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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的人比戚相思剛剛坐下時多了一半,也不知打哪裡涌過來的,遠遠望去,好似是要把這邊擠爆。
戚相思朝著那葯鍋看了眼,直到主持試賽的先生多次叫她的名字才轉頭看他,那先生臉上堆滿了笑:「齊姑娘,您可都看全了?」
「莫說我欺負姑娘家,剛剛上來的認的也差不多了,餘下這些你看著辦。」那人似乎是贏的忘乎所以了,一句看著辦,好似戚相思認不出來也會給她台階下,畢竟是個女子,不如男也正常。
「話可不能這麼說,齊姑娘在太醫院中可是十分了得,還師從溫太醫,你可不能瞧不起人家。」主持的先生笑著拍了拍那人的肩膀,繼而看向戚相思,就等著她開口。
「先生別總把太醫院掛在嘴邊,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是代表太醫院上來的。」戚相思抿嘴,臉上閃了一抹為難,「至於這鍋葯,也不知是拿什麼雜草混著熬的,竟騙了這麼多人,我委實不好意思說破呢。」
台下都等著這個傳言中進了太醫院,出類拔萃,又深得太醫喜歡的齊家五姑娘能把葯鍋中的葯都說齊了來殺殺那人的銳氣,再不濟也能說出一二三來,可沒料到她會說這裡混了雜草。
此言一出那勝券在握的男子先怒了:「認不出就認不出,竟然說裡面混著雜草,你當這台上是兒戲!」
「你不信?」戚相思揚手把葯鍋打碎在了地上,裡面的混著水的各樣草藥灑了一地,台下頓時嘩然。
戚相思指了指地上:「這些東西煎煮之後難辨真假,莫說別人了,恐怕連你自己都分不清裡面到底有些什麼,拿這麼一鍋東西上來要別人認,到底是誰兒戲?」
「你!」男子氣得不行,「你要不把話說明白,我就去官府告你誹謗!」
「您別急。」主持的先生趕忙攔阻,轉而勸戚相思,「齊姑娘,若東西有假這些大夫豈會看不出,您這麼做的確沒理啊。」
戚相思反問:「他們看仔細了?」
「這......」大夫是臨時請的,適才也只是匆匆瞥了眼。可他要說看仔細了,台下這麼多雙眼睛,也不全瞎啊。
戚相思淡淡道:「既然沒看仔細,現在看也不遲。」
主持的先生有些錯愕,怎麼這齊姑娘上台之後不按套路出牌啊,又說參了雜草又砸葯鍋的,這該如何接?
「欺人太甚!」男子惱羞成怒,「你要不把話說明白,咱們今天就衙門裡見!」
台下的議論聲不免大了起來,尤其是剛剛上台連這鍋子里是些什麼葯都沒認出來的那幾個,為了面子,紛紛開始質疑,他們也不是無知之人,怎麼就認不全呢,肯定有貓膩。
「稍安勿躁。」主持的先生不由覺得額頭冒汗,下意識朝著看台那兒瞥了眼,隨後便不輕不重的帶了句,「聽齊姑娘的口音,不像是京都城人氏啊。」
這話題岔開的牽強,偏偏有人附和,男子恍若是被踩了尾巴的貓,激起來后找著機會就撓戚相思:「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她眼熟,她不就是幾年前上齊家來認親的乞丐。」
男子說著說著又想起了什麼,忽然指著戚相思大聲道:「前陣子外頭還傳言有人冒充了齊家五小姐,如今這人打著太醫院的幌子又說我騙人,我看她才是騙子,這人根本不是齊家小姐。」
戚相思眉宇一動,衙門?騙子?
