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訓練場外的臟孩子1

一個月後，國少隊轉到南京訓練基地。

荒漠道很快融入全隊，他的身高、反應力、出擊、閱讀比賽、后場調度能力都很出色，加上他老大哥般的寬厚性格，很快得到全隊擁護，襄龍吟把隊長袖標給了他。

這支球隊先後1：0小勝華東鷹俱樂部青年隊、3：0擊敗全國少年明星聯隊、2：1拿下來訪的西班牙加泰羅尼亞少年隊，交出了一份令人滿意的拉練成績。

襄龍吟對球隊的信心越來越強，不過中前場打法單調，不能很好執行教練意圖，這表明帝北溟的重要性，此刻他還遠在西班牙，同時前鋒線又是多麼缺少高手，雖然屢次贏球，襄龍吟還是對球隊攻擊力提出了質疑。

還有，這支球隊的板凳深度遠遠不夠，如果能夠湧現出明星級球員做主力，替補席上坐著現有球員，那才是他的夢想。

南京的春天略顯炎熱，隊員們訓練十分刻苦，這一點給襄龍吟些許安慰。

這支被寄予厚望的國少隊雖然行事低調，卻還是引起了媒體和公眾的強烈關注，訓練場外經常有記者和球迷圍觀，襄龍吟對此早已視若無睹，他的注意力全在場上。

一個衣衫襤褸的臟孩子常常趴在圍牆上向里看，他家在幾公裡外的城鄉結合部，每天都是步行來訓練場觀戰。

這個完全痴迷足球的野孩子，髒兮兮的臉部只有一雙大眼睛撲閃著，透露出強烈的羨慕和渴望，他羨慕場上踢球的少年。

他羨慕能在場上奔跑馳騁、帶球過人、打出夥伴間的精妙配合，羨慕進球的巨大快感，這和他在街頭巷尾所做的一切多麼相似、又多麼不同，他也羨慕國少隊員漂亮的戰袍、球鞋和他們胸前的國旗圖案——那代表著能力、更代表著崇高的榮譽！

當中午時分球員休息，場上已空無一人，圍觀者也去吃飯了，他依舊看得如痴如醉，望著那片神奇的草坪發獃，他真想衝進去趴在草坪上，親吻那片土地、或者躺在上面仰望碧藍天空，那是何等的美！即使帶球被人鏟倒在草坪上，那也是一種美！

他愛極了這片空間！

想象中，自己奔跑在這片美麗草坪，帶球左衝右突、無人能擋，他開心地笑了。

他體驗過足球所有的美感、刻骨銘心的美感，那是在弄堂小巷體驗到的，他每天都會把衣服弄髒蹭破，為此沒少挨打，但第二天一切照舊，對於足球他是沒有絲毫抵抗力的。

足球是他全部的娛樂、全部的生命！

他常常因為踢球而忘記吃飯，雖然他飯量很大、個頭兒卻很矮。

十三歲小男孩狂熱地愛著足球，愛到癲狂、永不休止。

他幾乎每天都來訓練場外觀戰，比國少隊員到的早，比他們走的晚。

時間長了，一些隊員注意到他的存在，包括門將荒漠道。

每天訓練結束，球員中的好事者總會沖著場外的小男孩逗笑：「小毛孩，翻牆進來，讓大哥哥教你怎麼踢球！」

他們的輕蔑語氣常引起小男孩的極度不滿，他一言不發、圓睜雙眼，抱著明顯的敵意、死盯住說話者不放，好像要一口吃掉對方似的，好鬥的火焰布滿眼眶、又似乎夾雜著嚴酷的冰冷，使人望而生畏。

每當此時，說話者就不再向他挑釁，而他卻不放過挑釁者，一直盯著對方的背影在眼中逐漸消失。

他沉默的倔強給荒漠道留下了極深印象，荒漠道分明感到小男孩身上天生的殺氣，一種隱隱約約要致對手死地的殺氣，任何人面對這種殺氣都會怯懦。

那是不達目的決不罷休的狂熱執著，猶如戰神附體，隨時會爆發出驚人能量。

但是，人不犯他、他從犯人，這就是他的性格。

一天，襄龍吟外出，助手代理教職，球員們在訓練中途小憩，進行自由活動。

小男孩跳下圍牆，抱著自己的臟足球自顧自踢著，到興起處他使足力氣一腳把球踢向空中，因用力過猛球落到了牆內側，滾向場內，他趕緊翻牆進去撿球。

隊員中的好事者看到皮球滾入，又看到每天來看球的小男孩翻牆進來，就大聲呵斥：「誰叫你進來的，啊，趕緊出去！」

「我來撿我的足球！」小男孩看都不看，大聲說道。

「哪個是你的足球？」一個故意逗他。

「就你腳底下那個！」男孩回答。

「誰能證明這是你的足球，在我腳底下當然是我的！」此人用腳撥弄著皮球答道。

男孩二話不說，衝上去就搶球，拿球者反應很快，馬上把球傳給了另一個隊員，男孩又衝下另一個人。

也許是覺得好玩，很快四、五個隊員都圍成一個圈，男孩被包在中央，他們玩起了「耍猴」遊戲。

荒漠道見了，忙勸阻：「把球還給人家吧，別欺負小孩！」

那幾個正在興頭上，不管不顧，繼續嘻嘻哈哈的逗耍，男孩氣往上沖，瘋了般的逼搶，終於把球斷了下來。

他氣呼呼的抱起球準備離開，背後一個隊員叫道：「別跑啊，在玩一會兒嘛！」

男孩回頭啐了一口痰，繼續向前走。

一個隊員偷偷快步跑過去，趁著男孩不注意，一把將球從他懷中搶走，然後扔給其他隊員，他們想再逗逗男孩。

男孩可不這麼想，他不幹了。

只見他衝上去，對著那個搶球者就是一腳，直接踹到肚子上，由於事發突然，個子高出男孩一頭的隊員猝不及防，猛然倒地。

一場打鬥不可避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