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節 火器之王

紫禁城文華殿

「頭好痛！」趙士禎使勁的用手捶著腦袋，自己喝了太多的酒了，只記得最後有一個人坐在自己的對面的。好像是問了什麼的，只是自己當時已經處於迷離的狀態了，什麼也不知道了。

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身處一個陌生的環境中，趙士禎有點納悶了：不曉得自己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難道是後來的那個人把自己帶來的？

這時有一個太監打扮的人進來，對著趙士禎說：「先生已經醒來了！皇上臨走的時候說等大人你醒的時候去覲見，不知先生現在是否方便？」

「你說.....你說的是誰？」趙士禎有點兒錯愕，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跟皇上有什麼交集的，是在是想不通的。

「當然是皇帝陛下，萬歲爺正在這文華殿的正殿中等你呢！」

趙士禎有點兒被雷到了，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出來是怎麼與皇帝陛下遇到的，難道是........

「還請先生快快的整理一下隨咱家去前殿？」太監看到此人有點心神飄忽，不由得又一次的提醒道。

「哦，還請公公前面帶路」趙士禎拋開了腦中的雜念，恭謹的對著說話的太監道。他也不想讓這些閹人們對自己有什麼不滿的地方，萬一有了什麼怠慢，說不得他們殘缺的神經會給自己找些麻煩來。

「那就請大人隨咱家來吧！」

「還請公公在前邊帶路，有勞公公了！」雖說趙士禎是一個迂腐、性格剛直的人，但是也知道在皇帝的面前應該有所收斂點的。尤其是這些皇帝的近侍們，那更是要相處了好點了，不然他們在皇帝面前的幾句話就有可能把自己趕回家了。

趙士禎跟著領路的太監，穿過一條走廊從後門進入到了文華殿的正殿中。看見一個年輕人正是喝酒時坐到自己對面的那個人，心裡不免的有些緊張來。「要是讓皇上以為我是一個酒鬼，那我的仕途可就算是完蛋了」趙士禎的心裡也不由得想起不好的事情。心裡滿是擔憂的。

這時才看見皇上剛剛跟一群宮裡的太監宮女，可能還有幾個像是御廚的人說完什麼事情。正好轉身看到了太監和跟著一起的自己來，領路的太監忙走到皇帝的身前躬身道：「回萬歲爺，趙先生已經帶到了。」

林洲如何知道自己帶回來的人就是趙士禎呢？這還要從趙士禎的官職說起的。據說趙士禎被授予從八品的鴻臚寺主簿是因為這麼一件事情：有一次，游寓京師，偶然題詩於扇上，扇為宦官所得，進獻神宗皇帝，深受讚賞。遂於萬曆六年「以善書徵，授鴻臚寺主簿」的。因為趙士禎在明朝的中後期的軍事科技上的精深造詣，使他在軍事史上有重要的地位，所以其事迹也多有流傳的。可惜的是他的諸多發明和技術革新沒有被當權者所認識，以至於仕途不順，屢屢受到挫折，最後落了個家徒四壁、窮困潦倒的結局。林洲是從他的故事結合他所說的話中得出的結論：這個人就是明朝的著名的軍事器械專家趙士禎的。

「臣，鴻臚寺主簿趙士禎叩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趙士禎雖然沒有資格在平時能夠見到皇上，但是宮中及百官的禮節還是懂的。所以第一時間就走到林洲的面前，俯首跪拜。

「趙卿家快快起來吧！」

「謝萬歲！」

「來人，給趙卿家搬個凳子來。」

殿中服侍的太監倒是一愣，想是沒有明白皇帝的意思。以往皇上面前能夠有凳子坐的沒有幾個人，除了內閣首輔張居正，和一些年紀特別大的大臣外也就三四個人而已，什麼時候這個小小的鴻臚寺的八品主簿有此資格了？一眾人等均是慢了一拍，還是常跟在皇上身邊的司禮監的張公公反應快點，叫了一個小太監去後殿里去搬個凳子來。

