停了下來，指著前方，朝他哼道：「你，進去！」

這竹林長在落霞塢的後山，一大片翠綠的竹林將這後山與前面的苗寨分開，雲霧繚繞，林中的景物忽隱忽現。裡面安靜之極，聽不到一絲的聲音。還未靠近，便覺陣陣寒意湧上心頭。周揚背心一涼。忙道：「阿，阿叔，這，這是什麼地方？」

阿旺叔卻是神色溫和了，朝他笑道：「你想知道？自己進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能不能先給點鋪墊，我膽子小，又沒有什麼本事，就一點點也可以啊！」周揚睜大了眼睛，望了一眼那林中陰幽的小路，討價還價道。

阿旺叔輕視的看了一眼面前那正想要從自己口中得到什麼有用信息的周揚，嘿嘿一伸手：「你要是不敢進。那就請回吧！」

這是激將法。上次小荷也用過，我可不上你當！他偷偷撇了撇嘴，急忙豎起耳朵傾聽，竹林中死寂一片。沒有人聲，沒有呼吸，彷彿一座鬼城，唯有那時不時的一陣凜冽寒意涼風吹過，不斷在心頭盤旋。

阿旺叔微笑望著他，沉吟不語，周揚卻是被他盯的直發毛：什麼意思？老阿叔把我帶到這裡來幹什麼？小荷又在哪裡？這林子我到底是進還是不進？

他躊躇半晌卻還拿不定主意，阿旺叔嘿嘿道：「我現在數三下！要是喊到三，你還沒進去，那就當你自己放棄了，到時候可不要怪我！」

阿旺叔竟是說到做到，馬上就開始報數了！周揚心裡撲撲直跳，額頭汗珠涔涔，這一套手法他以前曾經拿來對付過殷柔，沒想到今天卻被阿旺叔施到了自己身上。

「二~~」

阿叔的聲音又疾又響，彷彿那判官的催命符般，根本容不得他多想。周揚一咬牙，放聲喊道：「我進~~」

阿旺叔哈哈大笑，猛地一拉周揚的后肩，一腳蹬在他屁股上：「這就對了！快進去吧，你這沒本事的小子！」

身後傳來轉身離去阿旺叔的笑聲，周揚爬起身來，用手揉了揉被他踢了一腳的屁股。「這老頭，下手還真狠。」

抬頭看了看身處在其中的竹林，辨認了一下方向，就向著阿旺叔告訴的方位找尋而去。

竹林不大，常年生長在此的細翠綠竹竹竿纖細，卻柔韌性極好。竹林中的翠竹生長繁密，就像一道天然的屏風一般將外界與這處幽谷隔離開來。

周揚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不停的四周望望。說他和那做賊一般，也是說的過去的。此時的他半蹲著身子，上身前傾，一雙手微抬，不停的在身前橫向揮動著。腳步甚緩，一對賊眼珠不停的在眼眶中來回竄動。

走了一小會，周揚來到竹林中一處巨大的石壁旁，那石壁就像是被天神用神器削切過一樣，巨大的壁面光滑如鏡，離他不遠處的石壁下一個一人高，兩人寬的石門微開一角。石門邊一個跪坐的石雕苗女懷中抱著一塊石碑，上面用血紅的苗文寫著一些什麼。

周揚側著身子，向那石門裡瞄了瞄，「這是什麼地方啊，阿旺叔也不事先透露一點消息。」

看著微開的石門，門縫側身可進一人，門裡時不時有什麼動響傳出來。周揚縮了縮脖子，想要離開。可是心中又是好奇，想要離開的腳步硬是沒有邁出一步。

阿旺叔走時笑得那般燦爛，想是不會有什麼危險的。心中想定，周揚鼓起勇氣，伸手用力去推開面前的石門。卻不想那石門推開竟是那般容易，他一時用力過大，身子猛的向前衝去，跌倒在黑漆漆的石洞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