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節 惡霸伏誅
北京北城文味軒
楊仲兒一群人狼狽的離開后,站在四周圍觀的人群中有幾個在此擺攤的小攤主們開始規勸林洲他們快點的離去。林洲很是感謝,他沒有想到古代的人比後世的人更富有正義感。林洲只是笑笑的對著大家一一作揖的感謝,但是卻並沒有離開的意思。
眾人見無法勸阻,都露出惋惜的神情出來。林洲很是不解,天子之城難道還有無法無天的人嗎?
這時人群中有一個年約五十左右的老頭(因為那個時代的人的壽命都是很短的,所以五十歲就已經是知天命的年紀了)。來到林洲的面前急切的說:「這位公子,還是快點走吧!你們剛剛打走的那個人叫楊仲兒,是如今北城名聲極臭的幾個惡霸之一。平時強買強賣就算了,可是他卻仗著他爹武英侯楊國坤的權勢,為非作歹、姦淫豪奪,犯下了累累的罪行。我們這裡的小攤主們哪一個沒有受過他們家的欺負!」
「如此惡霸難道官府不管嗎?」
「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去年的臘月東頭的范任兩口子,本來是在前面的路口那裡開店賣豆腐的。就是因為這楊仲兒看見人家的媳婦長得漂亮,就上前非禮。被范任打了一頓,因為這范任也是剛搬到京城裡沒有多久,也不知底細。楊仲兒吃了虧,回去后叫了一幫子家丁過來,把他的店鋪砸了,腿也叫他們都給打斷掉了。連他的媳婦也沒有放過,臉上也被劃了十幾刀。范任到京城的巡城司衙門去告狀,巡城御史王大人倒是把楊仲兒抓了進去,可是沒有過幾天有更大的官就把他給放了。現在范任一家人到處告狀到處碰壁,什麼提刑按察司、監察御史都去了,倒是沒有什麼人敢得罪楊家。」旁邊的一位中年漢子也過來說了一通,也是想要告訴林洲楊家是地頭蛇,還是躲開一點的好。林洲倒是被他所講的事情震驚了。沒有想到在天子腳下竟然還有如此駭人的事情發生。那這個國家的法紀何在?道德何在?林洲不由得對大明朝的社會狀態產生了懷疑。
雖說嘉靖後期的官場傾軋是愈演愈烈的,高層的鬥爭都是很殘酷的。先後有多位封疆大吏死於陰謀詭計的官場鬥爭,但是基層的社會並沒有受到多大的波及。理論上講一般官員的操守上應該還是可取的,想是這種惡性的案件應該會得到很好的處理才對。為何在天子的腳下竟然也有讓這些辦事的官員害怕的人物,難道他們不怕御史台和都察院的彈劾嗎?
林洲越發的像會一會這個楊仲兒和他身後的保護傘來。
吏治不清、道德淪喪、民眾精神麻木,如果任由這樣的狀況繼續下去,早晚這大明朝就要毀於一旦。那林洲來到這個世界還有什麼意義。所以他要藉此機會好好的清理一下京師的治安和吏治人心。
林洲對著眾人抱拳道:「今天很感謝各位父老鄉親的仗義直言,我張某人很是感激。既然是我惹下的禍事,我是絕對不會牽連到大家的,還請各位鄉親放心。宵小惡徒是不會吧我怎麼樣的,在這裡張洲謝過大家了。」
大傢伙看見這個小夥子是打定主意要跟那楊仲兒作對到底了,見到林洲的臉上充滿了毅然決然的表情,知道多勸無異便不再相勸。都紛紛說道:「公子要小心啊!我們這些小百姓即使是無法跟這些惡霸們斗,也要保公子周全。」
「謝謝大家了!本公子自有安排,多謝鄉親們費心了。」林洲看見有幾個年輕的後生擠了過來,看樣子是想一會兒能幫上忙,林洲可不想這些人受到什麼傷害。
「本公子在文味軒里等那楊仲兒來,稍後再見!」
說完拉著王喜姐快步的往街道轉角的文味軒酒樓走去。
在進到門口的時候,林洲回頭對一直跟在後面的幾個御前侍衛中的一個說道:「張祥你回去找些當值的侍衛來撐下場面,別到時綴了皇家侍衛的臉面。」
