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四十九
潘珊珊高估了自己的身體素質，公共汽車就想是一個蜂房，擠滿了人，汗味混合著汽油的味道湧進湧進潘珊珊的鼻子，她吃了一個包子就吃不下去了，再伴隨著車身的顛簸，她忍了一會兒，等唐蕭吃完剩下的包子之後，她提起空出來的袋子，『嗚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然而這只是開始，在長達八個小時的路途中，潘珊珊一直都在吐，連著剛吃進去的包子，一直吐到最後什麼都吐不出來，吐到她兩眼發黑。
潘珊珊心想，這大概是她人生坐的最痛苦的交通工具。
也不知道這一路是怎麼熬過來的，最後屁股坐麻了，腰部一直連到脖子都是酸的。
而唐蕭卻像是個沒事人一般，扶著她從車上走了下來。
「我動不了了……」潘珊珊一屁股坐在馬路邊，深吸一口氣，「你讓我休息一會兒。」
這一坐就從早上八點坐到了下午四點，顛的潘珊珊渾身都要散架了。
她仰起頭，望著終於有點熟悉的環境，心中的大石才終於落下了一點。
唐蕭緊挨著她坐了下來，伸手拍了拍她的後背，給她順了順氣。
「還難受嗎？」
潘珊珊搖了搖頭，指著不遠處的城鎮說了一句。
「以後我們就住這裡啦。」
「這裡是姐姐的家鄉嗎？」唐蕭順著她指向的方向望去，踮起了腳，「那裡是海嗎？」
潘珊珊點了點頭。
「是的，我們等會兒先往海邊走，然後晚上找一個地方住下來。」
她身上剩下的錢已經不多了，現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找一個謀生的活。
潘珊珊休息夠了，帶上唐蕭向前走去。
這是二十年前，和記憶中滿布的高樓大廈不同，最高的也只不過是七八層的住宅小區。
她穿過小區，順著記憶中大概的方向，找到了一條鐵路。
「來。」潘珊珊伸出手，「這段路不是很好走，牽住我的手。」
唐蕭想都沒有多想搭上她的手。
「姐姐，我們要去哪兒啊？」
潘珊珊牽著他，走在鐵軌旁的碎石小路上。
「我在找火車站。」
「為什麼要找火車站？」
小唐蕭問道。
潘珊珊腳步頓了頓，她腦中突然浮現出一個場景。
那是唐蕭站在陽台邊，沖她指向火車站的方向，划拉出來一條長長的線。
「火車站一般是一個地區發展起始的地方。」
時間空間彷彿在這一瞬間重合。
潘珊珊說出了與唐蕭一模一樣的話。
她猛然驚醒，低頭望向小小的唐蕭。
他微微瞪著眼，表情有些模糊，似乎不大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我在那裡比較好找到工作。」
潘珊珊補充了一句。
唐蕭這才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
「那有什麼工作是我能做的呢？」
潘珊珊笑了出來。
「怎麼會有？你年紀這麼小，能幹什麼？」
唐蕭一聽她這句話不服氣了。
「我能下礦地，很小的礦洞我都能鑽進去挖煤出來！」
潘珊珊愣住了。
她曾聽說過有些煤礦地會雇傭小孩子，下那種成年人磚不進去的煤礦洞，沒有想到是真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心情，大概是憤怒，但更多的是悲哀。
「現在不用了，我在你幹個什麼？」
潘珊珊拍了拍他的腦袋。
唐蕭看起來有些不服氣，但還是被她按了下來。
潘珊珊順著鐵路走了過去，找到了火車站。
她以火車站為中心，環繞著尋找用工的地方。
結果找了幾圈，要不是需要做搬運的，要不就是需要一定的學歷，可潘珊珊連身份證都拿不出來，更別提畢業證一類的東西。
一個下午，潘珊珊一個工作都沒找到。
一直無往不利的潘總裁突然感到了氣餒。
「不要灰心。」小唐蕭安慰這她，「會找到的。」
潘珊珊仰起頭，她感到無比的沮喪甚至還有點絕望。
沒有多少錢，沒有畢業證，甚至是沒有身份，找不到工作。
她都不知道明天該怎麼辦。
看到她精神不佳，唐蕭想了想，提議道。
「要不我們去海邊散散心？」
潘珊珊望著唐蕭的小臉，忽的就記起自己從前似乎答應過唐蕭要和他一起去海邊的事情。
「好啊。」
唐蕭笑了起來，他牽起潘珊珊的手，腳步變得輕快起來。
「我還從沒有見過海，那是怎麼樣的？是不是要比湖大上很多？」
這還是第一次，潘珊珊見到如此孩子氣的唐蕭，嘰嘰喳喳的就如同一隻小麻雀。
看著這張笑盈盈的小臉，疲憊似乎也在漸漸遠去，潘珊珊忍不住的跟著笑了起來。
兩人就這麼一跳一蹦的來的海邊，恰好趕在日落的時候。
那圓圓大大的太陽一半掛在海面上，一半已經沒到了海面之下。
「比湖江要大上很多哇！」
唐蕭注視著海面，眼睛都在閃著光。
他轉過頭，看著潘珊珊，而幾乎在同一時刻潘珊珊便明白了他的意圖。
「去吧去吧。」
唐蕭歡呼了一聲，沖了出去，而潘珊珊來不及阻止，便眼睜睜看著他脫掉了上衣，『噗通』一聲跳進了海里。
潘珊珊看到那小腦袋猛的沉下了海面，心中一驚，擔心的跑上前，隨後便又看到海面上鼓起了幾個大泡，小腦袋又浮了出來。
「是鹹的，水好咸！」
唐蕭咯咯的笑聲迴響在她的耳邊，黑色的短髮貼在那黑黢黢的臉上，看著就像是一個小煤球。
潘珊珊的心情終於變好了起來，她看向波光粼粼的海面，此時的海洋還沒有被污染，藍汪汪的清澈見底。
「其實也不全都是壞事。」
潘珊珊乾脆跟著一起衝進了海里，張開手把唐蕭給撲進了懷裡。
『咕嚕嚕』的白色水花從她眼前漫起，她看到唐蕭咧著嘴，黑黢黢的臉蛋上似乎只有這排牙齒是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