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四十八
接下來的路程才是噩夢。
習慣網上訂票的潘珊珊，下了火車之後，在一個全然陌生的城市街頭，迷路了。
問了一圈人才知道當地有三個長途汽車站，分省內的和省外。
再加上火車站旁邊在修路，車站都是亂的，一不小心潘珊珊就坐反了車。
這麼路上一耽誤，本來火車到的時間就晚，結果等潘珊珊到達長途客運站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六點了。
這個點，長途汽車基本都停運了，只剩周圍圍繞的一些包車司機或者拿著小旅館卡片宣傳的人員。
潘珊珊帶著唐蕭趕得急，午飯都沒來得及吃，這被人靠上來拿著旅館小卡片宣傳的時候，還真動了心。
於是帶著小唐蕭一路義無反顧的跟著去了旁邊的小旅館。
小小的房子，配著還有異味的廁所，帶領她來的那個男人報出了房價。
「二十塊。」
「你這是坑人！」潘珊珊指著房子說，「就這房子還二十？」
結果對方還硬生生的回了一句。
「這裡房子都這個價！」
潘珊珊也怒了，抱著小唐蕭就往前走了幾步。
「你這是金屋還是銀屋，是首都的房子還是經濟特區的房子啊？」
潘珊珊當時一口氣上頭，等到反應過來時，已經殺了一半的價了。
最後抱著唐蕭入住的時候，小唐蕭的眼睛眨了眨，托著小臉看著她。
潘珊珊突然想起自己剛才的模樣，就這麼臉一紅。
「我是不是看起來很兇？」
小唐蕭搖了搖頭。
「可厲害了。」
潘珊珊一笑，戳了戳他的鼻子。
潘珊珊繞了周邊一圈，買了幾件衣服，這女士的衣服無論多久之前，好看的總是貴。
所幸房子環境不是很好，但熱水充足，潘珊珊拿水瓶接了兩水瓶熱水。
她把自己一身上班西服套裝脫了下來，然後洗了一個澡，換上小碎花的上衣和褲子。
「這熱水壺有點重，我先幫你把水倒好。」
潘珊珊拿出小水盆倒了一壺熱水，突然有些懷念有熱水器淋浴頭的時代。
「你要覺得熱就加冷水。」
潘珊珊指著熱氣騰騰的水盆對唐蕭說。
本來她看唐蕭小想幫他洗的，可唐蕭似乎覺得有些害羞一直都不答應。
「有事記得叫我。」
即便是不放心，潘珊珊還是走出了廁所。
她給房東了幾塊錢，讓那邊做晚飯的時候多做一點。
如果是她一個人，吃速食麵還能湊合一下，但唐蕭一起就只能吃正正規規的東西給他補身體了。
潘珊珊把房東送來的飯菜擺好，隨後便看到頭髮上包著個毛巾的唐蕭從廁所里走了出來。
潘珊珊看著他，『噗』的一聲就笑出來了。
「來，先吃飯。」
她招了招手，示意唐蕭過來，把他抱在自己胸前，取下毛巾，包住腦袋一陣揉。
感覺差不多擦乾淨之後，就把毛巾掛在廁所裡面去。
出來就看到唐蕭坐在桌前，眼巴巴的看著她。
「吃啊。」
唐蕭這才點了點頭，低頭吃起飯來。
潘珊珊想了想。
「唐蕭，以後我不在，你先吃飯，沒事。」
以往總是聽話的唐蕭，此時竟然搖了搖頭。
「我還是想和你一起吃。」
潘珊珊愣了愣，隨後摸了摸他的腦袋。
「那你以後就要餓肚子了。」
小唐蕭仰起腦袋，嘟囔道。
「餓也想和你一起吃飯。」
潘珊珊不知道該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突然覺得有些父母為了孩子能夠去死突然就能夠理解了。
她這一刻恨不得就把唐蕭放在心尖上疼。
「小傻瓜。」
唐蕭仰頭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排牙齒。
隨後一滴水珠『啪』的一聲，就這麼滴在了他的腦門上。
潘珊珊抬起頭，『噼里啪啦』的，屋頂漏水了。
潘珊珊急忙站了起來，唐蕭緊跟其後抱著兩碗飯，小心翼翼的挪到沒有漏水的柜子旁。
潘珊珊掃了一眼窗外，霧蒙蒙的，雨下下來彷彿是一面水簾。
她氣憤的站了起來，衝出去找房東，結果找了一圈，什麼人都沒找到。
她氣沖沖的走了回來，就看到唐蕭端著兩個碗坐在床上對她笑了笑。
潘珊珊滿腔的怒火就這麼消散了。
結果那一次，潘珊珊和唐蕭就抱著碗坐在床上，身邊就是『嘀嗒嘀嗒』的滴水聲。
這絕對是潘珊珊人生中吃的最糟糕的一次飯，房子漏水不說，還瀰漫著一股怪味。
可她又覺得是最好吃的一餐飯，也許是餓極了，也是累極了，吃到什麼都覺得好吃到不行。
然而這還僅僅只是開始。
第二天一早，潘珊珊就抱著唐蕭趕車，去往S市的長途汽車因為路途遠，就只有這麼早上的一輛，她也就買了幾個肉包子，塞到唐蕭手裡然後開始擠長途汽車。
對，就是擠長途汽車。
潘珊珊擠過公交擠過地鐵，唯獨沒有擠過長途汽車。
那時的長途汽車並不像以後查的那麼嚴，超載幾乎是常有的事情。
而潘珊珊也目標明確，為了長途汽車上正規的座位，而不是那些走道里後來加上的小板凳。
她抱著唐蕭從人群中擠了過去，結果被人從後面拉了拉，又給從車上拉了下來，於是潘珊珊乾脆把自己手裡拿著的裝衣服的包往車上一扔，趁著後面人被擋住從空隙往上一鑽，捏著包往汽車後面跑去，佔了兩個位。
潘珊珊一路跑的氣喘吁吁，抱著唐蕭坐下時，還直視他說。
「你以後千萬不能像我這樣！」
潘珊珊也是被逼無奈，這會兒也不想在孩子面前做出不好的榜樣。
「我這是沒辦法，你以後不能像我這樣。」
小唐蕭抱著包子，似乎還有些懵懂，但還是聽話的點了點頭。
「嗯！」
隨後唐蕭把懷裡的包子拿出來，遞給潘珊珊。
「熱的，快吃。」
潘珊珊這喘了好幾口氣才平息下來，早上沒吃東西，現在只感覺到頭暈眼花，直接抓了一個包子咬了幾口，咽到肚子里之後才感覺好了很多。
「唉……生活不易啊……」
潘珊珊靠在座椅上，深吸了一口氣。
小唐蕭還在一旁看她滿頭大汗，伸手給她扇了扇風。
後續乘務員上車收費的時候，小唐蕭從位置上站了起來，把潘珊珊腿往兩邊推了一點，直接坐在潘珊珊兩腿之間。
「我們兩個佔一個位置就好了。」
「為什麼呀？」
潘珊珊摸了摸他的小腦袋。
「我們又不是沒有錢。」
「我不想成為負擔……」唐蕭低下了頭。
潘珊珊這會兒明白了，小傢伙又開始在胡思亂想了。
她重生了這麼多次，也算是了解唐蕭的性格，雖然看起來內斂溫柔，但其實認準一件事就一往直前，不撞南牆不回頭。
「瞎說什麼呢，你才不是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