趙士禎站在殿中也是惶惶恐恐的，他也是知道這滿朝的文武百官能有在皇帝面前坐凳子的殊榮的沒有幾個人，自己只是一個鴻臚寺的小官，在小一點的話都可能不會出現在吏部的名冊上了。今個皇上賜自己坐凳子也不知是什麼意思？心裡揣測不安起來。

「聽聞趙卿家是浙江樂清人，從小在海邊長大的。不知道趙卿家對於倭寇有多少的了解？」

咋一聽到皇帝問的竟然是這個，趙士禎也有點摸不著頭腦了。這倭寇不是在十幾年前就已經被剿滅了嗎，怎麼皇上現在還提起他們作甚？但是想歸想，趙士禎還是把自己知道的情況給皇帝陛下做了彙報：「臣小的時候正是倭寇猖獗的時候，那是東南沿海一帶多被他們寇略洗劫一番，他們燒殺搶掠無惡不作。臣小時跟隨父母多躲避倭寇侵擾，後來在俞大猷將軍和戚繼光將軍等人的絞殺下，倭寇降的降、逃的逃、死的死已經在十幾年前被剿滅了。」

「朕聽聞倭寇的軍中裝備一種叫做『鳥銃』的火器很是厲害的，趙卿家知道這種武器的情況嗎？」林洲知道歷史上正是趙士禎經歷了倭患，才深知增強國防力量，改善武器裝備的重要，決心研製出精良的火器裝備官軍，衛國保民。他深入調查火器使用情況，廣泛走訪火器專家和御倭將領。萬曆二十四年他在溫州籍游擊將軍陳寅那裡見到西洋番銃，深受啟發。當時一個名叫朵思麻的土耳其人寓居北京。趙士禎獲知他原是土耳其一位專門管理火器的官員，特意登門求教。朵思麻將自己收藏的鳥銃拿給趙士禎看，並且詳細講解了製造和使用方法。就這樣，趙士禎搜集和積累了火器研製方面的大量資料和經驗。萬曆二十五年，趙士禎給皇帝呈上了《用兵八害》的條陳，建議製造番鳥銃。經兵部議交京營試製，京營官員又來向他請教，他唯恐京營「製造打放兩不如法」，就自己出資（在奏疏中他表示「於金坐散而不顧")，並請朵思麻協助，召集工匠進行試製，終於在萬曆二十六年研製出四種火器，其中「掣電銃」、「迅雷銃」為當時最新式的火器，前者兼具西洋銃和佛郎機的優點，後者並有鳥銃和三眼銃的長處。首批共製造了十餘架。趙士禎將其中七架繪了圖樣，並撰文對其構造、製法、打放架勢等作了詳盡說明，上呈皇帝。這一圖樣和文字就是《神器譜》。此後趙士禎不斷精益求精。萬曆二十六年進呈的迅雷銃只能連發五彈，至萬曆三十年經過改進的迅雷銃「戰酣連發」，可以一氣發射十八彈萬曆三十年六月，趙士禎研製的火器在北京宣武門外西城下進行試驗。試驗由刑部尚書蕭大亨主持，參與其事的還有兵部、工部等部門的官員。會審報告建議皇帝將趙土禎「所制車銃式樣隨發京營，依法成造，責令的當官員加以教演，傳示各邊，以究其防邊制虜之用」；報告還請求皇帝對趙士禎「朝夕講究，殫力傾資製造利器，用備不虞」的事迹給予嘉獎。

趙士禎的一生都在孜孜不倦的追求著在武器製造上的進步，為此散盡了家財來搞研發。可惜的是朝廷的不重視，使得自己的諸多的發明都束之高閣了。他在那個時期所設計製造的火器裝備應該是同時期世界上最先進的武器了，只是沒有大規模的裝備軍隊中，否則的話那些女真的辮子兵們也不會有這麼容易的就佔領了這萬里的大明江山。

「臣曾走訪過許多的御倭將領和火器專家，對倭寇所用的火槍也多有了解的。1543年，一艘葡萄牙商船因颱風誤入薩摩國南部的種子島，船上還有化名為五峰併當作翻譯的倭首汪直，他們所帶的歐洲火繩槍被領主種子島時堯發現，時堯視其為珍寶，並花重金購買了兩枝。次年，當葡萄牙商船再此來到種子島時，時堯派名匠八板清定向葡萄牙人學習、仿製出了日本最早的火繩槍，為紀念時堯而稱其為種子島火槍，這就是給日本戰爭史帶來巨大革命的「鐵砲」。前文中提到的火槍既是火繩槍的簡稱，這段火槍傳入日本的故事在前文也有介紹。」

