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2、左右求告
一天下來,汪遠僑把南京城走了個遍,結果徒勞無功。小理
梁家謝客,程家主人不在,最過分的當屬喬承統,尤其那挨千刀的門房,居然隔天就不認識他汪遠僑似的,硬生生將他擋在門外,還召集家丁據守,跟防賊似的,真是欺人太甚!
處處吃著閉門羹,汪遠僑已然醒悟,閻松林哪也不打算去了,楚峰不是善茬,估計閻松林比自己更落魄。
唉~,南京這天兒,是怎麼了,讓人恍如隔世。
老熟人避而不見,各有司衙門看到自己,也象看到瘟神一樣。汪遠僑忽然孤獨滋生,倍覺彷徨,這是自打當上商總以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不知是疲憊還是失望,老爺佝僂著腰,彷彿痴老了幾歲。藍又立猶豫一下,建議道:「老爺,不如到壽芝園找吳天行試試吧。」汪、吳兩家私交甚好,想來吳天行不會棄老爺不顧吧?
「嗯,也只好如此......」
過了江,馬不停蹄來到壽芝園。
喜的是壽芝園一切如舊,似乎沒有受到任何滋擾。
門房通傳,不一會兒回報,老爺在宜上亭候駕。
汪遠僑急匆匆過去。
好嘛,吳天行正與人暢談,可仔細一瞧,汪遠僑顏色劇變,身子立刻涼了半截,吳天行所陪之人,不是楚峰身邊的謀事胡柞倡么?難道他是來當說客的?
胡柞倡乜了汪遠僑一眼,直性子的他,對汪遠僑不假顏色,冷哼一聲,只往吳天行拱拱手:「在下還有瑣事要辦,就不叨擾吳老爺了。」
吳天行瀟洒回禮:「好說,慢走。」
汪遠僑致力搜索楚峰在淮勢力,不果,如今當面撞見胡柞倡,卻眼睜睜任由他擦肩而過,不敢有何異動。是的,即便扣下他又如何,現在汪家麻煩事已經夠多的了,還要惹禍上門嗎?
「清風,這是......」
吳天行含笑搖搖頭,也不多解釋。「上座吧,咱們喝兩盅。」
吳天行獨立獨行,無愧『天行』二字,他也是八大鹽商中,最不受人控制的人,為人儒雅、處事溫和,別人不清楚,汪遠僑卻最明白不過,吳天行不能生育,身下無子,自己一個人過完這輩子,也就沒什麼牽挂了,因而風格趨於洒脫、天不怕地不怕,但也懶得惹事、管事,只求日子過得舒坦快樂,不留遺憾。這種心態,使他的人格近乎美善。
吳天行剛才喝了幾杯,此時臉色仍見紅潤。「這段日子不平靜啊~。」
汪遠僑長嘆一口氣,多了幾分落寞:「是的。」
「我名下產業,也遭到了損毀。」吳天行不憂不怒,生象受罪的人不是他一樣。
「哦?」
「兩淮富甲天下,強者如過江之鯽,地方上不是沒出過刺頭,但我等解決之道,無非是以利誘招攬,或直接扼殺,而象楚峰這樣難纏的,還是第一個。一步走錯,步步皆輸,如今咱們已是無法回頭啊~......」如果換是另外一位鹽商,肯定會抱怨汪遠僑為一己私心,挾眾惹上楚峰那煞星,不過吳天行沒有。
「胡柞倡來此,莫不是為了離間你我?」二人方才把盞言歡,不能不叫汪遠僑懷疑。
吳天行談笑搖頭:「也是,也不是,我吳天行自有行事準則,豈是隨便兩句話就能改變的?!」
汪遠僑終於安心,如今能相依的人,就只有他了。小理「清風,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啊,眼下這局勢,你可有什麼辦法收拾?」
「沒有。」吳天行直接了當:「倘若楚峰單純是個官兒,不管職權多大,咱們都不怕,是官就沒有不貪的,貪妄之人好相處,如果楚峰是名純粹的商人,咱們就更不怕了,在兩淮這一畝三分地,外來商賈誰敢不低頭?可偏偏楚峰是官商,做官的他,不愁缺錢,為商的他,又有權位護佑,吳某想來想去,實在是沒轍。」
「那咱們就任由楚峰揉搓了?」
「呵呵,楚峰是官,還是由官家出面應對比較好。」
「願聞其詳。」
「馳遠不妨去找找兵部尚書胡應台.......」
......
由壽芝園出來,汪遠僑心定不少。
吳天行仍是不願幫自己,一如他懶管事的風格,不過倒是資助了許多錢物,這玩意汪家現在正緊缺。
別看汪家富可敵國,這富可敵國的意思,可並非說有數不盡的銀子,而是指固定資產與流動資金的總和,汪家總資產兩千萬是有的,但那幾百萬流動資金,卻已經被楚峰消耗得七七八八,主要是為了撫平地方,有司收賄太過分,錢財嘩嘩地流,弄得汪遠僑囊中羞澀,偏偏楚峰又適時給了他一悶棍,將地契、票據都掠走,汪遠僑就算想變賣、抵押,套現資金,也苦於沒有憑文作證。
相對別家大人門可羅雀的現象,兵部尚書胡應台的府前,可熱鬧多了。
眾所周知,南京六部有名無實,屬於空架子,單給即將榮歸的老傢伙們,頤養天年用,不過唯獨兵部是個實缺,不同於京師六部以吏部為尊,南京卻是以兵部為尊,尚書兼負守備南京安全重任,手引兵馬司,哪個衙門不得讓道?!
聞報汪遠僑前來拜覲,胡應台枯皺的臉,當即笑得跟麻花似的,親自將人迎入裡屋,平常汪遠僑沒少孝敬,表面功夫還是要的。
「哈哈哈,汪東家別來無恙?來啊!備茶!」
汪遠僑苦笑:「老大人客氣,在下正是愁煞頭了,這不,只好找老大人您做主啰。」
胡應台一臉好奇:「哦?何事讓汪東家如此煩憂?」
兩淮發生那麼大的事,誰不知道,明知故問的開場白罷了。汪遠僑無奈一五一十重新闡述。
果然是這件事兒,胡應台靜靜聽著,然而目光失焦,顯然思緒已經飄到別的地方去了。
兩淮八大鹽商,倘若聯合起來,其勢力連他這兵部尚書也不能漠視,畢竟鹽市崩潰,誰也擔當不起,可現在單單一個汪遠僑,就不足以引起胡應台重視了。
前些時候,熊文燦來函,憤憤不忿他汪遠僑撈過界,滋擾福建地方,彼此都是一、二品大員,這個面子不能不給,但給了又顯得自己怕事,左右為難啊,這下可好,輪到楚峰來南京鬧事,咱索性也不聞不問,權當還他個人情,只要秩序仍在,兩淮鹽市不亂,實在是多汪遠僑一個不多,少他一個不少,由來人事更迭、沉浮變遷,最正常不過了,倒下一個汪遠僑,又會有無數個想出頭的富商站起來,我何必不惜代價幫助他呢.......
啪!
胡應台懵然驚醒,看看桌案上,多了一沓厚厚的銀票。
汪遠僑定定盯著胡應台:「不管用什麼辦法,倘若大人替我除去楚峰,這一百萬兩銀子,大人盡可取去!」對付官兒,不如直接些實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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