一個年約二十四五的精壯漢子躬身答道:「是,主子!」說完拜別林洲往來時的方向走去。其餘的三人臉上倒是露出一絲絲的向往來,感情也都是些惹禍的主,只是平時都是在宮中宿衛。作為世代的將門之後,每個人都是想要在疆場上殺敵立功、浴血沙場、建立不世功勛的。可惜的是自己不能像其他的人那樣能在野戰或是戍邊的軍隊中服役。今天終於有機會表現一番了,雖然不能像真正的戰鬥那樣,但是也給平淡無奇的生活增添一些樂趣。各個都是磨拳擦掌的,生怕那楊仲兒帶來的人太少不禁打的。
林洲進了大堂,看見這個酒樓也是很大的,中間的大堂旁邊是寬的樓梯直通樓上,大廳的上方是挑梁的房頂,從外面看是這個酒樓應該是三層的。所以林洲猜測三樓應該是包廂之類的房間。一樓擺了十幾張桌子,稀稀落落的坐了幾個人,可能是剛剛發生的事情已經被這些吃飯的人知道了,在林洲他們進來的時候在店中的幾個人都黔首向林洲他們致意。這北城一霸被打當然是值得慶幸的事,有此膽量的人應該值得尊敬的。
林洲挑了一間三樓的靠窗的包間,從這裡可以俯瞰整個的街道,有什麼動靜都能在第一時間知道。
跟隨林洲來的四個御廚一直都是在後面的,剛才動手的時候倒是把他們嚇了一跳,根本就沒有想過在皇宮大內中長大的皇帝竟然有如此利落的身手。本來還想憑著自己五大三粗的身材上去幫下忙的,倒是沒有機會表現就已經結束了。林洲要的這個包間很大,有三張桌子的,幾個侍衛和御廚們分別坐在另外的兩張桌子上。林洲要了一杯茶,就這樣靜靜的等著....
駙馬巷武英侯府
「哎喲....你想痛死我嗎!輕點兒....輕點兒...」
「都說讓你在外邊少惹點事,你怎麼還是改不了你的臭毛病。」武英侯楊鏈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我只是跟他打個招呼而已,他竟然下如此重的手,哎喲...痛死我了,可能骨頭都要斷了。」楊仲兒並不敢說實話。自己是家裡的三代單傳,在家裡是備受寵愛的,何曾被外人打的如此的慘,楊仲兒很難咽得下這口氣。回家搬救兵卻不小心遇到了自己的父親,先是挨了一頓的訓斥。
「這段時間不要再外面惹是生非了,現在的內閣首輔張居正正在整頓京城的吏治。以前受過我們家好處的官員們大多也不敢再這種時候跟個首輔對著干,你還是收斂些,莫要犯到那個王撰手裡了。」楊鏈鄭重的告誡自己的兒子。雖然知道自己的兒子經常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但是誰讓他是家中的獨子,上頭的老太太也是很護著的,沒有辦法。只是最近朝廷的風向有些變化,由於一條鞭法在各地有較大的阻礙,為了更好的推行新法,張居正開始迂迴的打擊吏治來推動新法的施行。現在京中的官員人人自危,萬一這時自己的兒子犯了什麼錯,可是不會有人在主動地庇護了。
「我知道了,爹,就你瞎小心。我一看就知道那是個外地人,我今天非得好好的教訓他一頓不可。」楊仲兒恨恨地說。其實他沒有對他的老子說實話,沒有說自己和幾個下人是被一群人給打的。
楊鏈也知道自己的兒子吃了這麼大的虧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既然是個外地的,教訓教訓就可以了,總得讓兒子出了這口氣。要不然堂堂的武英侯的兒子能隨便的被一個鄉下來的人打一頓嗎?也就不再管他,自己回到書房去了。
「少爺,人都喊來了,有三十幾個。」看見老爺已經走了,楊安才敢從牆角後邊走出來。