呵,原來唱的是雙簧。
「這話可不能亂說。」主持的先生忙追了句,暗裡鬆了一口氣,終於把場面拉回來了,「剛剛請的就是齊家五姑娘。」
「我怎麼會亂說,齊家五小姐怎麼會一副南方人的口音,有多少人見過那齊家五姑娘,她說是就是,證據呢?」男子越發說的有理了,一說戚相思口音不對,二說她曾經乞丐上門到齊府被趕出門來,三說她上台騙人,誣賴他不說,保不齊還騙過其他人。
「我也聽說了,前陣子岳陽王府內才傳出過齊家五姑娘遭人冒名頂替的事,後來也不知怎麼地,事兒傳著傳著就沒了。」
「是啊,我還聽說那齊家五姑娘長大后才被接回京都,接回去的時候就跟個鄉下村姑似的,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是真是假。」
「我看肯定是假的。」
「對啊,你看那邊坐著的齊家幾位小姐都沒動,要真是齊家人,還任由別人這麼說?」
「天哪,那她的膽子也太大了,就不怕官府來抓啊,不是齊家人還敢上來冒充,還敢說自己是太醫院裡的人,她就不怕掉腦袋。」
台下傳來各種各樣的說法,投注在戚相思身上的目光也越來越多,可最應該替戚相思站出來澄清身份的人卻都紋絲未動的坐在那兒,等著戚相思求救。
相較於戚相思在台上的從容,看台上的齊敏青有些坐不住,七姐說要給五姐一個教訓,她沒想到是這樣眾目睽睽之下讓五姐丟臉啊,這麼多人在這裡,明天豈不是要瘋傳,這要是傳回了齊家,七姐是不會有事,她可就慘了。
「七姐,再說下去可不止五姐臉上掛不住啊。」齊敏青小心提醒齊敏淑,要給五姐教訓也得把握點分寸,可不能連齊家都丟在裡頭。
齊敏淑瞥了她一眼,眼底的警告之意盡然,她要再敢多說半個字,她就要她好看。
齊敏青噓聲,時不時朝著台上望去,緊緊揪著帕子的手泄露了她的情緒,萬一,萬一這些人真的發現五姐不是齊家人怎麼辦。
「八妹你年紀小。」齊敏蘭拍了拍她肩膀,話裡有話,「我看五姐挺從容的,應該能應付過來,她若是有需要,會向我們開口的。」
齊敏淑看向台上的目光里滿是冷漠,她不是能騙么,騙齊家,騙父親,現在就給她一個教訓,看她怎麼騙!
成了眾矢之眾,她還不是得靠著齊家靠著她們幫忙,她要她求她,開口求她為她作證,看她今後還敢在她面前囂張!
「這裡吵吵嚷嚷什麼!」
人群外忽然傳來了官兵的聲音,一隊巡邏官兵從散開的人群中間走到台下,不等他們開口問,台上的男子便揭發道:「幾位官差大爺,此人是個騙子,她冒充齊家五姑娘,還膽大包天說自己是太醫院裡的人,幸虧被我們揭穿了,快把她抓起來。」
「齊家五姑娘,太醫院?」官兵上下掃了戚相思一眼,威嚴呵斥,「你是何人!」
戚相思朝著遠處望了眼,一字一句清晰道:「永州人氏。」
男子趕忙抓錯:「幾位官差大爺您聽聽您聽聽,她居然說自己是永州人氏,剛剛她還說自己從惠州來。」
「他說你冒充太醫院的人,可否屬實。」官差才不管她到底是誰家人,但冒充太醫院的人就有罪了。
「幾位大人,我沒有冒充,我師從溫良溫太醫,在太醫院中習醫兩年,后而前去安樂堂,如今奉命留在譽王府侍奉。」
「當著幾位大人的面你還敢胡說,冒充齊府的人不說,還冒充自己在太醫院習醫,連譽王府這樣的謊話你都敢編!」男子一臉正氣的指責道,「你當這京都城是什麼地方,聖上天威,豈容你這樣胡說八道。」
戚相思垂眸不語,別人看著卻像是她露餡心虛了,為首的官兵聽人群中眾說紛紛,朝著看台那兒看了眼,隨即下令:「先帶走。」
齊敏淑倏地起身,齊敏蘭快她一步忙按住了她安撫:「再等等。」
「等什麼,這件事不能鬧到衙門裡去。」齊敏淑一把甩開了她,鬧到了衙門后就要母親她們出面了,到時她怎麼把這件事圓回來。
「七妹別急。」齊敏蘭抓住她的手,微笑著提醒,「你要是現在趕過去,那她可半點教訓都沒嘗過,反而還會洋洋得意,不論怎麼樣我們都不會丟下她不管,豈不助長了她的氣焰。」
齊敏淑面色一沉,剛剛她在台上的確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好像篤定了齊家不會任由她的身份曝露在外,這樣的篤定太招人恨了。
直到剛剛官兵來了她才有些怕。
齊敏蘭放開了抓著她的手,慢慢的撫了撫,柔聲道:「七妹啊,就算是被帶去衙門也在我們的掌控之中,她在衙門裡吃點苦也好,挫挫她的銳氣,叫她知道只有她乖乖聽話才能出去,如若不然,齊家要叫她死,她也活不過三更天。」
這些話都正中了齊敏淑的下懷,六姐說的沒錯,京都城的衙門而已,也在她們的眼皮子底下,叫她在衙門裡受受刑,到時她就會哭著求自己幫她。
齊敏淑的猶豫在齊敏蘭的預料之中,看著戚相思被官兵帶走,齊敏蘭的臉上露出一抹微不可見的得意,就是要她被官兵帶走,這一走,她休想再從裡面出來。
正當她得意之際,被官兵左右看著的戚相思轉過頭來,四目相對,齊敏蘭眼底的戚相思忽然燦爛一笑,張嘴動了動說了幾個字。
齊敏蘭臉上的笑就這麼僵在了那兒,她看了看沒有追過去的玉石,忽然明白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