「1545年，日本遠江的國友鍛冶(鍛冶：日本的鍛造作坊)組織了眾多技藝超群的工匠，改造了種子島火槍，製成了閉鎖螺栓，較好地解決了槍尾閉氣的問題，提高了火繩槍的威力，其口徑不變，但射程提高到100米，訓練有素的士兵每分鐘可發射五次。不久，國友鍛冶進行批量生產，售出數百枝成品，有些海盜及走私商人乘機購買，持為劫掠兇器，我國閩浙沿海多受其害。」趙士禎把有關倭寇的火繩槍的來龍去脈以及日本人的仿製和改進的情況都跟皇帝講了出來。

「那趙卿家以為火繩槍的威力如何？在今後的陸戰當中能否取代刀劍等等的冷兵器呢？」林洲故意的向趙士禎詢問道。林洲當然是知道今後的軍事武器的發展軌跡的，這熱兵器取代冷兵器只是一個時間早晚的問題，用不到一百年也許就是熱兵器的時代了。

「臣以為以目前的火繩槍的性能來看尚有諸多的不足之處，一是其射速慢不能形成持續的火力投射，二是怕風雨，在惡劣的天氣條件下講影響其使用。所以當前的火繩槍還是無法替代冷兵器的，也許以後這兩個難題解決了以後，火繩槍還是有可能取代它們的」趙士楨把火繩槍兩個最大的弊端說了出來。

「是啊，所謂的火繩槍就是靠的火繩來引燃火藥推動彈丸來殺傷敵人的，火繩槍的名字也是由此而來。但是朕聽說在歐巴羅洲有一種不用火繩的槍械已經開始裝備了，不知趙卿家知不知道呢？」林洲故意的把五十多年後才開始裝備的燧發槍提前暴了出來。

趙士禎聽了一愣，他自己是比較喜歡研發新的火器的，各種的槍械都是比較清楚地。咋一聽到皇上口中的那種從沒有聽說過的新式點火方式的槍械，就如同一隻見了老鼠的貓一樣急的心裡是直痒痒的。連忙問道：「不知陛下從何處知道的，能否給微臣講講這種新式的槍械，或是把這種槍的工匠介紹給臣認識？」趙士禎是不敢讓皇帝陛下親自給他講解的，後面的條件才是他的目的。

「朕也是從一個西方的傳教士那裡聽來的，具體的朕也不是很清楚不過原理朕還是知道一二的。」林洲感到趙士禎似乎咬了自己的餌來，該下一劑猛的料了，決定把自己腦中所知道的有關燧發槍的事情告訴趙士禎。

趙士禎聽后「嘭嗵」一聲就跪在了地上大聲的說道：「微臣斗膽請陛下原諒，能否把陛下所知道的講於臣聽，臣對新式火器的研究很是關注的，望陛下能夠成全臣！」說完重重的磕了個頭，身子也伏在地上沒有起來，大有皇帝不答應就不起來的架勢。

正好這時搬凳子的小太監也回來了，林洲也不捨得日後自己在軍械研發製造上的一顆巨星受了委屈，也就順勢讓趙士禎起來坐在凳子上。

皇帝發了話，趙士禎也不敢拂逆，只是不敢太踏實的坐著，屁股也是稍稍的沾了凳子而已，豎著兩隻耳朵聽皇帝講那個不用火繩的新式槍械來。

「其實這燧發槍，朕就管它叫燧發槍了？」林洲開始把以後才會出現的燧發槍的原理講給趙士禎聽了。「也就是靠擊打燧石點燃火藥從而實現用火繩點火的這一步驟的，跟我們用平時出門帶的那個火石是一個樣子的。」