「今天一定要好好的教訓那個混賬小子,走都給我拿傢伙,等一會見到了線給我吧腿打斷了。
北城文味軒
「公子,我帶來了十幾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手。」張祥回去了約半個時辰就回來了。
「張祥安排一下,就在四周屏護左右。」
張祥帶來的幾個人都是些御內班直的活躍分子,平時就是不惹事三分閑的主,一聽說是陪萬歲爺來打架來的,都想在皇上面前好好的表現一番,說不定就會飛黃騰達了。或是調到前線去,實現自己殺敵報國建功立業的夙願。
十幾個侍衛剛剛布置完畢,就聽見酒樓外面鬧哄哄的一片,林洲在三樓就已經看見從南面的大街上走來一群人。為首的正是被自己給摔得七葷八素的那個楊仲兒,左右跟著兩個彪悍的武士打扮的人,應該是護院保鏢之類的。
林洲帶著幾個侍衛倒是下樓來了,倒不是想歡迎他,而是不想等一會有什麼衝突損壞了酒樓裡面的東西。御廚們倒是留在了裡面,他們跟著也沒有什麼作用。
那楊仲兒氣勢洶洶的沖著文味軒而來,當看到林洲一伙人時確是一愣。只看見林洲身材挺拔、氣宇軒昂的走在前面,那個漂亮的小娘子綴在身後半個身位的距離。況且林洲長得也是儀錶堂堂、玉樹臨風的,配上他溫文爾雅、雍容閑雅充滿著一種萬人之上的感覺。楊仲兒這一看,頓時把來時的囂張氣焰滅了大半。
自己吃了大虧,如何能咽得下這口惡氣,否則以後還怎麼在這北城區廝混。想到這楊仲兒又如同打了雞血般的振作起來,對著林洲大肆的罵道:「他娘的,你小子竟然真敢在這裡等,今天爺爺就把你打得生不如死,讓你知道得罪爺的後果。給我打.......」
後面的幾十個家丁下人一峰窩的揮舞著棍棒朝林洲他們衝去。
剛要和林洲的侍衛們發生接觸,就聽見一聲暴喝:「都給我住手!」
這一聲把林洲嚇了一跳,這聲音如同響雷一般震耳欲聾,當場的眾人皆停了下來。這時候一群五城兵馬司衙門的兵丁把在場的眾人都圍了起來。
「你們這是幹什麼,聚眾鬥毆嗎?」一個身穿虎豹補官服年約三十二三的中年人撥開眾人,對著楊仲兒大聲的申斥。
這個人就是現任的五城兵馬司的巡城御史王纂,此人在歷史上是張居正的鐵杆擁護者,為張居正的萬里革新立下了汗馬功勞。為官清正廉明,素有官聲。今天在衙門裡聽說武英侯的大公子被人打了,先是吃了一驚,後來想到那楊仲兒是個睚眥必報不肯吃虧的主,於是就帶著一班的兵丁前往事情的發生地而來。
楊仲兒一看來的人是巡城御史手下的兵,就知道是自己的死對頭巡城御史王纂來了。自己可是在他的手下載了一回,見到王纂喝斥自己心裡也是十分的打怵。這個人是出了名的「鐵麵包公」式的人物,上次就是他把自己抓進了巡城御史衙門。連自己的老爹出來保人都沒有成功,要不是自己的姐夫出面,說不得早就被充軍邊疆了。
王纂看見雙方的人在酒樓門前對峙,見到林洲的時候眼睛一亮,感覺到有點眼熟,但又說不出在哪裡見過的。見眼前這人一身月牙色的衣服,衣服上用青絲綉著華麗的圖案,那衣服質地很好,應該很名貴!而穿著這身衣服的這個人,大概十六七歲左右,下頜方正,目光清朗,劍眉斜飛,整張臉看上去十分俊朗,加上林洲兩世經歷的滄桑,整給人感覺器宇軒昂,一看就是成大器者,有領導者的風範。旁邊的那個應該是他的老婆,漂亮的有點不像話了。年方十五,身材高桃,體態輕盈,言行舉止端莊嫻雅。烏髮如漆,肌膚如玉,美目流盼,一顰一笑之間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風韻。她宛如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花,美而不妖,艷而不俗,千嬌百媚,無與倫比。一看就知道絕非平常的官宦人家出來的,有一種雍容華貴高高在上的那麼一股子氣勢。
旁邊的楊仲兒王纂也不多看一眼,對於這武英侯的獨家長子,他再也了解不過了。在這城北也是出了名的惡霸人物,仗勢欺人、強買強賣、魚肉鄉里、調戲婦女等等的事情,王纂已經不知道接了多少起了。要不是武英侯和他們家的姻親關係網太深厚,早就把把他發配充軍了。
「是這廝調戲人家媳婦,吃了虧來尋仇的。」也不知是誰在圍觀的人群中大喊了一聲。這下不要緊,人群中簡直就像炸開了鍋一樣,大家眾說紛紜。
「就是,這楊家的人可沒有少禍害鄉親們.......」
「平時白拿混吃也就算了,還調戲良家婦女真是一個十足的惡棍!」
「上次打傷范任的事情還沒有算,這次又想調戲人家的媳婦,應該嚴懲。
「對,應該嚴懲........」
「把他抓進大牢里去!」
眾人見是巡城御史王大人都群情激奮起來,紛紛的聲討。
楊仲兒看見周圍的人都朝他發泄不滿,心裡更是發虛,雖然帶來的人不少,但是卻不敢跟王纂一般見識。這王纂本就不給情面,要是真的把自己抓了,老爹也不會輕鬆的把自己撈出來。這時楊仲兒想要退縮了,想悄悄的溜走。可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如何能走的成,況且林洲也不想如此的就放過他,連皇後娘娘都敢調戲,要是傳了出去就怕自己的英明全毀了。於是林洲丟了個眼色給張祥,暗示他動手把人抓住。
頓時從四周衝出來十幾個漢子,三下五除二的就解除了楊仲兒一行人的武力。楊仲兒也被兩個侍衛反剪雙手的押到了王纂的面前。
王纂看見楊仲兒被月牙色衣服的少年人的隨從制服,光是這身手就不是自己手下兵丁們可以比的。在周圍的百姓的一致聲討中王纂只好把楊仲兒拘押起來,等回頭再去找那個少年的時候卻看見人已經走了。這時剛剛指揮那群漢子動手的頭領模樣的人,走到自己的跟前低聲說道:「王大人,我家主人說他想知道你是如何處理這件事情的?」
說完拿出一塊鎏金的紫檀木牌來,只見上面寫著「御行大內,殿前班直」八個大字。王纂此刻終於明白為什麼會對剛才的那個少年有所熟悉了,心裡一陣的后怕,要是自己來的晚一些,讓剛才那人出了點什麼意外的話,就怕自己的身家性命或是全家的性命都不保了,想到這裡就是一身的冷汗下來。
「萬歲臨走之前還說這京城的治安狀況該治一治了」張祥看見王纂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知道皇上的身份了,於是在王纂的耳邊小聲的說道。
有皇上在背後,還有首輔張大人的指示,王纂的心裡頓時使充滿了豪氣。向著眾人拱手道:「今天本官要逮捕這個橫行北城,魚肉鄉里的惡霸楊仲兒。希望到時各位鄉親能夠都到衙門裡做個明證來。」
圍觀的眾人一聽說王大人要逮捕那楊仲兒,都紛紛的大聲的叫好起來,都說到時一定回去的。
楊仲兒被五城兵馬司的兵丁押解著往巡城御史大牢方向走去,圍觀的眾人不時的發出陣陣的歡呼。已經回到酒樓上的林洲看見這一幕,心裡說不出來的順暢。古人云:民心可用,民心可為。自己在這個時代里的每一步都離不開人民的支持,就如同後世的解放戰爭中一位元帥說的:這場戰爭的勝利靠的是人民群眾的雙手用小車推出來的。自己要想改變這個既定的歷史,唯有靠人民的力量,也只有人民大眾才有能力改變這個欲沉淪的國家。林洲緊緊地握住了自己的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