但是真正的燧發槍顯然要比皇帝給趙士禎講的這個複雜的多了，光是要實現遂發的這一功能就不是短時間內可以琢磨出來的。燧發槍機是一種最古老的槍機技術。與擺鐘機制一樣，燧發槍機機制也是一項令人驚異的創新。這種裝置同時解決了如此之多的問題，而且它只採用當時已有的相當原始的工具和技術就達到了這一目的。燧發槍機確實是一項傑出的成就。燧發槍機的基本目標非常簡單：產生能夠點燃槍管中所存儲火藥的火花。為了產生這種火花，燧發槍機採用了「燧石加鋼鐵」的方法。燧石加鋼鐵背後的理論非常簡單易懂。燧石是一種堅硬無比的石頭。如果用燧石撞擊鐵或鋼，燧石就會激起微小的鐵粒。而這個過程中產生的撞擊力和摩擦力實際上能將鐵粒點燃，接著它會迅速燃燒，並生成Fe3O4。你所看到的火花就是正在燃燒的鐵粒！如果這些火花靠近火藥，就能把火藥點燃。因此，燧發槍機需要具備下列條件：一塊燧石、一塊鋼鐵、火花接觸火藥的位置。燧石需要高速運動，撞擊鋼鐵迸發出火花，然後火花落入火藥中將其點燃。燧發槍機包括以下主要部分一是擊鐵：固定和加速燧石；二是主彈簧：為擊鐵提供動力；三是扣簧：它是燧石撞擊的鋼鐵條；四是火藥池：其中放置少量火藥，等待接收火花。其中的主彈簧是四種設備中最關鍵的部分，它的金屬特性對於明朝這個時期的冶鍊技術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這四個部件是燧發槍機完成其目標所需的全部基本部件，但所有燧發槍機還要解決裝載火藥池、防止火藥池經受風吹雨淋以及觸發擊鐵等問題，因此還包括下列三個附件一個是機心：保持和釋放主彈簧的動力，並將動力傳輸給擊鐵；第二個是阻鐵和阻鐵簧：當有人扣動扳機時，嚙合機心，然後將其釋放；第三個是扣簧片：固定連接到火藥池上扣簧的蓋子，使得燧發槍機能夠經受風雨主彈簧壓迫機心，從而能聚集強大的力量去轉動擊鐵。當人扣動扳機在主彈簧上聚集強大的力量時，阻鐵會與機心嚙合。扣動扳機后，它會向前推動阻鐵，一直到能釋放機心的位置，並使得擊鐵推動燧石向前衝擊。燧發槍機的擊鐵有三個位置：非擊發位置、半擊發位置和完全擊發位置。在處於完全擊發位置時，槍械就已經準備好開火了。只要扳機稍微移動了阻鐵，它就會釋放機心。在半擊發位置時，你可以裝載彈藥。扳機會牢牢鎖在半擊發位置，而不會釋放機心。開火后，擊鐵又回到非擊發位置。燧石會撞擊扣簧，刮落鐵粒子形成火花。擊鐵的撞擊還會突然將扣簧推回，露出火藥池中的火藥。接著火藥池中的火藥隨即被點燃，火焰會迅速沿著槍管邊上的小孔傳到槍管，點燃槍管中的火藥。於是燧發槍開火。

對於這個時代的明朝來說，林洲也是明白的需要做的工作是很多的。要做出一支真正實用的燧發槍來，以現在的條件還是有一點的難度。眼前的這個人絕對是一個可以實現這個可能的不二人選。林洲接著又把更加詳細的工作原理介紹給了趙士禎，反正這些資料也是自己多年的潛水所換來的，雖說不是完整的工藝，但是絕對是這個時代最最詳實和絕對需要保密的重大科技資料了。

君臣二人在文華殿中一談就是幾個時辰，等到太監們根據皇帝的旨意把晚膳擺到文華殿的時候，趙士禎才意識到自己該是告退的時候了。於是站起身來躬身對林洲道：「陛下，今天的時間也是不早了，微臣也該告退了，等回去臣就會把這個燧發槍的功能原理整理一份。」

「趙卿家不必著急，陪朕一起用膳吧！朕正好有件差是需要你去做。」林洲沒有讓趙士禎離開的意思。

於是趙士禎就在滿心的疑惑與惶恐中陪著皇帝吃完了一頓晚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